第47章 宇宙之外的领域
“什么？”在维多维尔了解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阁下，我大概预料到您会有什么反应了。”卡文瑞尔摊开手无奈的笑了笑，“的确，它的存在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当然也包括我们的，但这是真真正正的事实，它可以航行于虚空。”
“那么，你们……”
“阁下，这要解释起来可能需要几天几夜呢。”卡文瑞尔打断了维多维尔的惊异，“我建议三位到了命令中心之后先了解一下有关于虚空的知识吧。”
“不得不说，这里真的是超乎我的想象，无论是从哪一方面。”伊卡利姆看着这完全超出自己认知的环境，心里对未来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在这座崭新的超级空间站中，传送光环的效能得到了更高的提升，以往的短距离瞬时传送是分为两个步骤的，第一步是将物质身体直接还原为原子状态同时进行灵魂保存上传，然后在新的目标地点重组身体并注入灵魂，这才算完成了一次传输。
不过维多维尔注意到，在他们掌握了信息大一统的使用技术之后，原本的移动过程，似乎已然产生了某些变化——坐标，是可以被直接修正的。
尽管维多维尔还想让卡文瑞尔多讲述一些这段时间发生的情况，但是高效优先的思想还是让他决定先去主控室，把当前的问题处理好，再去处理历史问题。
在空间站的主控室中，四道白色的光环同时亮起，四人的身影逐渐从虚幻变得凝实，当最后一根衣服饰物上的轮廓线也勾勒完成之后，传送光圈熄灭了。
“两位执政官！啊，伊卡利姆也在！很高兴又见到你们了！”艾森德尔见状高兴地迎上前来。
“辛苦你们了。很高兴你们能在产生如此异变的情况下取得如此巨大的进展……翟卡希尔，你累到放飞自我了?”
“阁下……你就别挖苦我了……”翟卡希尔很费劲的坐起身来，之前他与其说坐在椅子上，还不如说是摊在椅子上——“为了拆解掉那些复杂的信息结构，这两千年里我的眼睛至少坏了几百次了……现在好不容易把这些结论总结汇成正果了，就让我休息一下吧，反正这座飞船的主副指挥是艾森德尔和卡文瑞尔，我的工作已经阶段完成了……”
“好好好，你休息就是。”维多维尔稍微摇摇头，作为首席科学家和信息采集网络总控技师，他可谓是十分称职，但是或许是长久的泡在资讯网络那可以说是混沌的海量数据交互之中……导致他的显人格多少有些……特立独行。
“可能是泡的太久了吧……”
“几位，本宇宙，本文明标准时间一小时后虚空探测船将进行第一次载人虚空试航，在飞船的整备期间，请你们连接区域总网数据库，了解这部分的有关知识吧，虽然这时间不算太长，但是在这段时间中，我们做到的事情和将要做的事情密度大到古今未有。
“好的，呃……超大容量数据传输带的标准接口没有改变呢。”站在数据交换接口的维多维尔扫视了一下新的设备，发现它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在维多维尔撩开衣领和头发露出后颈之后，原本毫无规律地漂浮在环阵中的金色光粒瞬间被拉长，重组成为一根根闪亮的丝线。这些丝线轻轻舞动着一根根搭在了维多维尔的后颈部位。在亮线脉动的流光中，海量的知识也随即被输入了维多维尔等三人的脑海。
晕眩感随之袭来，不过比起曾经暴虐而无序的晶能洪峰，这些一开始使人头痛欲裂的外部存在很快就变得清晰而明确，就像江面上翻卷的浊浪化为清流。
……
“本宇宙倒计时五分钟，请探测船进行最后一次舰身传感系统自检，等待出发指令。”一段古井无波的男音将维多维尔的注意力从虚空知识的海洋中拉起。
“本宇宙啊……”
……
利用现在这个时间空档，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除去那个天球全景显示手段之外，这里有相当多的东西看起来甚至有一种原始之感，例如原本应该是最能体现技术先进的意识协调控制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只能从记录远古纸质资料的数据库中找到的体积庞大的实体控制台和数量巨大的操作团队。
更加夸张的是，他目力所及之处还有大量的手动控制设备，而这些设备还匹配着与其身份完全不对应的，在空间站外壳上怒张巨大的天线阵列。在全景显示的环境下，空间站上端的外壳已经被打开，这些天线阵列就像尖刺一样从控制台的下端延伸出去，指向远方的晶能旋涡，就像一从被镀了金的辉锑矿一样，只是体积大了许多倍。
如果一个没有了解过情况的人来到这里，他肯定会认为这里落后的手动控制台和夸张的天线阵列完全是在搞笑，但刚刚补完课的维多维尔知道，这些看似落后的设备凝固着多少严肃、谨慎、还有心血。
虚空，远比想象中更加残酷冰冷。
“倒计时一分钟，所有人员就位，飞船即将启动。”在AI的广播中，维斯瑞凡和伊卡利姆相继完成了知识获取，听到飞船即将启程的前置提示后，他们也赶紧凑到了控制台旁边，来一同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
“飞船启动，前往世界裂口，注意监测自身航行参数。”在空间站AI的提示音中，卡文瑞尔和艾森德尔同时解除了飞船的限制，在飞船的尾部，原本流线型的收束船尾和针状的真空零点能约束天线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五具巨大的能量喷口，这样的总体形状倒是与原来使用的捆绑式长距离开拓飞船有些类似。
在飞船进行了短时间的姿态微调之后，这五具能量喷口开始缓缓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膜就像流水一般扫过飞船的外壳并将飞船迅速包裹起来。飞船开始加速，尾部推进器原本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很快便转化为刺眼的金黄色光焰，在飞船达到某一个速度之后，船身瞬间一滞，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监控范围内，只有太空中残留的一条金光闪闪的缎带大概指出了飞船的航向。
“这是……新的跃迁技术的实际效果？”维多维尔看着太空中正在缓缓扩散的金色光路，“这样说来，这种新技术在飞船进入跃迁状态的时候没有产生星光扭曲现象呢，原本的翘曲空间泡跃迁在进入平行移动阶段时都会有一次现实扭曲，并且晶能按理来讲应该对世界本身的影响力更大才对。”
“您没说错，执政官。”艾森德尔转头看向维多维尔，“晶能旋涡作为一个庞大且不稳定的信息源，对宇宙的影响是很大的，现在我们这个区域的时间偏移就是最有力的证明之一。
但是晶能若想对世界造成影响，那也必须有对应的演变映射环境。晶能控制水平的高低，可以说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减少晶能向非所需信息趋势推动产生的消耗。而现在，我们所能做到的就是可以将能源晶能的信息推动利用率提升至百分之八十——而剩下的，我们现在赋值水平有限。”
“因此，部分劣化产物只能作为废弃物释放出去，造成的结果就是您所看到的，残留在太空中的那条光带。不过您不用担心它会造成什么影响，那些无法利用的部分很快就可以转化为混沌物质并最终衰变成氢或者氦然后散逸掉，您不必担心它会对整个世界造成过大的压力。”
“嗯。然后刚才在资料中，我还看到了一种新式引擎的研究预案，但是并没有给出说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驱动方式？”
“坐标定义引擎？啊，那可是个连我们目前看来都觉得丧心病狂的东西。”提起这个，维多维尔甚至艾森德尔自己都感觉再讲一个神话故事，“在信息大一统中，宇宙本身作为一个巨大的资讯聚合体，组成它的万事万物也是信息，自然也包括位置，当然宇宙不需要坐标系，坐标系是我们用来衡量宇宙的工具就是了。”
“现在，我们所拥有的驱动方式，都是通过一组信息的涨落衰减来设定和推动另一组信息的运动趋势，例如通过消耗晶能来使得飞船有能力跃迁。”
“我们让飞船运动，其根本目的是让飞船出现我们所需要的，宇宙中不同的位置。如果以这个思路来考虑的话，坐标定义引擎就是通过修改飞船的自身信息参数来直接让飞船出现在我们所需要的坐标处，从而省去了信息涨落衰减来推动信息趋势变化这一结果。”
“如果说有朝一日这种技术出现，那么我们将可以随时出现在宇宙的任何方位——前置的试验体也已经存在，就是您们在移动过程之中感受到的直接位置转变，那是坐标修正引擎的效果，当然，以我们的眼光来看，它都还很原始。”
“这听起来的确很遥远，甚至有点虚幻，但同时既然有足够的理论基础支持，甚至也有了相当的前置……我需要更多时间理解，你们继续加油，站在前沿的研究者，就只有你们了。”维斯瑞凡顶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我相信它会实现的。”
而在此时，被晾在一边的伊卡利姆完全陷入了懵逼状态，如果说在之前维多维尔出现气场情况的时候，他与维斯瑞凡的对话自己还能听懂一部分，那么现在他所面对的则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神仙谈话。
“探测船已经脱出跃迁模式，确认到达航标！”
“晶能引擎转换至常规动力模式，护盾全开，舰载计算机开始匹配世界屏障格式，秩序场准备与世界屏障融合！”在卡文瑞尔的命令下，许多控制台操作员面前原本黑暗的屏幕或者闭锁的把手也纷纷亮起或弹出，无数跳跃的数据和曲线在其中闪烁。
而在遥远的距离之外，飞船的舰尾正喷吐出长长的金色光焰，向晶能旋涡的中心点冲去，从飞船传回的画面来看，原本犹如饰物点缀在晶能旋涡正中的黑色圆孔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占据了全部视野的黑色巨眼，又像是矗立在世界边缘的黑色巨墙。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画面中释放出来，艾森德尔不得不命令下调了回传画面的显示优先级。
“如此说来，那一片黑色的区域就是虚空了？”维多维尔好奇的询问道。
“不，阁下，在越过那道黑洞之后才是虚空，在越过那层屏障之前，飞船是一直存在于秩序世界中的。”
“屏障？”维多维尔将这个词重复了一次，“你们说的屏障，是指的作为宇宙边界的世界屏障？”
“是的，世界屏障是秩序世界的边界线，世界回路之外，其结构就目前来看也是体现世界信息特征的“身份证”。目前我们已经可以确定世界屏障的组成：一组自洽的信息界层，其功能就像生物的细胞膜一样。而这组信息更详细的组份，则可以分为时间、空间、法则三种，这些组成部分可以恰到好处的反应宇宙内部环境的全部主干信息。”
“系统协调完毕，飞船秩序场发生装置预启动，准备融合世界屏障！”
在飞船的前端，一片无形的力场犹如涟漪般扩散开来，随着力场的不断加强，一些光怪陆离的闪动开始出现在原本无光的漆黑平面上。伴随着这些难以形容的光影闪动，飞船的身影也越来越虚幻起来并最终消失了。
看到飞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消失，维多维尔等三人都不禁捏了一把汗，不过接下来的指令让他们松了一口气。“融合完成，飞船引擎切换至虚空航行模式，秩序场全开！”
“刚才那是探测船与世界屏障融合成功的景象？”维多维尔长长的深呼吸了一下，“资料中的确有这样的步骤，不过没有详细记载发生时的场景，如果换做一个不了解情况的人来，他肯定会认为这是发生事故了。”
“……抱歉，执政官，这是我们的疏漏。”卡文瑞尔郑重地向维多维尔道歉，“世界屏障并不是完全物理性的存在，它更接近于一种理论上只是数学成立的资讯结构，避免无序的虚空入侵秩序宇宙。而飞船秩序场与世界屏障的融合过程，就是让飞船获得与世界屏障类似的性质，来取得“通行码”。”
“世界屏障从我们的宇宙内看起来很庞大，但是如果跳出宇宙，世界屏障就是宇宙在虚空中的一种表征。在这种情况下，飞船的秩序场与这道屏障在信息位阶上是平级的。甚至可以说，当飞船的秩序场与世界屏障融合时，飞船可以自由定义出现在宇宙的任何边界位置。”
“飞船已经跃入虚空，目前舰内所有系统工作良好。”在二级屏幕所显示的画面中，来自飞船视角的画面消失了。
“所有辅助操作人员注意，开始监视飞船内部各信息模式变化速度，尤其是时间，一旦畸变超过警戒阈值，立刻进行手动矫正！”一条条命令开始从话语与意志中回落到各种各样的阀门和把手上：“虚空扫描阵列开始模糊定位，确保秩序场所在区间大致可见……”
“对了，艾森德尔。”维斯瑞凡忽然伸手捅了捅自己面前的科学官，“你们这次载人试航的任务是什么？确认飞船自持力还是研究在虚空环境中人可能出现的变化？”
“都不是，维斯瑞凡阁下。”艾森德尔笑着回答道，“这次试航的主要任务，是将这些人送往另一个宇宙。”
“什么？”维斯瑞凡立刻一脸严肃的仰起头，“这太冒进了！”
“并没有，执政官。”艾森德尔略微后撤一步，与眼前的女孩拉开一个不尴尬的距离，“所有有危险性和不确定性的测试我们已经用无人探测器和去掉维生模块的实船完成了。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较为稳定的虚空短距离通讯技术和秩序场-世界屏障融合规律，飞船的虚空引擎稳定性也早就得到了验证。”
“我们已经确定，足够的自我解释能力与自我适应修正能力可以保证跨越宇宙仍然安全，我们并不随波逐流，更不会被淹没，或许仍然有不同，但是我们可以在相当高的程度上保持自我的独立性，而较低的依赖于世界所提供的环境。”
“只要不出现人为操作失误，飞船失事的概率不大。并且更加令人振奋的是，在我们研究出虚空通讯系统之后的第一次开机试验，就扫描到了不属于我们宇宙的大规模信息源，并且虚空“距离”极其接近，我们才安排了这样的任务。”
“那你们如何确定飞船在其他宇宙中还能存活和运作？”面对这样的解释，维斯瑞凡仍旧有点不满，两边这骤然变化的环境与心中隐隐的不安使得理性似乎有些迷惘，虽然她也知道，这里的人可能每一个都比她更权威。
“……在进行世界屏障融合的时候秩序场就会对飞船整体进行一定的信息改造来使秩序场内的全部信息体可以更加适应新宇宙的环境；我们一方面修正秩序场频率，一边将频率中的波抽离并将其解析具象化，以此作为法则适应性的修正凭借。”
“并且，晶能的位阶是高于常规物理规律的，就算其他宇宙的规律或者法则与我们的宇宙相差太大，秩序场的适应性变异无法弥补，依靠飞船和成员个体所融合的晶能，也可以抵抗相当长的时间。”
“哦。”
“艾森德尔首席，探测船已经完成预计信息偏移量，是否许可“融合”请求？”在艾森德尔旁边，一位正在监视信息反馈频道的操作员询问道。
“允许融合，注意记录数据与飞船内部变化情况，任何畸变超过总许可量的一半就停止此作业。”艾森德尔命令道。
“探测船，开始与异宇宙世界屏障的融合程序！注意随时监测各项情况！”
四分钟后，艾森德尔收到了来自探测船的反馈。
“两分钟通讯延迟么……”卡文瑞尔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现有条件下，虚空环境中通讯不仅存在延迟，容量还极受限制。卡文瑞尔和艾森德尔没有任何办法来即使追踪飞船，只能依靠间或传回的信息和手动校准操作员的报告来大致确定飞船的状态是否安全，而且这是初次通讯，所要调试的东西更多，这其中的时间反映就更长了——在大约一小时后，艾森德尔才再次收到了来自探测船的信息。
“探测船已经完成世界屏障融合并进入了这个新的宇宙，目前各系统工作状况良好，秩序场已经关闭。”
“请大致描述新宇宙的基础衡量条目。”在通讯受限的情况下，内容自然是越简洁，容量越小越好。
六分钟后，一条新的消息被送达控制室。有所不同的是，这些文字被标记了不同的颜色，并且还微微跳动着。通过此前的知识注入，维多维尔知道这是在虚空环境下通讯受限为了减少通讯容量而约定的“暗语”，语句的含义交代情况，文字的变化则交代心情。
“新宇宙的物理规律，宇宙常数与我们的宇宙相差极小；已经取得部分元素样本，与原宇宙的元素性质相同。”这些文字轻轻跃动着，显示着探测船成员的疑惑和激动。
“相似度如此之高……”了解到了新宇宙的情况，艾森德尔和卡文瑞尔也非常兴奋，一个另外的宇宙，其所拥有的条件与当前宇宙相比差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意味着甚至只要有足够的船，联邦就拥有了大片的XJ域！
“维多维尔阁下，维斯瑞凡阁下，是否命令探测船在新宇宙开始开拓作业？”两位总指挥请示道。
“不妥，我们对新宇宙的了解还太少。在你们指挥的时候，我也又了解了一下我们的虚空航行技术和实力。以我们现在的条件，无法给予在新宇宙中的探测船即时且足够的支援，在开拓新宇宙的过程中一旦遭遇可能的原生文明，先遣部队很可能会措手不及。”维多维尔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也认同，让探测船先返回吧。”维斯瑞凡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你们已经可以让载人飞船前往其他宇宙，那么无人飞船应该也是可以的。先用无人飞船将那个宇宙的概况彻底了解一下，再进行接下来的决定。”
“我们已经……好的，我们明白。”艾森德尔立正行礼，“虚空天线阵列，广播，命令探测船携样本返回！”
……
二十分钟后，接收阵列所收到的仍然只有无穷无尽的杂波。
“怎么回事？”艾森德尔和卡文瑞尔都不禁有些着急，“探测船还没有回应吗？”
“目前还未接收到任何符合格式的通讯信号。”通讯员也有些紧张了，“首席，这样的延迟……”
“警报！侦测到探测范围内虚空中发生大规模信息源波动！已确认目标宇宙世界频率崩溃！重复，侦测到探测范围内虚空中发生大规模信息源波动！已确认目标宇宙世界频率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