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谈判
“好了好了,不管你小子心疼不心疼,我就问你为什么要把我捆门上?捆就捆吧,还捆得那么结实,都快成粽子了。”
我鼻子一酸,笑着留下了热泪:“这就放你下来。”
“行了,你可别笑了,比哭都难看。”大海一边随着被我解开而松动的绳子扭动着想快些挣脱束缚一边说:“这身衣服湿乎乎的穿着实在难受,能不能想法子点上一堆火烤烤干?”
这时我才感觉到湿透的衣服带给我的寒冷,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无边的黑暗里。才体会到原来心冷到极致是可以让人的身上失去感知能力的。
还好,我在系绳子之前有把背包重新背好,记得曾在那里面看到过一小瓶汽油。我解下背包找到它,又同大海一起从破船哪里找来一些可以燃烧的东西把它们堆到一起浇上汽油,摸出打火机却一时找不到可以引燃汽油的东西,就又在背包里面翻找了一下,颤抖着从背包里拿出那几张被塑料袋密封的纸看了几眼果断地点燃它投入到汽油中,大火一下子把这里照得通明,感觉还是不解气所幸把整个背包全部投入了火中。
“这…”大海没有阻拦我,只是疑虑地问道:“在我掉下去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
我平静地把之前我所遇到的所有事,毫无保留地同他讲述了一遍,就连我对阿紫的情感也未曾隐瞒。说到最后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扶在铁门上哭了个痛不欲生。
大海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难过,不管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像小刘和老赵一样义无反顾地支持你。不要以为他们的牺牲是为了你个人,而是因为他们确定你这个人是代表了整个国家和人民的,因此上这样的牺牲是无上的荣光,我们不需要哭泣只需要鼓掌。另外,我还想跟你说说李…”
“对面的张同志,银队长,我们可不可以过去和你们谈谈?我们没带武器。”不知何时,郝教授同李金全来到了对面向我们喊话。
我擦干眼泪同大海一起躲在船后,从船的空洞中向对面仔细观察,郝教授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只是看那李金全探头缩脑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你可以过来,那个李金全就不用过来了,我这里不欢迎这个人。”郝教授在对面的阵营里是我唯一不讨厌的人,而且目前我有很多事情想向他问个清楚。但是必要的防备还是要有的,我四处寻觅老赵给我的突击步枪,可是根本就没有了踪迹,应该是被海水给冲跑了。我只能拔出腰间小刘交给我的手枪转身问大海:“你身上还有武器么?“大海拍了拍腰上枪套中的手枪示意我他有,我于是收好自己的枪说:”那一会咱俩保持一定距离,你多提防着点,小心他们会空手夺枪的功夫…”
还没等我把想说的话都说完,郝教授已经滑到并一跃跳入:“不用那么提防我,我没有恶意。”
郝教授说话我还是信得过的,我斜了一眼对面的李金全,却见他如释重负一般转身走了回去。
“你过来想要做什么?”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老师叫我过来跟你谈判。现在我们手里有两个你想要的人,只要你肯把钥匙交给我们,老师说他可以把那两人都交还给你。”郝教授的提议让我心动,如果我有,那我现在一定会同意并完成这笔交易,可惜我没有那东西。
“好,那事等下再谈,现在我就想知道老胡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这样死心塌地的追随他?”我从阿紫那里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以为这个问题一定会让郝教授很尴尬,准备在他毫无说服力的狡辩之下加大说服的力度,争取把他拉入我们的阵营里来,这件事连后面的说辞我都早已想好了。
郝教授苦笑了一下平静地说:“这个也不能怪你,毕竟你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少,看的不够长远。其实我一早就想到了那样一个结局(就是死光光的那个)。我曾经扪心自问如果这个事情是由我来负责,我会怎样处理呢?结果答案也是一样的。这种处理事情的方法和手段可能同我们的工作有一定的关系吧,毕竟小心谨慎惯了,所以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因为这件事埋怨过老师。”
“为什么?你这样说我确实无法理解。”我完全被搞蒙了。
“别急,我后面一说你就清楚了。”郝教授卖起了关子,他反问道:“你说这里的科学技术神奇不神奇?”
“神奇”
“是不是随便那一个国家拥有了这项技术都可以在国际社会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是。而且如果是恐怖分子得到了这项技术恐怕很多国家都会睡不好觉了。”
“正是如此,那么你说美国人会不会心甘情愿地看着这东西落人他人之手?”
“当然不会。”
“假设美国人没有拿到这项技术,目前看来这个可能性最大。而又被他们知道了有其他国家拿到了这项技术,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这个,我猜不出。”我不是装假,是真的猜不出来啊!毕竟我不是美国人。
郝教授表情凝重地说道:“他们会,也一定会,发动‘先发制人’的毁灭性的核打击。到那时,这里可能才是唯一安全的避风港,而外面,将是地狱。”
我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那这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敢不敢去用全国人民的性命来赌,我们几个人全部出去后不管经过多少年这个秘密都不会外泄?”郝教授这回没有去等我回答:“就算你敢,我们却不敢。”
“可是,我明明听到老胡他说的…他亲口承认了为钱而出卖国家的这个事实,当时还有小刘和老赵在场!”
“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如果不行那么对我们来说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混乱知情者对情报的准确性,也就是说对知情者提供更多的假情报使得知情者变得不知情。你应该是遭遇到了后者。你想想看,如果美国人得到你的这个情报后他们会怎样去做?他们会动用最大的能量进行调查,结果他们查到资料卖到了某国,老师还拿了人家很多的好处,于是他们目标明确了,而我们顶多就是有可能再搭上老师这一条命。”
“照你这么说,我是错怪老胡同志啦?”我彻底蒙了,这个世界黑黑白白到底谁能分得清楚。
“你能不能向我们解释一下‘地狱门’计划的具体内容?”大海出乎意料之外插上了话。
“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计划原本是要在老师活着离开这里之后才正式开始的,我们只是一个意外的前奏曲。”郝教授说得很诚恳。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又怎样保证老胡不是在糊弄我们大家呢?因为没有人可以去监督他做什么、怎么做。还有,我不认为牺牲我们所有人是最好的办法,我们可以先一起把它亲手交到最高层,然后要求把参加行动的所有人进行定点封闭式隔离,任何人不得与外界接触。这样既不用死人也完全可以保守住秘密。”听大海这样一说,我立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我说过,那只是我们的习惯性做法,你们不赞同也不意外。况且我无法向你们做任何保证,那你们尽管同我们敌对也就是了。”郝教授毫无所谓地说。
看起来想劝说他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不过好在他能够对我们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交换可以,不过我想首先详细地了解一下‘林芳紫’然后再做决定。不知道你是否方便说?”我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为什么老胡要诽谤她,说她是‘日本女特务’?”
“你真地想知道?我本不想和你谈她的,尽管我和她之间一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郝教授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好吧,我可以同你聊聊她,但是最好请你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我已经知道你在追求她,所以我怕你会因为接受不了我说的内容而反过来误会我。怎样,你还坚持想听么?”
“当然,既然我问出来了自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我故作镇定地道,其实听他这样说心里已经纠结到了极点。
“好,我先给你说说她的身世吧,她身世倒是挺可怜。她原名叫‘小林芳子’,她还在襁褓中时就因为日本战败被父母遗弃在东北,赶上老师娘舅家的表哥带兵进东北,捡到并收养了她,因为表哥姓林就给她改了一个中国名字叫‘林芳紫’。林表哥的家因为战争原因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只能一直把这孩子带在身边北战南征,直到解放全中国。后来在抗美援朝时期林表哥也加入了志愿军,为了孩子的安全他找到老师把‘小林芳子’托付给他照顾,自己毅然决然地上了前线结果最终没有能回来。”
“原来是这样!”我感叹道。看起来这日本女人的身份是坐实了,可是要说什么‘日本女特务’而且又叫什么芳子的很容易让我联想到那个不招人待见的川岛芳子,这才是我心里最大的病根。
“后来老师办起了烈士遗孤收容院,芳子就同我们一起学习训练,并逐渐成为我们院子里所有孩子中最厉害的一个,长大后我们一同进入了特工部门也一起为国家做出了许多贡献。可是突然有一天,还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我收到一条消息,‘小林芳子’从老师那里拿走了一些机密文件然后叛逃了。我们派出人手四下搜寻结果只发现她曾经通过某种渠道偷渡到过香港,然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踪影。以至于我们一度怀疑她潜逃回了日本后,被日本相关部门隐藏了起来,一躲就是几十年。没想到,她原来躲到了这里…”
“这不可能,我是说如果她拿走了国家机密,完全不用躲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而且之前我有听她说起过她是从香港认识一个叫贝格尔的博士然后就直接同来的这里,正好同你刚才所说的时间吻合,她根本就没去过日本么,怎么能够乱扣叛逃日本的帽子呢?”我替她辩解着,希望阿紫虽然改变不了日本人的身份,但只要不是为日本人做事心里就多少有些宽慰。要知道在我心中‘日本女特务’与‘日本女人中国特工’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她,所以才会这样认为…”郝教授试图再次说服我。
“其实她也曾告诉过我许多事,所以你不要以为这里只有你最了解她。”我赌气似的炫耀着。
“哦?那她尽告诉你了一些什么,可不可以捡主要的说说?”郝教授似乎是在向我挑战。
我想了想,有选择性地把阿紫告诉我的在这个研究所里经历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哈哈哈,年轻人我真不知道怎样来说你才好。这样明显的谎言你竟然没有识破?好吧,我就来给你上一课吧。”郝教授听完我的叙述大笑起来。
“这些剧情乍一听好像很合情合理,可是却架不住推敲。一个关键的物件就可以推翻她所编排的所有故事,这个物件就是那个带数据资料的磁盘。按她所说她看着这些人处理完一切然后都逃上了上三层,那我问你在这种情况下正常来说这个无比重要的磁盘现在应该在哪呢?”郝教授总是喜欢从提问开始他的演讲:“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磁盘被指定人员用特定工具传送到了外面,这个传送装置我在研究中心见到过,只能传送很小的物件。那么现在它就应该存放在五角大楼的某个绝密室中;第二种可能,拿到磁盘的工作人员不愿意直接上交磁盘,想把它作为逃生的筹码,带着它同其他人一起去了上面,那么磁盘应该现在被压在碎石块中。”郝教授呼出一口浊气接着说:“可是现实中,是我们在没有坍塌的最高层找到了它,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有人在第一种或第二种情况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把它拦截下来。这个从我们目前发现的一些尸体身上得到了印证,在这里有不少人是被人一击毙命,从出手的习惯和力度上判断,一切都是‘小林芳子’所为,因此这个故事应该是这样的:随着研究有不断突破性的进展科研成果逐渐趋于成熟,芳子发现自身的安全越来越受到威胁,于是她独自进行了一番周密的计划。不,也许她还利用了一些人帮助她一起完成这个谋划了许久的计划。”
“为什么她会感到人身受到威胁?”我不解的问。
“原因很简单,如果她什么也不做等到研究方案定型结束了,美国人为了保证研究成果的安全一定会要她死。如果她照着计划这样做了,结果就可能是她能够拿到数据但是会死或者拿着数据逃出生天。为此,她只能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豪赌了一把,这样的胆魄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事实证明,她赢得了这次豪赌。好了,不要打岔让我接着上面说完,我说到哪里了?”
“阿紫为了生存她制定了一个计划…”
“对,正是这个计划把这里的一切都改变了。首先,她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搞出‘隐形人入侵事件’使得大家人心惶惶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里去,然后她对内部的各种系统做了一些手脚,直到合适的时间触发了‘自毁系统’,之后趁乱寻机会阻杀了携带磁盘的工作人员又或者是用了一个调包计也说不定,总之她拿到了磁盘。还没等到‘自毁系统’发作,她切断了系统供电,上面的坍塌应该是个意外。接下来,打开底层的‘门’杀掉了所有挡在她脱逃之路上的幸存者,来到最底层才发现唯一的退路就在她忙着按计划做事的时候,被人给封死了。面对这样的结果一般人早就疯掉了,可她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又开下了另一场赌局,这一局是专为我们而设的,局名应该就叫‘请君入瓮’吧!整个过程应该就是这样。”
我突然发现,郝教授这样的解释使得之前的一切不合理之处都变得合理起来。感情之前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没有跳出阿紫的后期计划,除了我意外拿走‘门’钥匙的这个偶然事件。这个事件就好比先期计划里的那个封门事件一样都叫阿紫在计划的最后功亏一篑,如果是我遇上也同样会难以忍受,可是她却对我那么宽容。她要不是个日本人该多好,我一定会好好的爱护她!
“你这是在杜撰和诽谤,阿紫她绝对不是那种人。你凭什么这样猜测她!”我努力做着辩解,多么希望就这样把郝教授责问到哑口无言。
“我凭什么?就凭我曾经是她的未婚夫行不行?”郝教授像突然被人揭开伤疤,用极度痛苦和绝望的口吻说:“尽管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那实际上是什么?”郝教授前面的话其实还在我第六感的感知范围内,可后面就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
“实际上,她一直是老师的情人…”
晴天霹雳。跟这个比起来,什么日本人,什么未婚妻那都不叫个事了。
本就没有好转的耳朵里轰鸣声更加剧烈了,脑袋里一片浆糊。我突然发疯似的冲到铁门前,玩命地踢踹、用身体的任何部位去攻击着铁门,直到我遍体鳞伤被大海拉住。他想把我拉到远离铁门的地方去好阻止我的自残行为,我一把拽住门阀一边较劲一边喊道:“放开我,不要你管…”
门阀经过我同大海两人的大力拖拽尽然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