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风云之渡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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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积尘为山

吾生有涯道无涯,山中草为谁发

此间事了,澂澈一行人向浮滔崖而去。那个白色的小铃铛现在挂在子蕖的发饰上面,每次一动都能发出清脆的响声。三个人并列而行,天地之间一片苍茫。云雾缭绕,无垠无涯,山海飘渺,天地孤寂。除了有玲声偶尔散发出来,再就是几个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吐纳声。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就在澂澈心里下定决心的时候,子蕖声的音传了过来。

“澂澈哥哥,白泠的声音好听么?”

澂澈看着那挂在他发梢上的铃铛,笑了笑,想对她说道:“当然好看。”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子蕖特意摇了摇头,清脆的铃声瞬间散发开来,荡漾在峰峦之间,投入几个人的耳中。

“如霜姐姐,你觉得呢?好听么?”

“公子说的不错,确实好听,而且你戴在身上极为合适。”姬如霜听到她的话,回头说道。

狯猞之撷,其状如獳犬而有鳞,其毛如彘鬣,环绕上下,草木茂荣,都成为他们的藏匿之所,楮桐涂石,胆小好动,常戏谑来往者。

就在这时,澂澈但目光突然看向了一处。姬如霜也有些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得过去,兵见目光尽头是一棵树:状似樗,叶如桐,靓丽荚实,四周草木凋零,虫兽不近,临溪久涧,鲦鱼不附。有草萧疏,状如苏而赤华,名曰葶苎,也是个毒物!

也是不由出声道:“茇!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也算是难得的毒物,倘若使用得当,也还不错!”

听到声音,子蕖也看了过去。不过她看的并不是茇,而是正在准备吃葶苎的羬羊,虽然不知道有多恐怖。但至少从现在看来,那只羬羊至少是承受不住的。子蕖捡起地上的石子就砸了过去,正好砸中那两只锜角。那家伙本来就胆小,看到有人,本来就是如履薄冰的样子更是吓得不轻,可能在头上打的也有些痛,吓得转身就跑进了树林里面。

子蕖似乎对这样的成果也很满意,拍了拍手,对两个人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澂澈看到这里也不由笑了笑,茇不仅有靓丽的外形,有时还会散发出极具诱惑的香味。对于其他比较警惕的动物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羬本来警惕性就比较低,再加上性格也是比较懒散庸惰,所以才会中招。

它头顶上那对威风凛利锜角也只是一个比较好看的装饰品罢了,虽然都是凡物,威害也不算罢大,但却从来不曾与其他动物发生争斗。这也可能是羬羊比较少的原因之一吧。

山中金玉漆棕之属,自是不用多说。文石篃竹,牷牛赤鷩,更是寻常。行列风露采衣带,涓流疾湍细无声,几个人行走峰岭之间,倒也别有一番风趣。不过几天的时间,便已经登顶。海尽天作岸,山高人为峰。云海翻腾雾霁暝,浮雨霏霏草木新,流云悠悠衔碧宇,飞鸿远渡济笺荨。渲溟濛汕渊浩瀚,缥缈举目顾阑珊。

几个人只觉得意靖思澈,心旷神怡。本来并不是心事繁琐的人,但是在这一刻,宠辱惊恐,忧苦烦愁,一时之间荡然无存。清风拂岚佩声朴,巅峰自在不思归。姬如霜与子蕖已经恢复了皎皎豆蔻昳容,环顾澂澈左右。他心念往事,不禁感叹道:“无限光阴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

不仅自嘲的笑了笑。在心中暗想道:“自己何时也这般多愁善感。浮生苦短是不假,可一贪响之欢又如何?人事沧惶,看来自己也不能免俗!”

姬如霜听到他的话,几次启唇,却又欲开还闭,最后挽着他的手,往他肩膀上靠了靠。子蕖显得比较大胆一些,也没什么拘束,用力的晃了晃脑袋,白泠发出一阵十分清脆的声音。

声音还没有停止,她就往澂澈怀中拱,三人本是席地而坐,硬生生的被她拱到的怀里。重岩叠嶂隐约可见,尽在脚下,松柏伫立,鹤鸥齐飞,倒确实是良辰美景。子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见空中传来一段声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几位能够来到此地,便是福缘所致,何妨一聚。”闻声如宏钟,尽性刚毅洪浩之气。

子蕖听到有人说话,便抬眼望去,只见老者身长九尺有余,鬓髯二尺略逊,银丝如雪,丹眼蚕眉,面染浅朱,印堂瑞光弥漫,三庭饱满。更着紫袍朱衫,手倚古杖,杖头悬一葫芦,酒香横溢。说话之时尚带几分酒味,更有两分醉意末醒。只见他四周霞晕流传,倪虹丛生,还是能比较吸引注意力的。

子蕖听到这老头说话却也并没有理,澂澈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姬如霜起身施了一礼,又重新坐下。即便是如此,也没有让那老头感到尴尬,自顾自的到三个人前面坐下。然后我把拐杖放到一边,解下酒壶,喝了一口,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味,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对几个人说道:“老朽忘忧,在此居住,也有些时日。也没有什么别的嗜好,就这口腹之欲,却是改不了。百果千花,醴泉雩露,琼瑶为浆,自认为还是有几分手艺。几位既然有缘相见,有何妨一醉?”

说着便向澂澈三人各自扔了一个葫芦,似乎并没有完全封严,隐约之间还可以闻到一股酒香。去个人修为都不算低,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里面没有天材地宝之类的灵物。正如他所说,百果千花醴泉酿,浆成琼瑶慕芬芳。良辰美景山水朗,自然也都明白,及时行乐的道理,既有美酒,又何妨一醉。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挽剑长歌青莲放,不负浮生倥偬行……鬓髯霜雪拂面,饮尽千川不留名……”忘忧狂饮,不多时醉已有八九分。

姬如霜与子蕖看到忘忧如此豪迈,两个人也被这种气氛感染,掀开壶盖,也是狂饮不歇,虽然不像那老头一样有雅兴,即兴诵唱。但是,酒是好酒,两个人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霞晕。

“饮者自醉茶酒浓,但教痴狂付晏容。酒未到,心先醉,老先生,你有心事?”

澂澈把玩着手中的酒壶,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看向忘忧。忘忧酒壶稍顿手微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何事只若初见时,两地孤木长林枝!等闲落红花渐老,变却光阴说已迟。”

姬如霜与子蕖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由的呆滞了一下。山中不见斜晖晚,却见双颊分外红。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原来竟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澂澈听到他这样说,自然也没有再多问,也是打开酒壶,喝起酒来。相逢一樽酒,尽在不言中。消愁解忧远长乐,长乐不在浊酒中。饮酒之人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不问出处,不问归程。

果然没过多久之后,忘忧醉意十分,踏云而别,未尝有更多言语。澂澈没有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在意他离开前是否说过什么,或是想要说什么!目光和心思地停留在酒壶上。姬如霜与子蕖也喝醉了,躺在他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光依旧,云雾不改,星月缥缈依稀在,但闻萧萧草木声。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酒也醉人人也醉。躺在澂澈怀中,相依而眠,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们才是最放松的。尤其是姬如霜,在澂澈怀里,像一个孩子一样。

山崖下面是一处深谷,飞瀑长挂,水流湍急,酒已饮尽,澂澈却没有丝毫的醉意。朦胧之中,他看见山谷的洞穴藏在云雾当中,这世间的天雕地琢鬼斧神工自然是不少的。这个时候,忘忧那个老头横岩斜卧,姿态放纵。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其中滋味,不足与外人道也。

“倒也是一个自在人,恍然如梦不足辞,世间名利两不知。腰间好酒逢缘饮,风卷起尘沙不相识。是一个性情中人,不知何时,我也能做这般模样,也不负这世间辗转徘徊。”澂澈在心里这般想到。

忘忧境界倒不是很高,也就个道圣境界,还是勉强踏入初期。或许你在他心中,这些并不重要,他所追求的,也不过是在山水之间一缕轻烟。这风月之外的一番别愁,也并非人人能解,更不是谁都有心去追寻的。但愿此去经年,如再有相见之时,他还是这般模样,也不负这山水之间风光,不负他这佳酿。

澂澈抱着那个空酒葫芦,高举过头,喃喃说道:“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晓风惊晚梦,落雪葬亡魂;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影吊心底月,风舞世外城;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云萍何所依,一生半浮沉;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醉且由爱恨,醒莫问假真。”

说完这句话,把酒壶抛到一边,呼呼大睡起来。很多事情不是看不透,只是放不下。其实是他这个境界,有些事也不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更何况有些事情,本身也没有多少选择,他必须去选择承担。比如说以前的两次选择,他身上已经肩负了太多东西,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轻易放弃。或许并不是不能放弃,而是他不能,也不想,所以就并没有放弃。

日月之行,山海之变,都在悄然之间。一场梦觉,一场梦醒又入梦,未劝人饮先自醉。多情不是无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可最终苦也好,乐也好,都不过是刹那芳华。潮起潮落,云聚云散,游者徒添烦恼。都说众生皆苦,其苦何耶,不知其乐也。

世事纷扰,也就这山水之中,能图一时清静。但倘若没有那些先贤,恐怕这山水早已不复存在,又何来这一时清净?大道无涯,行者无疆,如今这洪荒山海之间,已是隐患迭出,是存亡生死之争,朝夕之间,能左右局势。而且截至目前为止,对于这天地之间的生灵来说,情况是不怎么乐观的。

不知怎么,澂澈心中总是浮现出一些往事,寤寐夙愿,总是纡绕心头。

“枝桠花叶人折去,伐却干木渡寒冬。尤恐雪重岁更难,残根截断续炉红!”

澂澈喃喃细语,却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每一个派系都有传承,他也不例外。他的师傅告诉他,他们这一脉传之鸿蒙真君,他们的职责永远只有一个,那便是守护苍生。他心中不禁浮现出当时的情形。

在那个干戈四起,烽火纷飞的乱世。那一年,自己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山村,那你没有修行者,却有瘟疫和灾荒。千里赤地,掘根觅草,过得十分艰难。村中传言,是自己带来了这场噩运,自然也是被不断排斥。在父母相继去世以后,在那里的日子愈发艰难的起来。每一天都承受谩骂殴打,在无尽的屈辱之中,总是遍体鳞伤。再一次昏迷之前,隐约之间,看到一道朦胧的身影和一双温暖的手,那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师父,他这一生也只见过两次。

澂澈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中,夜色朦胧,身边两个人睡意更深。山籁风寂,脑海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接迭而来,在心头不肯散去。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有是什么滋味,只是感觉有些冷,山风吹过来,拂过衣裳,卷起头发,在空中飘扬。惟有两个人欹谙在他身上,能够感受到一丝温暖,让他的思绪有一个归宿。

当那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和蔼的老头,虽然瘦骨嶙峋,衣衫褴褛,却能感觉到莫名的亲切。隐约之间,那双温暖的手,竟然有些缱绻之意。

“你醒了,好些没有?”那老人出声问道,苍老的声音有些嘶哑,回荡在简陋的屋舍当中。

听到他的声音,自己挣扎着准备起身,身体却传来一阵阵的疼痛。环顾周身,虽然受伤的地方都已经上了药,可是还是无法避免那些疼痛不断的侵袭而来。

“你伤势颇重,莫要乱动,这是我好不容易凑齐的药。你要是让伤势复发,我可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那老头看着自己眼中的警惕防备,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不由得急忙开口:“你先安心躺下,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

澂澈心中有些奇怪,想起那时的自己虽然年幼,却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轻易的放下戒备之心。可不知怎么,当时就乖乖的躺下了,那老头也不是从哪隔三差五的总是能弄一些吃的回来给澂澈调养身子。

在那老头的调养之下,没过多久,澂澈就渐渐地恢复了。但这一次睡梦中醒来之后,却再也没有发现他的影子,那老头就这么消失了。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突然,那样令人猝不及防。

留给澂澈的,证明他的确来过的只有那些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的记忆。他想让要回忆起过去相处的一点一滴,可越是努力回忆就越是模糊不清,哪怕过去的时间并不是很脏长,但他却怎么也想不清楚。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一定出现过,如果再次遇见,必定能够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