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是魔鬼吗？
丰华小区离江城二中不远，夏路住在这里。
夜已深，小区门口的“红华便利店”仍在营业。
便利店的主人夏国华、崔敏红是一对夫妻，两口子早上六点开门，晚上十一点收工，夫妻俩起早贪黑的理由是为了多赚一些钱。
11月的江城天气渐寒，早晚温差较大。夏国华、崔敏红是夏路的父母，夫妻俩招待客人的同时亦留意店外的行人。
“快十一点了，夏路怎么还没回来？”崔敏红手握秘制辣酱调味瓶，犹豫着是否要为某根烤肠多抹一些崔氏秘制辣酱。
烤肠的核心客户群是早起赶地铁的职场人士、贪吃的小朋友、快递小哥，等等。
上学时间，夏路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宵夜则在自家的“红华便利店”解决。
夏路喜欢吃烤肠，他的口味偏重，烤肠上必须涂抹厚厚的崔氏秘制辣酱，啃起来才够爽。
“崔氏秘制辣酱烤肠”是崔敏红为夏路准备的特殊料理，烤肠当然要烤熟，却又不能烤成黑炭，火候是关键。
平时的日子里，夏路通常在晚上十点十五分左右抵达便利店，此时崔敏红精心烤制的“崔氏秘制辣酱烤肠”刚好出炉，儿子能在第一时间享受这份独特的味蕾快感。
今晚也是如此，十点是十五分，第一根母爱烤肠已就位，然而夏路没有按时回家。
母爱烤肠变成了妻爱烤肠，夏国华吃进了嘴里，嘴唇辣红了。
十点半，第二根“崔氏秘制辣酱烤肠”就位，夏路仍然没有回家，夏国华吃进了嘴里，嘴唇辣到变紫。
十点五十分，第三根“崔氏秘制辣酱烤肠”即将烤好，崔敏红有些担心的对夏国华说到：“老夏，你给夏路打个电话，问他在哪。”
“他应该去网吧了。”夏国华掏出手机，面色凝重。他知道不成器的儿子学习成绩很烂，学渣一个，贪玩到没心没肺。
“这年头谁还去网吧玩啊，打游戏都用手机的。”崔敏红说到，她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夏路怕不是开房去了哦！”
“前几天我就纳闷，店里的杜蕾斯怎么少了两盒？这个臭小子心思没放在学习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夏国华恍然大悟，店里的杜蕾斯神秘失踪，一丁点儿蛛丝马迹都寻不到，原来是家贼作乱，内鬼难防！
在夫妻俩看来，夏路在学校里的成绩上不去也就拉倒了，但夏路千万不能在社会上误入歧途。男人这辈子总归是要开房的，却绝不应该发生在高中阶段。
夏国华正要拨通夏路的号码，夏路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夜幕下，街道上的夏路负手踱步，他似有心事，眉头紧锁。
“哦，到家了。”夏路隔着十几米望见红华便利店内灯火明亮，这家小店是他的灯塔，指引他回家的方向。
离便利店越来越近，夏路的安全感和归宿感系数不断提升。
夏国华、崔敏红其实可以早点收工，夫妻俩之所以守到这么晚，真正原因是为了第一时间亲眼看到儿子安全回家。
夏路懂，夏路都懂，一个人即便在外面混的再落魄，也绝不会忘记回家的路。
老师训斥你、同学疏远你、同桌不对你讲真话，这都没有关系。
爹娘在的地方就是家，家是最温暖的归宿。
“叮咚，欢迎光临！”
红华便利店的感应玻璃门自动分开，夏路进入店内，呵口气，搓搓手，轻车熟路的拉开饮料柜门，取出一瓶雪碧。
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别喝饮料了。夏路将雪碧放回柜内，取一纸杯，打了杯白开水。
自己多喝一瓶饮料，父母就少赚一瓶饮料的钱。夏路喝完白开水，在店内来回走动整理货架上的商品，干完这些事情，他和父母就可以收工了。
夏国华、崔敏红对视一眼，默默观察儿子的一举一动。
“无事献殷勤，这小子心中肯定有鬼。”夏国华在老婆耳边低语。
崔敏红没有回话，她冲夏路喊到：“香肠烤好了，夏路，趁热吃。”
“好咧，吃肠咯。”夏路迈着欢快步伐来到柜台前，接过老妈递来的崔氏秘制辣酱香肠料理。
我啃，我啃，我啃啃啃，夏路啃的满嘴流油，鼻中喷火。爽了，就是这个味，家的味道，妈妈的料理。
夏国华不露声色的对夏路说到：“你今天回来的很晚。”
“晚了半个小时而已啦。”夏路理所当然的回应。
“半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情。”夏国华查阅电脑上的账务统计，看似漫不经心的跟儿子聊天。
“对啊，我在学校上自习，一直上到十点半才走呢。”
“你说你在学习，一直呆在学校？”
“那是当然啊，我一学生，除了学习还能干嘛？”
“十月的月考，你排名全班第几？”
“第五十一名。”
“哦，没什么进步。”夏国华知道夏路的班里有五十几个学生，排名五十一，倒数几位呗。儿子的学习成绩一如既往的烂，老父亲貌似已经麻木了。
柜台区域的摆卖商品是安全套和口香糖，这两种商品有个共同的特点：口味繁多，能为客户们带来丰富多彩的使用体验。
夏国华有意无意的望向安全套和口香糖，崔敏红同样如此。
夏路顺着父母的目光瞅去，他好奇的询问：“爸，妈，我们店杜蕾斯的销量好，还是冈本的销量好？”
夏国华弹动手指敲击柜台，反问道：“你觉得呢？”
夏路想了想说到：“emmm……冈本太贵了，没什么人买吧？我觉得杜蕾斯更适合广大消费者，毕竟便宜又好用，我们要多进点杜蕾斯啊。”
“你……”夏国华身子微微一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了句：“夏路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妈稍后回家。”
“你们早点收工，别回来太晚。”
夏路离开便利店，走了几步路进入丰华小区内部，他家住在小区内某单元，便利店的门面是当年购房时一起买下的。
便利店这门营生看似轻松，实则辛苦。
夏路的父母起早贪黑其实赚不到几个钱，聊以度日罢了。
小区街对面就有个大型超市，客户的消费计划若在百元以上，往往都选择去超市购物，要么就网购。
夏路从小就体会到钱的重要性，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父母早日摆脱“起早贪黑操着卖白粉的心、赚着卖白菜的钱”的生活境况。
穷人家的孩子早熟，夏路回到五单元601的家中，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琢磨着这104个点数，是换钱呢还是咋地？是买手机呢还是孝敬父母？
如果孝敬父母，又该如何解释这一万多块钱的来源呢？
好气哦，有钱却不敢用。
是不是我的脑力值太低？想不出合理的对策？
是换钱呢，还是提升脑力值？
好烦哦。
夏路翻来覆去到凌晨一点还没睡着，他在卧室里听见，父母同样没有休息，他俩在商讨“红华便利店进货渠道及运营成本改善方案”。
谈完生意，父母又谈起了儿子的前途。
“夏路考取大学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再辛苦几年，让他高中毕业后学门手艺吧。”
“哎，只能这样了。”
“学习成绩不好不能全怪夏路，谁让咱俩的文化程度不高呢，没法指导他的学业。”
“想开点吧，只要夏路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我也就安心了。过几年夏路参加工作了，我们就卖掉店铺，去郊区买个便宜房子养老，这套市区的房子留给夏路做婚房。”
“哟，一点多了，睡吧小红。”
“嗯，大华你先回房，我冲个凉就来。”
客厅中很快没了动静，夏路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小红，大华，哎哟喂，肉麻死了。
夏路的爹娘单独相处时，才会昵称对方为小红、大华。
父母赤果果的撒狗粮不是重点，重点是夏路体会到父母为自己操碎了心。
“考大学，考清北……算了，二本……算了，三本……”
“赚钱，赚很多钱……世界首富……算了，全国首富……算了，全市首富……”
夏路嘟囔着睡了过去。
早上六点，夏路醒来，父母和往常一样已离家去到店里。
洗漱完毕，夏路出门。
已有客人光顾红华便利店，这些客人起得可真早啊。
作为便利店的主人，夏路父母起床更早。
夏国华、崔敏红的目光透过便利店玻璃门捕捉到夏路的身影，对两口子来说，清晨目送儿子上学，意味着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把店子维持下去，将儿子抚养成人、督促他走上正路，是夫妻俩最大的精神寄托。
夏路对店内的父母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他握紧小拳头挥了挥：“爸，妈，我会努力的，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哦！”
夏国华略显尴尬，他大手一挥：“夏路你赶紧去学校，别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夏路来到学校，他对自己的灵魂说到：今天要加油呀，明天也要加油，我是有系统的男人。
系统：“情感类模块初始化完成，宿主可自助查询。”
“情感类也可以换点数？”
夏路觉得一大早就很励志，系统每天都带来惊喜呢。
查询了自己的情感类估值，夏路沉默了。
与夏国华的父子之情，估值50万点。
与崔敏红的母子之情，估值50万点。
……
与父母之间的感情，居然也可以换点数。
而且估值很高！
倘若卖掉与夏国华、崔敏红的父母感情，夏路瞬间就能收入100万点=1亿RMB！
系统给了夏路一个机会，亿万富翁触手可及。
拥有1亿元资产，夏路一夜之间就能晋升为丰华小区首富！
卖不卖父母？
卖？
不卖？
夏路在教学楼前仰头怒吼：“卖你妹啊！你是魔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