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情人最后的坦白（上）

问询室里只有高岩和楚石月两个人，这一不合常理的安排是高岩特意向局里申请的。高岩不想在谈话过程中让楚石月感受到任何的压力，他想尽可能地用最自然的场景和方式与楚石月再好好的谈一次。

关于那个第三种的可能，高岩这几天一直不敢轻易地去碰触。在了解足够多杜若云与楚石月的感情状况之前他没有信心去面对岳晓锋，这段隐藏在公司座机下的爱恋也许早就被岳晓锋洞察清晰了，而对于高岩来说此刻这些依然模糊。

楚石月的神情比上一次见面时平静了许多，只是双手在见到高岩的时候仍然有些颤抖。一个人接受不愿接受的现实总是需要足够的时间。

“你要来一支吗？”高岩抽出一支烟拿在手上朝楚石月的面前微微举了举说道，“也许它能够让你更加平静一些。”

楚石月摇了摇头拒绝了高岩，之后低着头轻轻问道：“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今天不仅这间屋子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而且所有的监听设备都被我关闭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人之间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楚石月一直没有直视高岩的眼睛，高岩安慰心怯的他说道，“你可以再放轻松一些。”

“这不合规矩吧，再说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楚石月不解地问道，“那晚我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了。”

“我今天来并不是和你聊案发那天的事情的，甚至我都不想在这里再提起那个案子。”话语里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的高岩继续解释道，“只是说一些私人间的事情怎么能说不合规矩喃？”

“不，不是问我案发那晚的事情？私人间的事情？”楚石月有些惊奇地问道，“你今天找我到底为了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和杜若云之间的关系？”高岩抽着烟冷冷地说道，“我今天只想听一听你和杜若云之间的故事？一段让她感到无比绝望却可以一直等待下去的爱情。”

楚石月终于抬起了头有些绝望的看着高岩冷峻的双眼，在对视了几秒钟之后他便放弃了抗争的念头。眼前这个目光犀利的警察仿佛已经洞察了他身体里的一切，他颤抖地说道：“这，你要我从哪里说起喃？”

“就从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吧。”高岩完全控制着眼前的场面淡淡地说道。

楚石月两只拇指不停的相互搓搡着，内心被一股说不出的力量激烈地搅动着，对于他来说这样一段感情一时之间同样难以轻松的在外人面前描述出来：“大概是四年前吧。清沐公司第一次接到了我们文化馆的活动策划项目，过来和我对接的策划师就是杜若云。当时她冷漠的神情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块刚刚解封的冰川，丝毫不像我之前接触过的那些其他的策划师，他们总是想要一个劲的讨好我们。”

说开了之后，楚石月反而感到越来越轻松。高岩则侧着身子坐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烟，连和楚石月一个眼神上的交流都没有。他的经验告诉自己现在的楚石月心里已经放下包袱渐渐地进入了回忆的良好状态，任何打断他的举动都会影响他真实情感的自然流露。

“其实一开始我甚至有些抵触杜若云，因为我有些反感这家公司。那个舒畅的公关手段是我十分厌恶的方式，我有些恶其余胥。但是工作上联系了几次之后，我们两个发现相互间的沟通竟然会那么的默契，从活动方案的构思、修订到推进自然也都一切顺利。而且她的想法都很有创意总能打动我，即使遇到一些工作上的争执也都是工作观点上的看法，她不像其他的策划师那样唯唯诺诺，在不夹杂着任何其他情绪的情况据理力争，那种工作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渐渐的，手上一旦有活动策划项目，我第一个就会想到清沐公司，想到杜若云。其他的策划师除了没有办法跟上我的节奏之外，我已经没有办法习惯那种合作的方式了。这样过了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吧，几个项目合作下来之后，我们彼此之间已经相当熟悉了，关系密切之后除了工作之外我们还会聊一些生活上的其他事情，当然都很愉快。”

“记得有一次我找她对接一个活动方案的时候她的情绪特别的低落，我便以朋友的身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从来没有见过杜若云如此忧伤的神情，她说那是一件我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楚石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杜若云的推辞不但没有让我释怀反而激起了我内心的好奇，在我的再三坚持之下我们放下了原本要谈论活动方案的正事。接着杜若云默默地流下了眼泪，说出了她自己的故事。从她和梅林相识到最后分道扬镳，不过杜若云说那些都已经被她慢慢的淡忘，那时候正真让她难受的是她的父母并不在意她的感受，反而在不断地逼她去见一些她并不想见的人。她告诉了我她的父母几乎每一天都在用各种方式逼着她尽快的结婚，周围的闲言碎语虽然没有击垮她却轻松地击倒了她父母脆弱的虚荣心。虽然不愿意，但是出于对父母的理解，她还是不得不去见那些人，因为她这样的年纪实在是没有理由去拒绝她的父母提出的这些合理的要求了。”

楚石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又一次和杜若云一起承受了当时的无奈和痛苦，他继续说道：“面对这些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抚她，可是让我心里感到更加不知所措的是在听到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嫉妒那些可以与她见面的人，我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这个突然而来的事实让我不敢再正视杜若云，因为在她的带着泪痕的脸上我仿佛看到了同样炙热的眼睛。”

楚石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从那一次开始，我们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走到了一起，我们的关系也迅速升温。冷静下来之后让我异常的痛苦，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既温馨又矛盾，我一直很无奈地告诉她我暂时没有办法给她任何的承若。可是杜若云并不在意这些，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抱着我，慢慢地我认为她和我之间的感情才是最纯真的爱情，只要两个人在任何需要的时候都可以在对方那里找到一份精神上的慰藉那便是真挚感情的全部。”

“从此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甚至是通话的时候都变得不再和以前一样，虽然杜若云对这份感情一直是义无反顾的，但是我总是小心翼翼，在公开我们的关系之前，我们还是害怕被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异样。只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们又总能开心地聊着彼此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楚石月神情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我的心里越来越感到害怕，我觉得这份感情就快要把我们两个人带入无底的深渊了。我害怕被别人发现我原本安分守己的表象之下竟然一直做着这么离经叛道的事，这是我的家人、文化馆都不能容忍的；我也害怕杜若云会突然对我有更高的要求；更加让我感到害怕的是我发现自己正在潜意识的疏远杜若云，这是感情在慢慢褪色的表现，但是我却又没有办法拒绝她的每一次约见。除了精神层面的慰藉，我发现自己对她身体的依赖同样狂热。我们频繁的在杜若云的家中见面，每一次在一起都会疯狂地吸允着对方，那一刻我会暂时放下所有的犹豫，无所顾忌的做爱，每一次从疯狂地顶点跌回到理智的地面，我都在深深的自责和难以排解的无奈之中挣扎。”

“虽说时不时地在和我约会见面，但是杜若云还是会接受她父母的安排，有时甚至是主动去见一些其他人给她介绍的对象，我知道她也是被逼无奈。”楚石月说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是，我也知道每次她告诉这些事的时候其实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刺激我，用做她自己不喜欢的事来惩罚我的不作为。”

“她越是这样我的心里就越是心疼她。她知道她这样的手段能切中我的要害。可是她不知道我越来越害怕坠入悬崖时失重的感觉。”楚石月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缓缓地说道，“有一次杜若云冷冷地对我说，她原本以为她自己的心已经被冷透了再也不会有知觉了。可是偏偏遇到了我，只是不曾想到我竟然是那么的残忍，刚刚把她的心焐热却又要把它扔进冰冷黑暗的地窖里。那时杜若云不知不觉地流下伤痛的泪水，我忘不了那一刻，那一刻我只想用自己全身的炙热去熔化她。可是冷静下来之后，面对没有杜若云在场的现实时我又犹豫了。是我的犹豫造成了我们总是这样在疯狂炙热与无奈清冷间徘徊，让她越来越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