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会话分析产生的背景
尽管人们聚在一起说话,这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常活动,但是几个世纪以来,语言学家研究语言,却很少像研究书面语或正式口头交际那样研究日常会话。只是在近几十年来,会话才受到人们的关注,开始成为科学研究的对象。以前有关会话的讨论主要局限在说话的规范方面,注重讨论应该怎么说话,而不是人们实际上是怎么说的。在大家的印象中, 有些日常会话看起来是毫无目的、杂乱无章、内容琐碎、无规律可循的。但是实际上会话却是有结构、有动机和表达一定意义的活动。录音器材的使用,为考察会话的规律以及会话规律的多样性提供了方便的条件,使这种研究成为可能。
会话分析的代表人物是Harvey Sacks 及其合作者 Emmanuel Schegloff 和 Gail Jefferson 。是他们最先开始仔细地研究日常会话。他们的研究最初受到 Erving Goffman和Harold Garfinkel 的很大影响。
根据Schegloff(LC1:xiii)的介绍,Sacks其实并没有正式主修过社会学,他1955年在哥伦比亚大学先获得文学士学位,在1959年又在耶鲁法律学校获得法学士学位,后来他先到剑桥大学,在那里他结识了Garfinkel,然后又到麻省理工学院的政治科学部做研究生,不久又转入加利福尼亚伯克利分校的社会学系,1966年在那里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当时Goffman 教授在伯克利分校任教。Goffman 根据对人们互动行为的观察,开创了独具特点的社会学的分析方式,但是最终的研究方向是概念区别系统的结构分析。Goffman的研究为他的学生们开辟了一个有趣的研究领域,即考察直接的面对面的互动行为,Goffman称之为“互动的顺序”(The interaction order)。1963年,由于Garfinkel的关系,Sacks到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洛杉矶分校担任代理副教授,同时在自杀科学研究中心兼职,当时Garfinkel也在那儿作。 (Schegloff 在 1963年的夏天,作为访问学者也从伯克利来到了洛杉矶分校。) Garfinkel 是民族方法学(ethnomethodology) 的创始人,他的研究成为Sacks等创立会话分析这一新的领域的主要推动力。目前也有人将会话分析看作民族方法学的一个分支。 Garfinkel 所开创的民族方法学,着重研究日常行为中的共识推论,研究社会成员如何使日常生活具有意义,重点考察共识行为的程序。他的研究领域属于社会学,社会顺序问题被重新理解为实际的社会行为问题,并且是有条理的、可以加以分析的。民族方法学与社会学传统在理论有很大不同,所以后来成为社会学的一个分支。
Goffman 和 Garfinkel 的这些研究与Sacks的兴趣相吻合。Sacks 早期研究判例法中的实际推理,后来又开始研究警察和精神病学等专家的实际推理。1963至1964年Sacks在洛杉矶市自杀研究科学中心兼职时,偶然收集了一些电话录音带,这些电话是打到自杀防止中心的。正是由于对这些电话录音材料的研究,他开创了众所周知的会话分析方法。他从一开始就对人们在互动行为的过程中的细节表现出反传统的、强烈的兴趣,这成为会话分析的一大特点。他认识到(Sacks,1984)“对细微现象的详细研究对我们了解人类做事情的方式也许会有巨大的帮助。”(the detailed study of small phenomena may give an enormous understanding of the way humans do things.)会话是最重要的轮换行为这一认识使他开始关注会话中微小的互动特点(micro-interactional feature)和操纵话题的互动的本质,从最平常的日常活动中发现不平常的事。他最初是研究顺序的构成(sequential organization)的,这是一个与互动交谈(talk-in-interaction) 有关的全新领域。他的理论简单的说就是,一句话的实际含义、实际上所执行的行为,依赖于它所处的顺序中的位置(sequential position)。就是说同一句话,其真实含义,不是固定的,单一的,语境不同,其意义也不相同。正是这些发现使会话分析得以产生。
这种会话分析之所以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其部分原因是,他们遵循严格的经验方法,即根据严密地观察和实验进行研究。他们总是根据被录制后精确地转写下来的自然发生的互动行为的材料进行研究。他们确信在会话分析过程中,直觉是极不可靠的。会话分析不用实验方式收集会话材料——像模拟对话或人为的创造互动的语境。他们坚持从每天的社会生活中收集研究数据,其特点是强调要贴近观察人们在自然场合里交际时所使用的语言。注重考察在不同文化背景和社会背景下的话语。从那时起直到现在,由于录音录像技术能够被广泛利用,使研究者能够记录人们当时的自然行为,然后对记录下来的东西的细节用符号加以标注,转写成书面的材料,使研究者都可以看懂,再进行分析。刚开始,这种转写比较简单,只是记录所说的话。但是后来,越来越注重描述这些话当时是以什么方式说出来的等细节问题,因为这些细节常常与另一个人所说的话有关。在这方面,Gail Jefferson 做出了杰出的贡献(Jefferson,1972:294)。起初Jefferson是Sacks的数据转写技师,后来也独立成为会话分析学的最重要贡献者之一。她创建的会话转写系统非常精细,一直被后来的会话分析学家所采用。
会话分析作为一种新的有效的研究方法,吸引了很多研究者加入到这一行列,被众多学科当作一种普遍的研究手段采用。比如有的研究者从互动行为的角度研究会话,也有的从传统社会学角度把会话分析作为一种新的方法研究社会问题。可以说会话分析能够在全球传播,能够吸引众多学科,是因为它具有的很多特性,但是最初的基础性研究和那些奠基性发现,以及其研究方法的通用性无疑对这门学科的创立和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根据Eggins.S 和Slade.D(1997)的介绍,目前研究日常会话有几个不同流派,除了上文所说的民族方法学的会话分析以外,还有社会语言学、逻辑哲学、结构功能语言学和社会符号学等领域的会话分析。他们在不同的时间,以不同的方式从各个视角来描写人们是怎样说话的,在揭示口语的性质方面做出了重大贡献。社会语言学是与社会学、人类学和语言学有关的跨学科研究领域。这些学科都与研究日常社会环境中语言的使用有关。根究他们的研究特点,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分支,可以追朔到Hymes在口语的民族志学(Ethnography)方面的研究,Gumperz在互动的社会语言学(Interactional Sociolinguistics)方面的研究,以及Labov的变异理论(Variation Theory)。用逻辑哲学的方法研究会话,可以分为两个分支,言语行为理论(Speech Act Theory)和语用学主要贡献是揭示人们是怎样解释会话的。结构功能语言学可以分成两支,伯明翰学派和系统功能语言学。主要研究实际话语的结构和功能。从社会符号学(SocialSemiotics)角度研究会话,也有两个分支,批判语言学(Critical Linguistics) 和批判话语分析(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属于跨学科性质,与语言学、批判和文化理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