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演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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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回 明大义格林将军听从华盛顿 怀私心汉密尔顿决绝总司令

康韦阴谋被揭穿以后,大陆会议不得不下令做一些人事更动,当时最重要的是军需。如果我们今天去查阅一下华盛顿作为总司令时所留下的信件,就可以发现信件所谈的主要是人力和物资的供应问题而不是什么作战计划问题。会议决定请华盛顿自己提名一位军需总长。他就提了格林。

若从私人利益出发,格林是不愿意舍弃战场而去坐办公室的,因为这妨碍了他立军功的雄心,也阻止了他升迁的机会。华盛顿对他做了不少工作,指出军需问题已成了左右美军胜负的关键问题,只有一位十分可靠和负责的人才能做好这个工作,考虑到全局利益,格林终于答应了下来。

格林是一位头脑清楚和十分负责的军官。他接任总长后,进行调查研究,探明需要和供应,把事情办得有条有理,从而彻底解除了华盛顿的后顾之忧。但军需总长的职务也给格林带来了一个麻烦。当时根据大陆会议规定,军需长可以从他所承办的军需供应中抽3%的佣金。请想想,军需是一宗多么大的开支,而3%又是多么大的佣金啊!格林的供应愈是办得好,他的佣金也就特别大。格林并没有独吞这笔佣金,而在三五名负责人员中分配,当然,他自己得的是大头。这样,红眼病就来了,不少人向大陆会议告发格林贪污。格林气极了,他主动要求会议进行调查。调查证明,格林的确收入了10万多美元,但完全合乎手续,并没有贪污可言。

就在差不多同一时期,“华盛顿家庭”的另一位成员却突然宣布退出“家庭”。他就是年少气盛的亚历山大·汉密尔顿。要了解这位奇特的人物,不能不从头谈起。

汉密尔顿生于1757年1月。他父亲是苏格兰的一名没落贵族,流落于西印度群岛的奈维斯。后来,由于他父母失和更兼生母早逝,汉密尔顿就没有获得他父母的适当照顾。倒是他的一位姨妈安·温顿给了他照看。汉密尔顿于1804年在参加一次决斗前夕曾关照妻子,万一他决斗身亡,请照看他的姨妈,因为她“作为一个朋友,是这个世界上给我最大恩德的人”。

汉密尔顿11岁就受雇于尼古拉斯·克鲁格。此人是一位来往于圣克罗伊与纽约间的商人。汉密尔顿虽然年小,却很受克鲁格器重。克鲁格后来发了财,汉密尔顿看在眼里,从小体会做生意的重要意义。汉密尔顿聪明过人,他虽然没有受充分的教育,却能写很好的文章。圣克罗伊有一位很有地位的牧师休·诺克斯很喜欢汉密尔顿,汉得以在牧师的图书馆中饱读各种书籍。

1772年8月,圣克罗伊遭到一场台风的袭击,汉密尔顿写了一篇文章,叙述这次灾难,并在当地报纸上发表,这使人们普遍地注意到这个孩子身手不凡。

这时,他姨妈已移居纽约,经他姨妈等人的资助和诺克斯牧师推荐,汉密尔顿从圣克罗伊来到了纽约,次年进入了英王学院,即今天的哥伦比亚大学。进大学成了汉密尔顿生活的转机。

1774年11月,有一位保皇派牧师萨默尔·西伯里写了一本小册子,攻击刚成立不久的大陆会议。汉密尔顿撰文驳斥之,并且打了几个回合。汉密尔顿认为,局面之所以危急是因为英方欲把美洲人民置于奴役地位。根据自然法,任何人都没有权利驾御其他任何人。任何人在未得其本人同意之下受别人支配,那他就成了奴隶。令人叹服的是,这位弱冠青年早就指出美国的革命战争需要采取游击战术,虽然他并未使用这个名称。他写道:“我国的国情使我们可以避免阵地战。最好的作战方式是通过经常的小接触和袭击来骚扰敌人,并使其陷入疲劳,而不是在宽阔的大地上进行对阵,因为在后者情况下,敌人占优势的正规作战技术将得到充分的发挥。美国人应取前面的那种作战方式,它最适用于美国。人们对自由的一股热忱,它会使人的品质上升而表现出勇敢和英雄主义。我们最近从科西加的事例中可以看出人民在保卫自由时将表现得多么好。如果我们观察一下各殖民地的情况,我们一定会感觉到,为了他们的国家利益,美国人民的脉搏是跳得多么地猛啊!热爱自由和热爱祖国所引发的动力,谅必会压倒英方的各种有利条件。”

1775年5月10日夜晚,汉密尔顿在学校寝室中为吵闹声惊醒,他往窗口一看,见一大群人冲进学校,他们要抓被认为是亲英的保皇派校长迈尔斯·柯柏。汉密尔顿也是反对柯柏的,但他不赞成使用如此粗鲁的办法。于是他不怕危险,挺身而出,向群众作演说。正因为汉密尔顿出面阻挡群众,柯柏获得了充分时间,逃出校园,后来回到英国。

同年12月,康涅狄格的“自由之子”在一位名叫伊萨克·西尔斯的率领下,侵入曼哈顿捉拿保皇党人。11月23日,他们捣毁了纽约市保皇派报人詹姆斯·里文顿的报馆,并劫走了印刷器材。汉密尔顿对此非常不满,他于1775年11月26日给纽约州驻大陆会议代表约翰·杰伊写了一封信:

尽管我完全意识到里文顿的报纸一直起着危险和有害的作用,也意识到里文顿本人的品德多么卑鄙可耻,但我仍然要谴责这样一种做法。

在这动乱之秋,人们的冲动容易被煽起并达到高潮,从而有可能会做出致命的极端事件,群众往往没有足够的理智和知识做引导,他们最会受冲动的吸引,为了反对暴政和压迫,冲动很自然地会把他们引向无法无天。即使在稍读过几本书的人中,也很难以找到适当的解救媒体。至于在无知无识的群众中,那就几乎是不可能了。一旦人们摆脱对老一套法规的尊重,他们就很容易走向无政府状态,这些原则是本身存在的,我从书本中和经验中得出结论,使我深信当局诸公必须密切注意这些原则。在此动荡不定的时刻,政治舵手们必须发挥最大的才智来使人们保持稳定,并在一定的界限内发挥最大的才智来使人们保持稳定并在一定的界限内活动,我总担心人们会不顾任何合理之权利而随心所欲地去行动,我知道,免不了要有违反常规的事,但它们毕竟是危险的,应当用各种审慎的办法加以制止。从以上这些公理出发,我反对我们所论及的那种事件。

他还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析这一事件,他写道:

此外,这些人是从另外一个州来的。他们到这里来追捕保皇人士,这会给我们的敌人造成一种印象,一种不利于我们事业的印象。他们会猜想:纽约人,或大多数纽约人是不热心美国事业的,因而使其邻居感到有出来干预之必要。或者他们可猜想:此类暴力行为可培育他们一直在盼望的不和,即我们内部的争吵。

总而言之,辉格派中所有明智之士都反对这样的行动。如果大陆会议妥善地设法防止将来再发生这样的事,就可以免去许多不良的后果,请相信我,先生,这实在是一件极重要的值得注意的事。

写这封信时,汉密尔顿仅18岁,可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是非常反对群氓的。

历史学家们说汉密尔顿有ambition,这当然是没有错。但这个英文字有两层意思,一是野心,一是抱负。汉密尔顿一直想有所作为,他的原始想法是从军,想靠建立军功来成名。于是汉密尔顿选择了炮兵,因为他多少懂得数学。他被任为连长,领上尉衔,受亨利·诺克斯上校管辖。汉密尔顿作战勇敢沉着,很快被诺克斯发现这是一名人才,就把他推荐给华盛顿。这样,汉密尔顿就成了华盛顿的副官和军事秘书,也成了华盛顿所心爱的一名贴身青年军官。

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他是美国的开国元勋,宪法的起草人之一;也是财经专家,美国第一任财政部长;还是美国政党制度的创建者。有人说:“如果说杰斐逊提供了美国政治论文的必要华丽诗篇,那么汉密尔顿就撰写了美国的治国散文。”其人一生经历极富戏剧色彩,晚年结局更令人唏嘘。

汉密尔顿经办的第一件大事是同盖茨将军打交道。在萨拉托加战役后,盖茨声名大振。由于军事形势需要,华盛顿拟抽调一部分兵力南下。他派汉密尔顿前往交涉。盖茨竟拒绝华盛顿的要求,只答应抽一个旅,而且故意派一个最弱的旅,人数只有600人,经汉密尔顿力争,盖茨答应改派两个。但一切都是口头应诺,最后,没有任何实在的援军离开哈德逊河谷。汉密尔顿第一次体会到华盛顿这位总司令竟无力控制其部下。从此,他力主加强中央集权,他认为大陆会议太弱。1780年9月3日,他写信给《邦联条款》的起草人詹姆斯·杜安,说:

会议的根本缺点是没有权力,在什么地方缺乏权力似乎用不着我来说了,因为这几乎已人人皆知。因此,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补救。人们可能说,原因有三:

自由精神太过分了。它使某些州对它们本身所没有掌握到的一切权力心存妒忌;

在它们手上没有足够的财资可以来满足公众的要求,也没有足够的魄力去征集财资;

我们制度的另一个缺点是在行政方面缺乏办法和干劲。这可能是由前面的缺点产生的,但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缺乏和舍不得建立一个适当的执行部门。会议成了一个辩论团,到需要执行时就好像会议已不存在了。

汉密尔顿要求召开一个各州都参加的代表大会,以便最后建立一个总联邦。他要求1781年9月就召开,愈快愈好。

当时各州自发钞票,情况混乱,因此汉密尔顿也要求成立国家银行,由公私双方投资。

由此可看出,汉密尔顿是美国第一个力主建立强有力中央政府的人,当时他仅23岁。

但不久,这位少年气盛的青年军官,却因一起芝麻小事,与华盛顿决裂了。他在给老丈人斯凯勒将军的信中,详细叙述了经过:

我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我不再是华盛顿将军僚属中的一个成员了,这个消息也许会使你感到意外。而这一变化发生的方式会使你更感到意外。

两天以前,将军和我在楼梯上面对面地走过,他对我说,他有话要和我谈。我回答说,我马上会来伺候他。我到楼下去,把一封信交给蒂尔曼先生,要他派人把信送到军需官那里去,这封信里有一道紧迫而重要的命令。

我正要回到将军那里去,又被拉斐特侯爵拦住了。我们俩人谈了一分钟的公事。他可以证明我是多么急于要回去的。他还可以证明,要不是我们俩人关系密切的话,我离开他的方式简直是太失礼了,我不是像通常那样在将军的房间里见到他,而是在楼梯顶端遇到了他。将军在那里用发怒的腔调对我说:“汉密尔顿上校,你让我在楼梯口等了10分钟,我必须告诉你,先生,你对我不尊重。”我回答说:“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先生,但是,既然你认为有必要把这一点告诉我,那么我们就分手吧。”我当时说话的语调不带怒气,但是很坚决。他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很好,先生。”于是我们就分开了,我真诚地相信,我离开他的时间还不到两分钟,结果他发了这样大的脾气。

这件事发生后不到一小时,蒂尔曼代表将军来到我这里,向我保证说将军很信任我的能力、品德、本领等等,并说将军希望在一次坦率的谈话中能消除分歧。如果不是一时感情冲动,这种分歧本来是不会发生的。我要求蒂尔曼先生去告诉他:我已经用一种不可改变的方式下定了决心,如果他希望谈话的话,我肯定是不会拒绝的。然而,如果他准许我谢绝这次谈话的话,我会是高兴的;尽管我决心离开他,但是在我离开他以后,我长期在他手下工作时遵循的那些原则将继续指导我对他的行动;希望他让我们对待彼此的态度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他同意不进行这次谈话。

由于想向你说明我是有理的,我把我们之间的分歧特别详细地告诉了你。或许你会认为我拒绝将军主动提出的谋求和解的建议是鲁莽的。亲爱的先生,我向你保证,我这样做不是出于怨恨。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长期以来一直支配我行动的格言为根据的。

我一向不喜欢副官这样的职位,因为这种工作有一种个人的附属关系。在战争早期,我拒绝在两位少将手下做这种工作。可是由于受到时代的热情的影响,又想到将军的声望,于是我打消了顾虑,接受了他的邀请,参加了他的幕僚,我常常花很大的气力才能使自己勉强同意不放弃这个工作。但是总是下定决心,一旦我们之间出现裂痕,决不同意进行和解,我相信,在我们之间建立的微妙壁垒一旦被推倒,它可能再一次被建立起来。但是决不能得到恢复。

但在斯凯勒规劝下,汉密尔顿最后还是回到了总司令那里,华盛顿不愧有大将心胸,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满足了他的愿望,让他出任攻打约克敦的先锋,立下最后机会的一次军功。

正是:

红鬃烈马性暴跳,一言不合即跳槽。

幸喜将军气量宏,小子立功在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