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生活世界可以被阐明为仍然是“匿名的”主观现象之领域注20。114
只要我们在随同康德一起进行哲学思考时,不是从他开始的地方并沿着他的道路前进,而是回过头来追问这些不言而喻的东西(康德的思想与任何人的思想一样,都是将这种不言而喻的东西当作毫无疑问地准备好了的不言而喻的东西来运用的),只要我们意识到这些不言而喻的东西是“前提条件”,并认为它们是值得给以特殊的普遍的和理论的关心的,一个新的维度的无限多越来越新的现象,就会向我们展示出来,不断地使我们感到惊异。只不过这些现象是通过对那些不言而喻的东西之意义的内涵和有效性的内涵进行坚持不懈的探究才显露出来的;说无限多的现象,是因为在连续不断的探究中显示出,每一个在这种意义上的阐明中所达到的现象本身,首先是在生活世界中作为不言而喻的东西的存在而给定的现象本身,已经包含有意义的内涵和有效性的内涵,对它们的解释重又导致新的现象等等。这些现象完全是纯粹主观的现象,但绝不是感觉材料的心理物理过程这种意义上的单纯事实,相反它们是精神过程,作为这样一种过程,它们以本质的必然性行使构造意义的形态的功能。但它们总是用精神的“材料”构造意义形态的,而这些精神材料本身又总是一再地以本质必然性表明是精神形态,是被构造的;正如一切新形成的形态都能变成材料,即能为形态的形成而起作用一样。
没有一种客观的科学,没有一种的确想成为有关主观东西的心理学,没有一种哲学,曾经将这种主观东西的领域当成主题,并因而真正发现这个主观领域。即使康德哲学也没有做到这一点,尽管它确实想追溯客观上可经验的和可认识的世界可能性的主观条件。这是一个完全自身封闭的主观东西之领域,以它自己的方式存在,在一切经验中、一切思想中、一切生活中发挥功能,因此到处都是不可代替地存在着,然而却从来没有被考虑,从来没有被把握和理解。
如果哲学让这个领域保持它的“匿名状态”,它能够实现它作为普遍的,进行最终奠立的科学之原初建立的意义吗?哲学能做到这一点吗?任何一种想成为哲学一个分支的科学,因此也就是那种不能容许在自身中有没有任何人知道、没有任何人从科学上考察过、没有任何人通过认识把握住的前提,即存在者的根本领域的科学,能做到这点吗?我曾称这种一般科学为哲学的分支,然而在那里有一种非常流行的确信,即认为客观的科学,实证的科学,是独立的,由于它们的被认为是得到充分论证的,因此可作为典范的方法,而是自满自足的。但是贯穿于整个哲学史的一切体系的尝试之中的目的论的统一意义,最终不是能够显露出这样一种洞察吗,即一般科学只有作为普遍的哲学才有可能,而且这种普遍的哲学在一切科学之中确实是一种独特的科学,它只有作为一切知识的整体才有可能。而这不就意味着,它们全都是建立于一种唯一的基础之上吗?建立于一种首先应从科学上加以考察的基础之上吗?——而且,我们补充一句,这种基础除非正是那个匿名的主观性还能是别的东西吗?但是只有在以下情况下,人们才曾有可能并且现在才能够洞察到这一点,即只当人们最终地并且十分严肃地询问被一切思想,及其贯穿于一切目的和成就之中的一切生活活动,当作前提的那种不言而喻的东西,只当人们坚持不懈地询问它们的存在的意义和有效性的意义,领会到这种贯穿于一切精神成就之中的意义关联和有效性的关联之牢不可破的统一时。这首先涉及到我们人在这个世界上从个别人格的立场上作为文化成就所实现的一切精神成就。在所有这些成就之前总是已经有一种普遍的成就先行发生,一切人类的实践、一切前科学的和科学的生活都已经将它作为前提,它们将这种普遍成就的精神获得物当作永久的基础,而所有它们自己的获得物都能够汇入到这个基础之中。我们将学会了解,这个在给予方式的不断变化中永远为我们存在着的世界,是一种普遍的精神获得物,它在作为这样的东西生成的同时,作为精神形态的统一,作为义意构成物——作为普遍的最终发挥功能的主观性的构成物——继续发展。这里本质上属于这种构成世界的成就的,就有主观性将自己本身客观化为人的主观性,客观化为世界中的组成部分。对于世界的一切客观的考察都是在“外部”进行的考察,而且只能把握“外在性的东西”、“客观性的东西”。对于世界的彻底的考察,是对于自己本身在外部“表现出来的”主观性的系统的纯粹内在的考察。这正如在一个活的有机体的统一中一样,对于这个有机体我们当然可以从外部观察和分析,但是只当我们追溯到它的隐蔽的根源,并且按照其全部成就,系统地考察这个在其中并且从其中向上发展的,由内部形成的生活时,才能理解它。但是这种说明仅仅是一种比喻吗?难道我们人的存在,以及属于它的意识生活,连同它的最深刻的世界问题,最终不就是有关生动的内在存在和外在表现的一切问题都得到解决的场所吗?115-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