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海陷落
1840年(道光二十年)7月2日,英国海军舰队司令伯麦率领若干兵舰和运输船抵达舟山北港,负责侦探军情、测量港口水深等试探性活动。38 对于英国船只的活动,清军没有一点提防,“当(英军)轮船靠近时,并未开火,甚至允许轮船上的小艇在中国船间划来划去”39。英国船只的勘探活动未受到丝毫影响,侦探活动进行得非常顺利。7月4日,伯麦率大批军舰进入港口,并通告定海知县姚怀祥等人,若第二天下午两点还不投降,英军将立即攻城。定海海防空虚,兵力短缺。本来按例应有过万兵丁,但实际上仅仅有两千,而且这两千中还有一大半是理发、修脚之类的佣工,且皆系花钱雇佣,“以银元三四十元,买充行伍,操防巡缉,视为具文”40。当时定海水师共计大小兵船21只,每船所配兵勇100名至200名,火炮自三四门至十余门不等。41
总兵张朝发令游击罗建功带着600士兵与二十多门红衣大炮驻扎在衜头。罗建功、姚怀祥等考虑到定海水师与英军舰队实力相差太大,水战定难取胜,而且衜头又无险可据,主张将港口和衜头的兵力一半撤至离城一里远的半路亭,另一半撤到城里,等英军登岸后再伺机剿灭,但张朝发认为“夷情猖獗,不宜退避”,坚决不同意,他还对姚怀祥说:“城非吾责,吾领水师,知扼海口而已。若纵之登岸,则大事去矣。”最后,他们只能分头守战,并相约“在外者主战,战虽败不得入,在内者主守,守虽溃不得出”42。姚怀祥在城内率守兵用土袋塞四门,张朝发则调城外各营及水师,齐集北港防堵。定海衜头港口无险可扼,张朝发率领的水师部队全部暴露在英军舰队炮火下。
定海传统海防工事在英军炮火面前不堪一击。7月5日英军如期攻城,“‘威里士厘’号第一舷侧炮就差不多消灭了位于它对面的一艘可怜的小船,而‘康威’号则把它的几门炮对准城右山坡上修筑的一些临时工事,工事上的火力很快就哑了。几分钟后,敌人的火力普遍停止了。……中国的船不是断了桅就是靠了岸,码头上边的中国士兵都溃散了”43。交战没多久,清军水师的防线就开始崩溃,在港口防御的士兵就纷纷落逃,张朝发亦中弹身亡。次日清晨,英军开始攻定海城,而此时官兵和百姓都已弃城逃跑。定海陷落。
定海陷落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指挥失误和备战匆忙,但最主要的还是中国传统海防力量与英国近代海军力量之间的差距。
鸦片战争爆发后,浙江按照传统海防“调兵堵防”的老套路,在沿海各要口,添兵募勇,处处封禁:
(1)镇海口:是重点防御地。招宝山原有的威远城屯兵列炮,山下的海滩钉立木桩,中间留有空隙,用装满碎石的竹篓垒积起来,上面堆上沙袋,沙袋上安置炮位;对岸金鸡山增兵驻守,并加筑土墙;在入海口沉船以阻敌舰进港。
(2)乍浦:前后调兵练勇及本汛兵丁,共3000余名,“兼有将军都统并副将等官在彼调度统带,业经附片奏明,可无他虑”44。
(3)玉环厅:同知朱煌颇共募乡勇3550余名,分布各口。又拨兵200名前往玉环协防,并拨兵350名留守府城。
(4)海门:已钉木桩,并改拨兵200名协同防堵。
此外,杭州海宁州凤凰山安设大炮六位,拨兵300余名堵御;宁波府属之象山、穿山、石浦等处共拨兵1200名分防守御;绍兴府属各通海县,各练乡勇,与兵固守,“萧山之龙虎二山斜对海宁之尖山,海口外为来船渡口,巨舟可到,已设兵安炮,并练勇保卫”45。
定海陷落后,英国殖民者设官分治,建立了殖民统治,但遭到了定海人民顽强的反抗。舟山“各屿居民同仇共愤,各自为守,不为贼用”46。他们“坚壁清野”,拒绝给英军供应蔬菜、鱼类、粮食等,造成英军“缺乏新鲜而有益的食物”,陷入了极度困境。47由于得不到食物,再加上饮用水被当地民众有意污染,英军肠道传染病和疟疾的流行加剧。根据英军统计,从1840年7月13日到12月31日,“在一支不超过4000人的军队里,兵员住院疗病的就有5329人次,死亡448人;住院诊疗的兵员中半数是患了间歇性的发热症,死亡人数中有三分之二是死于腹泻和下痢”48。
1841年1月25日,琦善与义律在广东草签停战条约。根据这一草约,“天朝浙江省之定海县缴还,求为奏恳大皇帝恩施,准令照前来粤通商,并给予寄居之地一处”49。《穿鼻草约》虽然没有得到道光帝的批准,但英军由于受流行病的影响,还是在草约签订后一个月,从定海撤出转而强占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