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身世的秘密
夜鸟在没有月亮的晚上簌簌,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诸葛府外的一个灯光的死角里。许久,飞鸟归尽,万物沉睡之时,诸葛府的后门被从里面打开一条缝,诸葛宛馨从里面探出头,在暗夜里,左右顾盼了好一会,随即像只小老鼠一般窜了出来,后面跟着诸葛老。
远处的墙跟下,付天衡派来的人正打着瞌睡。两人很快沿着围墙小跑,钻上停黑暗处的那辆黑色的轿车。车不停辙,一路向北朝着郊外的南华寺疾驰。
天微亮,车子停在了山脚下。两人从车里下来,诸葛老回头跟司机说:“老郑,你先开车回去,记得绕诸葛府转三圈后才开进门”。
诸葛宛馨搀着他沿着眼前蜿蜒而上的石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哎哟,老了,若是放在以前,这几百米长的石阶对我来说都是小意思。”诸葛佬喘着气说,脸色微微发红。
“爷爷,要是累了,咱们还是坐揽车上去吧。”诸葛宛馨道。
“欸,千万不可,揽车那边有其他人”诸葛佬打住她的建议。
“对对,我忽略了”,诸葛宛馨道。
当第一道阳光射在两人汗津津的身上时,他们已跨过了石阶,上了半山腰,脚下是一条狭窄的青石小径,左手边是视野宽阔的琉城风貌,右手边是顺着山壁向上攀的枝枝桠桠。穿过小径,便很快到了山顶,一座黄墙红瓦的旧建筑隐没在丛林里,只露出半边红瓦顶。一层浓烟笼着半边天,似是世外桃源深处的仙家之地。
“咚,咚,咚”,南华寺里鸣钟响起,绕耳不绝,朝阳腾出天地之间,整座山仿佛渡了层黄光,金灿灿的。
诸葛老双手合掌,十分虔诚地朝南华寺行了三个礼。从小接受西式教育的诸葛宛馨情不自禁地跟着哈腰拜了拜。想起了在英国读书时,学校旁边的那个教堂,国外人每个星期一都拥到教堂做礼拜的情景。以往她对这样的礼节总保持着讳莫如深,但现在她似乎明白了,其实不管是佛还是天主,大家朝拜的其实就是心中的那道神圣的信仰。
两人继续绕过南华寺往下坡走,她问:“爷爷,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我身边有些同学每个星期一的早上,都要跟家人去教堂做礼拜,有一个印度同学从不吃牛肉,以前我对他们这些行为极其不理解,甚至觉得他们达到了某种迷信的地步”。
“但在刚刚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他们的行为。”
“哦?说来听听,爷爷挺想知道你这脑瓜子了装了什么?”诸葛老笑呵呵地说。
“其实包括爷爷你在内,你们拜的不是社么神佛,而是各自心中的信仰罢了。”诸葛宛馨道。
“额,哈哈......说的对,我们就是在相信着我们相信的,敬重和信奉我们坚持的那条道。”他咯咯地笑着道。
“更多的可以说,这种信仰就是人类对宇宙万物的一种仰望与敬畏。有了信仰,欲望才有了节制。”他吟吟道。
“所以,简单的来说,就跟奶奶常挂在嘴边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道。
“呃哈哈,对,对,”
往下阶梯的小路走了有半个小时,终于看见了另一座山顶上的红顶四角凉亭。停下一个挺拔的身姿定定地立在秋风煞煞前,着一条到膝的棕色风衣站在天地一线间,风吹着他的发梢,带起了风衣的衣袂,诸葛宛馨怔愣着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似在眼前却又遥远不可及。
她兴奋地冲上前,喊着:“爷爷,你看,那是张医生,”,抱着阶梯的石栏杆冲身影回首大喊:“张医生,张医生,这里…..”。
张宇彬转身,远远地向他们看去,诸葛宛馨和一位长者站在沿台上朝他这边打招呼,他笑着隔空朝他们招手,诸葛宛馨兴奋地跑了过去,边说:“爷爷,快点”。
“好,好”看着他一个欢脱了的野姑娘。
诸葛老便调侃着说:“平时挺端庄的一个姑娘,怎么一见到张医生就乱了分寸了,哈哈”,诸葛宛馨羞红着脸说:“爷爷,小声点。”
诸葛宛馨两步并做一步地越过前面的阶梯,跑到张宇彬的跟前,很热情地向他伸出了右手,眉目溶溶地说:“Hi,张医生我们又见面了”,打了一个很正式的英式招呼。
张医生顿了顿,微笑着,伸手很绅士地回握她的手,说到:“Hi,宛馨您好”。
“张医生,您很早就到这里了,怎么一路上我们没碰到你。”她背着手,踮着脚跟,一副小女子在爱慕人面前的作态说到。
“额,我是从山的南门一直开车上到这里,你们是......是爬上来的。”张宇彬又恢复了在众人面前的一贯的绅士姿态问道。
诸葛老扶着眼镜远远地便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让孙女时常挂在嘴边的年轻人,确实是一表人才,温文睿智,而眉宇间的气度像极了一个人。他靠近,眨了眨眼,这才确定这样的气度和轮廓就是他印刻在心底里的那个可爱温婉的女子兰沁。他肩膀抖了抖,刹那间,心底里的各种无言的情绪哽在了喉头。
“张医生,这是我爷爷”诸葛宛馨j将诸葛老牵到他的面前声情并茂地说着。
“诸葛老先生,您好,我是张宇彬”张宇彬礼貌地跟诸葛老握手问好。
“宇彬,让您久等了”,诸葛老亲和地笑着,双手激动地握着他伸出的手掌,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打第一眼,他就特别喜爱这个孩子。当年他还是2岁,如今已长得这般模样,他满眼欢喜地说:“哎哟,不错,不错,有为青年”。
“诸葛老过奖了,怎比得过您呢,您的事迹直到现在依然为我们年轻一代所津津乐道,您老可是我们的榜样。”宇彬微笑地说到。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话都这么会说,难怪我们宛馨整天在我耳边唠叨您怎么好怎么好”,诸葛老调侃着说到,张宇彬倒是有些意外,诸葛宛馨站在一旁,或者觉得尴尬,扭着头看向了远处的山景。
她一会回头说:“爷爷,张医生,你们聊,我去路口给你们把风”,扭头便跑了出去。
“嘿,你瞧这丫头,倒是脸皮薄了起来了。”诸葛老指着她笑说,张宇彬润润地笑着。
”诸葛老先生,您请坐“,他伸出手掌摊开指了指左侧的石凳。
“欸,好,坐坐,宇彬你也来坐。”诸葛老道。
“宇彬啊,你有将那块琉璃带来了吗?让我看看”。张宇彬急忙从衣兜里掏出那块用手帕包得紧严的琉璃,将它展开在诸葛老面前。
诸葛老小心翼翼地拿到手里,将琉璃直接对着那轮朝阳,眯着眼仔细地打量,五彩光芒里的,镌刻在琉璃上的虎形仿佛活了过来,虎虎生威,惟妙惟肖。
随后,他有些激动,眼眶湿润着说:“时隔二十五年了,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它”,他将琉璃摊在手心,算得上是他这一生最出色的作品之一。
期待的目光问:“孩子,您母亲可还安好”?
张宇彬心颤动了一下,瞪着眼,动容地说:“老先生,您认识我母亲?”
诸葛老微笑着说:“您母亲叫兰沁“。张宇彬紧紧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双手紧紧地握拳,意外惊醒。
”你母亲可是一个跟屁虫,她小我10岁,小时候总喜欢跟在我后面到处转悠,天真又调皮。她也是个非常优秀的女性,蕙质兰心,当然也很痴情,当年追她的人可是排长队了。可是她最后执意嫁给了一个她以为能一辈子守护她的人.......”诸葛老忆起往事,心情不免悲怆,声音都有了些抖动。
张宇彬心里泛起淡淡的忧伤,原来母亲年轻的时候竟是这样的判若两人。如果没有遭那些他也不知的变故,她会是个幸福的妻子和母亲吧。
“孩子,您母亲现在怎么样了”。诸葛老急忙问。
张宇彬对上他期翼的双眸,嗫嗫嚅嚅着说:“老先生,我母亲......在我八岁的时候就病逝了“。
”啊.......“,忽如霹雳,诸葛老觉得眼前的山色剧烈的晃动。
而后哽咽着说:“孩子,您母亲这辈子太难太痛了,我原以为她离开那个人之后至少会过得快乐些,可没想到……”
“那个人?老先生您指的是我的生父?”张宇彬问。
“嗯,您母亲在世前有没跟您提过他的事”诸葛老抬头,哀视着张宇彬。
“没有,她只字未提,但我也从未过问”,他淡淡地说,目光深幽,投向了远方。
诸葛老用手擦拭掉眼角的泪花,说:“也对,您母亲有她的难处,她不说是她不想面对吧,也不愿让你将来会有所为难。“
一个嶙峋的女人背影,静静地坐在大树的长竹椅上,时不时望着湛清的天失魂落魄,这是张宇彬印象里寂落的母亲。他总觉得她的背影里写满了无奈和伤痛,那瘦削的肩膀承载着许许多多的隐忍。
“为难?”张宇彬回视,发现诸葛老的欲言又止。
问:“老先生,是否知道些什么”?
诸葛老恻隐,低头,将手中的琉璃送到他的眼前,说:“和这块琉璃有关”?他接过,疑惑地看向他,等待老先生接下来的话语。
诸葛老说:“记得你母亲生下你们后,你的父亲就找我让我为你们兄弟两雕了这两块琉璃,一人佩戴一块。后来在你弟弟满1岁的那天不知什么原因就走了,而你的母亲跟你父亲大吵了一架之后,也就带着你离开了你的父亲,从此就杳无音信。原本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也就尘埃落定。你们这么多年没消息,我以为是你母亲故意躲起来不让我们找到,可没想到......“,他哽咽着。
”直到最近你父亲找我,说要找到你手上这块琉璃“,他继续道。
”他为何要找这块琉璃“,张宇彬问。
远处三叉路口上的诸葛宛馨,正侧着身子,左顾又盼,手里捻着一枝半黄的树Y,看似在把风,可余光不时往张宇彬这边瞟来,见他神色凝重,她心里也多了几分猜测。
诸葛老道:”这块琉璃,其实是来自外星球的物质,跟原本为死去的弟弟刻的那块是一对可以启动飞行器的钥匙。你父亲要找到它们,就是未来打开外星球的通道,孩子这里面个中的缘由,将来我自会跟你说明白。以我对你父亲的了解,这块琉璃千万不能落在他的手里,为了这块琉璃,也为了你自身的安全,我建议你找个隐秘的地方将它放好,这样你和它都会安全“。
”老先生,本来这块琉璃也是你雕刻的,本该就属于你的东西,如今我就物归原主。“张宇彬边说,边将琉璃递给诸葛老。
”欸欸,不可,这本就是我送给你的出身礼物,再说,你就留在身边,留个你母亲的念想。“他回握着张宇彬的手,郑重其事地将它交回给张宇彬。
”好了,孩子,我们今天就说到这,以后找个机会,我们两人再聚聚“。诸葛老起身道。
三人在三叉口处道别,刚分别不远,张宇彬突然折返,问:“老先生,我可否问你个问题?”
诸葛老看着他纠葛的神情,便说:“孩子,你的生父就是Z是的付天衡”。他看见了他呆愣了好一会,嘴唇抖动着,似有话要说,却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勉强地挤出了个笑容,跟他们道了别,转身沿着脚下的路下了山。
诸葛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诸葛宛馨不解地问:”爷爷,为何张医生刚才是这样的神情,在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难道不是应该高兴吗“?
诸葛老定睛,道:“唉,或者对他来说,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诸葛宛馨当然不明这话里的深意,她只是觉得张宇彬的背影里,总是孤孤冷冷的,走在风雨里,显得那么的单薄脆弱。或者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意都是从心疼开始吧,她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里添了层暖暖的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