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师法、家法源流关系辨

关于师法与家法的分别，皮锡瑞说：

先有师法，而后能成一家之言。师法者溯其源，家法者衍其流也。师法、家法所以分者，如《易》有施、孟、梁丘之学，是师法；施家有张、彭之学，孟有翟、孟、白之学，梁丘有士孙、邓、衡之学，是家法。家法从师法分出，而施、孟、梁丘之师法又从田王孙一师分出者也。

按皮氏之意，师法和家法是源流的关系，师法是源，家法是流；先有师法，后有家法，家法从师法分出。

上文表一“皮锡瑞所谓师法与家法一览表”中，已经详细列出皮氏所谓师法，即施﹑孟﹑梁丘、京氏、高氏、费氏《易》，欧阳、大小夏侯《尚书》，齐、鲁、韩《诗》，大戴、小戴、庆氏《礼》，颜、严《公羊春秋》等。我们试以《公羊春秋》的情形为例，说明皮氏解释的矛盾之处。为了清楚起见，我们把表一的相关部分摘录出来，成为单独的一个表格：

表三 皮锡瑞所谓《公羊春秋》师法与家法一览表

而《后汉书·儒林传》（卷七九下，第2581页）记东汉初年太学博士张玄事曰：

少习颜氏《春秋》，兼通数家法……及有难者，辄为张数家之说，令择所安，诸儒皆伏其多通……会颜氏博士缺，玄试策第一，拜为博士。居数月，诸生上言玄兼说严氏、冥氏，不宜专为颜氏博士。光武且令还署，未及迁而卒。

张玄“少习颜氏《春秋》，兼通数家法”，又博士弟子上言张玄兼说严氏、冥氏，由此可以知道，张玄兼通的家法，即指严氏、冥氏；严氏《春秋》既然是家法，则颜氏《春秋》同样也应是家法，而并非如皮锡瑞所说，颜氏、严氏是师法，泠、任、筦、冥之学是家法。也就是说，《公羊春秋》颜氏、严氏、冥氏都是经学的家法。《隶释》卷七《车骑将军冯绲碑》载冯绲“治《春秋》严、韩《诗》食氏”^[20]，这是严氏《春秋》、韩《诗》食氏都属于经学家法的又一铁证。

据此，表一“皮锡瑞所谓师法与家法一览表”中所列举的，都应属于汉代经学的家法，而不是如皮锡瑞所谓有师法、家法的分别。我们在上文曾经提出，《谷梁春秋》尹、胡、申章、房氏之学，究竟应该属于师法，还是家法的疑问，于是可以迎刃而解。而皮氏所谓师法、家法源流关系的论断，其谬误也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