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卑不贪不将就
在一片祈祷声中，大一上学期他们一宿舍很荣幸地都没有挂，可是到了下学期，一系列真正难的课程都来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离家在外到了这个略微大一点儿的城市，依依竞不是特别想家的，虽然同家人也只能是一个学期才能见一次面。平均要一个星期给家里打一个电话，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竞是把这些当成了一个任务。越来越大，同父母之间的话却也是越来越少了，少得每次打电话都会有一阵沉默。
为什么话会越来越少了？因为她是报喜不报忧，渐渐地长大了，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手可以称之为喜的东西了，反倒是这不该报的忧愁越来越多了，所以能说的话也就少了。
她心疼父母，很想要减轻家中的负担，她知道父亲在工地里做活有多累，每每看着他粗糙的大手掌，腿脚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她何曾不心疼啊！
她也很想好好学习的，可是有时候学习也真的不是那种“死学”可以学来的，那些个破代码她就是理解不了，那些个破电路图她就是分不清，连她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在图书馆真的是叫浪费时间，自己在前三排坐了一学期愣是一节课没听懂，让她十分怀疑自己坐在前排都是对这个好位置的亵渎。
这就是她的大学生活，她仍是被一种称之为学习的东西压制着，逃脱不了，也挣脱不出。周围其他人也不见得活得如她这么累啊！人家该吃吃，该玩玩，该睡睡，不想上课就逃了，跟她这个每节课都来“装模作样”地听课的人也没啥太大的区别的吧！
感叹时间飞逝啊，大一居然就这样过去了，转眼他们居然就要是学长学姐了。一开学便又是依依的噩梦了，她很不幸地挂了一科，拼尽全力地还是以五十九分的成绩挂了那监考最松的一科，没办法，挂了就是挂了。周末补考，她两眼放直，看着书发着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感慨道：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事是简单的，从来没有那么简单的。这个世上是有你理解不了的东西的。就像物理老师说的，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是对的吧，可是这个世界真正能理解的人不超过十个。对吧？不是每一个正确的理论都能被所有人理解得了的。是的，她真的理解不了。
“上天呐，你劈死我吧！我不想上了，这都什么破玩意啊，我真的是学不懂啊！”她愤愤地把书往桌子上一扔，仰天长叹。
“不好意思，我也看不懂！虽然我也跟着你一块学了，但说实话我也没学懂。”甜甜也是很无奈道，“幸好我当时上大学时报的是文科，不然我肯定也是这样！”
“那你大学过得快活吗？”
“不快活，谁说大学就快活了？那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甜甜看向他，“集外貌、能力、智慧于一身的尚帝，师父，你能帮帮她吗？”
“这又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岂用我动手？！”
“知道我痛苦的根源在何处吗？”
“没有男朋友！”
“我痛苦的根源在于我没有钱啊，我觉得我要是有钱了那我肯定就还不上学了。咱现在上学说白了不也就是为了出去找工作的吗？可是我现在学习学得这个破样子，跟人说话都不知道从何开口的破口才，我出去能干什么啊？”依依一阵苦恼。
“别老是抱怨的，看见没，抖音上可是说了哦，要远离那些满满负能量的人呢！”
“唉！”依依叹了一口气。
“哇哦，这个小哥哥好帅啊，他要是我男朋友多好啊！”
“你别白日做梦了，我这儿还有一个更帅的！”
“来来来，推荐给我，让我也养养眼！”
依依也不说话了，那些能说出来的事都不算是事了的。
补考是在一天晚上，考完之后，她一个人去了操场，操场中央有好多人，最多的也不过是一对对男女，跑道上有些许还在跑步的人。依依在跑道上，但她并没有跑起来，她只是一圈又一圈地一个人走动着。
她想了好多好多：还有一次补考的机会，可是如果补考再不过的话，那就没有了学位证，没有了学位证就毕不了业，那这四年大学不就白上了？！我还在的意义何在啊？依依啊依依，你何时也沦落到了如此境地的啊？你怎么能活成这个样子的啊？
操场间的男男女女中满是欢声笑语，让她觉得分外躁耳。她戴上耳机，听着音乐，继续走着，一圈又一圈不停歇地走着，她觉得自己好累，心好累，前所未有的累：依依啊依依，你跟他们都不一样的，你家里是什么样的啊？你能跟那些城里孩子比吗？你没有人家聪明，没有人家性子好，更是没有人家家境好的，你甚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连一个能真正倾听你心声的朋友都没有的。你知道吗？你除了自己努力，再努力，你别无他法的，你懈怠不可的，你真的不能像他们一样自在的！
她其实不想想这些的，可是她没有办法不去想她的父母。她不想活得这样斤斤计较的，可是她也不得不去这样斤斤计较着：一年的学费是四千五，住宿费是一千。生活费上一个星期一百块钱，加上一些学杂费书本费也需要个几百块钱。再加上编程还必须要用电脑，一个电脑少说也需要个四五千左右的吧！
她都不敢细算，如今已经是一笔不菲的费用了，越算越烦：我上个大学是干什么的啊？学习学习这个破样子，挂科挂得连学位证都难，交际交际连班上人都认不全，彼此视而不见，除了跟宿舍人说说笑笑外，基本就没跟其他人说过话。我就是上完了大学，拿了毕业证，我又能有啥出路啊？为什么要让我考上大学，还不如让我去打工，减轻家里负担得了。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单手从额间向后掠去，本来柔顺的长发变得有些许乱糟糟的，如同她脆弱不堪的心一样乱。她低头又抬头，目光全然无处安放，大步跑了起来，几步下来便就气喘吁吁了，只好坐到了操场的边线。
屈膝抱着腿无声地将头埋进了膝盖间，大城市的夜空连一颗可以寄托忧思的星星都没有，这里的黑色是被霓虹灯光照亮的。
慢慢地，她再抬起头时，操场上也只是剩下了她一个人，拖着缓慢的步伐朝着宿舍走去。她突然哪里都不想去了，不想回家，不想回宿舍，不想上课，只想安安静静地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一条没有边尽的路。
当你的才华撑不起你的梦想的时候，唯有怎么办？自从她上高三的时候看了一本名为《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的书后，她也开始喜欢上了那些鸡汤文，也是从那时第一次觉得没有故事情节的文字也是能够引人入胜，让人心大快舒畅的。于是乎她买了一个小笔记本，上面摘录了很多她喜欢的文字。
可是呢？此刻在眼前的东西她连瞅都懒得瞅一眼，有用吗？都用什么用啊？不都是在无病呻吟的吗？没办法心里烦躁的时候就是静不下心来去开始，就让她理智暂失吧！从来不说脏话的她现在真的是很想破口大骂，什么样的话难听就怎么骂，当然不会对其他任何人的。
“喂！”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她轻舒一口气：“喂，妈！”
“在干什么呢？”
“没，没干什么！”
“……”总是会有这样尴尬的一阵沉寂，然后才开始找话题。
“你吃饭了没啊？”母亲道。
“吃了，刚吃的！”
“学校饭还好吧！”
“挺好吧，就是有点儿贵！”
“贵咋了？你吃饱吃好就好了！”
“嗯嗯！”
“姐！”电话那边一传来刚上三年级的妹妹的声音，就那一声“姐”传来，不知为何顿时让她的眼泪绷不住了。
“嗯！”她压低声音道。
妹妹也挺腼腆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在家听话不？”依依问道，电话里的声音很好装出来的。
“听话，我考试得了一百分呢！”
“好，真棒！”她偏过头，微微用手掩住了口鼻。
“姐，你啥时候回来啊？”
“早着呢！”她含着眼泪轻笑。
“哦！”
“你想我不？”
“想！”
“想我每次回家给你带的好吃的吧！”
“不是的，我还要你回来给我教英语呢！”
“好，好！”
“我给妈妈了！”
“嗯！”
“妈，我爸呢？”
“你爸去远路做活了，这不做活也没钱啊，家里附近没了，只好去远路了！”
她沉默了一声，继而道：“哦！”
“没事晚上早点儿睡！”
“嗯嗯嗯嗯，那我先挂了！”
“那行！”
她从桌上的抽纸里拿了一张又一张，小心翼翼地擦着眼泪和鼻涕，不敢多发出一点儿声响，上了床，闭上眼睛，就这样睡了，睡着了就不用想那么多了，不想那么多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很快便就入睡了。
愿黑夜没有尽头，愿黎明不用苏醒，不想面对明天。那段时间她很丧，面上平静，心里丧至了极点。
抱着手机开始娱乐，为什么喜欢玩游戏了，因为游戏时你的全部注意力都很容易被吸引在游戏中，刺激爽快。为什么喜欢看电视看电影看综艺了，因为再狗血破烂的情节也能调动你的注意力，随着大众一起热议纷纷。为什么彻底不去学习了，因为学习已经不能使得你快乐了，难受还无果的事她不想再去为自己找何种借口理由了。
可是这样三天过后，她发现自己失眠了，晚上躺在床上良久，从十二点到凌晨一两点，她都辗转难眠，心里空虚得可怕。
“师父，第一次都不见你这么积极，一直嫌弃我烦，怎么这次你倒是…”甜甜扭头看着他。
“一天也是有长短的，我想知道这么无聊的事你是怎么有兴趣下去的！”
“咱俩不是一类，你就是个直男！”她小声道，随即便就起身讨好道，“我呢是个感情比较细腻的人，你呢无情之帝，好了，就这样，我要出场了！”
“你去干什么？”
“她不是说了吗？痛苦的根源在于没有钱！”
“你是要去抢银行吗？”
“我当然不敢了，这样有失道德的事我才不去呢，虽说咱不用负责任，但也不用这么干啊！基本自制力还是有的，再者我们要钱能干什么啊？”
“那你是？仿若志气满满啊！”
“你去忙你的吧！”
“请吃饭，你可是得了五千元的奖学金呢！”
“对啊，我们可是要狠狠搓你一顿！”
“好的好的，走，姐请你们。依依，你去不？”
“去，怎么不去？免费吃饭谁不喜欢啊！”依依笑道。
“那好，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去！”
一路上大家都说说笑笑，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偶尔插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也没了后文，她感觉自己可能都不会和人交流了，是的，她也觉得自己挺不会说话的。
桌上也是热热闹闹的，她也是放开吃了的，她心里也会想：就差那一分的，如果那一门再多一分，我也可以拿那个五千元的奖学金的，可是啊，挂一门，最少的五百元奖学金都会没有了的。
五千元是个什么概念啊？五千元是可以不用让父母掏钱买一个好一点儿的电脑的，五千元可以是她一个学年的生活费的，五千元可以是父亲在外做活做好几个月的工资的，五千元是可以让她同她父母报得一喜的。
然而就是那一分之差，然而就是这样天差地别，也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就怪自己不静下心来再多一点儿学习，怪自己怎么这么笨，怪自己怎么这么管不住自己，怪自己怎么老想着自己和别人一样，怪自己不懂得坚持，不懂得在多一点儿努力，怪自己怎么不知道多去刻意跟同学搞好关系，怪自己自以为自己有多矜持地拉不下脸，怪自己一天到晚做着什么白日梦。
现实便就是如此，她默默的，她也一直默默的，从小到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