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生而不易可否欢
不知何时冒出在马路上的鹅卵石被他一脚踢过来又踢过去的，最终踢得“扑通”一声落入了湖水中，他还不甘心地一脚一脚踢着一旁的柳树，踢得树抖落了一树的叶子，脚尖也疼得慌。
踢罢一脸不乐意地坐到了湖畔的石凳上，不知从何处抓来了一大捧石子，一颗一颗非要往湖中央投去。等到石头也扔完了，气还没消，他便起身翻了翻书包，把里面的书本文具一股脑倒了出来。
“都是你们惹的祸！”他无理取闹地嘟哝着，用手在湖边刨了一个大坑，把文具埋了进去，后又把书啊本子的啊全部撕碎，有字迹的埋进坑里，无字迹的空白页数尽数撕成碎片。站在湖岸边上，一撒一吹，笑得分外开心，还不忘对着远处大喊：“喂，喂！”
“干嘛呢？”身后似乎是清洁工爷爷的声音。
他一听立即拎着书包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笑。
“我回来了！”他单肩背着空空如也的书包，拉链还是半拉着的，脚上身上满满都是泥巴。
“怎么才回来？呦，看这身上，怎么这么脏？”奶奶看着他道。
“没事，就是刚才跑得急了摔了一跤！奶奶，饭好了没？我早就饿了！”
“好了，早就好了，你爷爷还说去学校接你的，怎么还没回来？”
“我都多大了，还用家长接的吗？”他把书包放下，径直走向了厨房。
“不是，是这样的，你们校长是你爷爷以前的同学！”
他刚喝了口汤，接着便就一口全都喷了出来，惊叹道：“你们怎么什么人都认识的啊！”
“啊，你说什么？”奶奶在门口朝里问道。
“啊，没什么！”他苦笑着摇摇头，继而还是帮忙把饭菜端上了桌。
吃饭的时候，忆尘显得分外殷勤。
“爷爷，你辛苦了！”先是给爷爷盛汤，又是给奶奶夹菜，还一个劲地夸赞奶奶手艺好的。
“嗯！”爷爷喝着汤，他注意着他的脸色，不过貌似并没有太差的啊。
“爷爷，奶奶说我们校长是你的同学！”
“嗯，大学里的！”老爷子性子还挺好的，不过发起脾气来，忆尘倒是不用为自己害怕（他脸皮可不薄），只怕他老人家会得心脏病，半天喘不过气，那才是罪过。
“那他跟你说什么了吗？”他试探着问道，看来以后在学校里还是不要太过醒目的好。
“你的成绩没有很好，我想校长可能都不太认识你，所以跟他打了招呼，随便说了几句咱家的事，要他注意一下你平时的学习生活！”老人家斯文地喝着汤，并无异动。
“那不用了，爷爷你多余了，我挺好的，也不需要啥特别关照的！”他只是松了口气，他目前是还没去过校长办公室，耍了点儿小聪明，不过他们班那几个和他玩得好的已经去了不少次了，他敢肯定他的名字定然时常飘荡，只是他们暂且没有证据。
“不过挺出乎我意料的，校长似乎认识你，知道你！”爷爷放下了碗筷，凝眉看着他。
“知道我？我…我有那么有名的吗？”他怯怯地端起碗，故作认真地吃着饭。
“他说你其实是个好孩子，很聪明很机灵也识大局！”爷爷抬眸郑重地看着他。
“哦！”他装聋作哑地应着，他听来这些对他来说不像是褒义词。
“一会儿吃完饭了，把你作业拿来给我看看，不会的，我给你讲讲！”爷爷从眼镜盒里掏出了眼睛，擦拭着道。
“不，不用了，我都会，再说了现在批题软件很多，不劳爷爷动手了。我说爷爷你没事，就带奶奶出去转转，散散步，现在不都流行耋耄夫妻游的吗？你们啊辛苦了一辈子，老了就该享享清福，放松身心，颐养天年！”
“我们出去旅游了，那你呢？小孩子家家的，一个人在家的吗？你这娇生惯养的，生活能自理的吗？”奶奶边收拾东西边笑道，明显很不赞成，而且一点儿也不在意。
“我都这么大了，自然是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再者还有四个爸爸在，谁家里我没当做是自己家的啊！”他拍着胸脯道，“再者了，谁让我爸这么晚造出来了我，不然我现在早就成年了！”
“你这孩子，这说得是什么话，怎么这个性子，什么话都没顾及地说。”奶奶拍了他一下，“也不怕闹笑话！”
“这是事实的啊，我听大爸说，我爸和我妈谈了五六年的恋爱，怎么谈完了才有了我的啊，早一点儿的话，我现在也都二十，二十岁不就是成年了的吗？”
奶奶哭笑不得只道：“没事把这给收拾了，碗洗了！”
“我要是洗了的话，你们就同意了的吗？这对你们来说可是好事。”
“这么想把我们支出去，等到你上了大学，到了十八岁，我们就不管你了。你爸小时候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多管，他说这话我们放心，你啊，就算了！”
“凭什么啊？就凭他学习比我好的吗？我不服。”他脚往桌上一搭，椅子连连后退，直至他的双腿可以舒展开来，才原形毕露地保持了一下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大佬姿态。
“还就是有这一方面的原因，小尘不是爷爷对你有偏见，以学习成绩来论人，还有你平日里的表现，都是看在眼里的。你爸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跟我们话不多，你呢，全身上下都是毛病，就一张嘴不停歇，把脚放下去。”爷爷奶奶对他这痞子样已算是见怪不怪了。
“爷爷你还说你没偏见，听听这话，唉！”他轻叹口气，把脚从桌上移了下来。
可能是从小听这样的话听多了，他已经免疫了，丝毫不觉得压力，外加他的心真的很宽，也就是脸皮是真厚的意思。
所以大家现在谈论舒浩，丝毫不会是个敏感的话题，只要有他在。
“你不收拾啊？”奶奶起身道。
“奶奶，你别动，你要是不想收拾的话，我去请个小时工来，手机上一点很方便的，没事，我掏钱，反正我爸钱多，留下来的一堆钱还是要用的，不然多对不起他！”他没心没肺地道。
“臭小子！”奶奶哭笑不得地轻磕了她一毛栗，“快点儿，收拾！”
“那我收拾了，你就和爷爷去度蜜月的吧！”他凑到奶奶身旁讨好地笑道，“并且我可以保证在你们还在家的这段时间，我天天给你们洗碗！”
“你跟你爷爷说，别跟我说！”
“爷爷，爷爷！”他又讨好地绕到了老爷子的身后，捶着背叨个不停，“爷爷，爷爷，爷爷！”
“你就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人，去，好好学习去，让我看着你也是在改邪归正的啊！”
“那我发誓今后一定好好学习，要向我爸程舒浩靠拢！”
“等到你进步到你们年纪前一百名再来跟我谈条件，你爸爸可是从小都是稳妥的第一名。”
“那行，一言为定，我考个第一，你们就能安心出去玩了！”
“你觉得第一是那么好考的吗？看你大话说的！”
“我这么聪明，那肯定是遗传了我爸爸的好基因，他能我自然也能的！”
“别用你那些歪门邪道，你爸那是靠自己的实力的！”
“实力？！”
“只要你用实力能考到前一百名，那都行！”
“好，一言为定！”
刚刚说完，一回房，他又开始打起了游戏，一打起来就忘我得什么都记不得了。
“唉，我特别想抽他两巴掌，一天到晚除了游戏就是捣乱，能不能做点儿啥好事？”甜甜叹道。
“作业啥的通通撕了，这可是你们这些胆小鬼的心声？”
“嗯？这个……”
“你现在是一个成年人，所以只会从成年人的角度去看他，不会是从一个孩子的角度了！”
“我……”甜甜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她竞无言以对。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便满是闹腾，难得那个最闹腾的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咦，忆尘，你居然在…看书？”
“老子在做一件大事，去去去，一边儿去，别打扰我！”
“我不信你居然在学习！”同他说话的那个同学们手欠地一把拿过了他的书，贼嘻嘻地道，“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偷看什么好东西呢？”
忆尘追着他绕着教室跑了一圈仍旧没有追到他，指着他道：“你给不给我？”
“不给，就是不给！”同学扮着鬼脸道。
“不给算了！反正我书里什么都没有，刚好从你这儿找找。”他一摊手，转身去了那个同学的书桌，装腔作势地将手伸进了桌兜，瞪大眼睛，满脸就像发现了宝藏一样的惊讶表情，“那谁，我看见了，你居然…！”
教室里还有不少同学都不由自主地朝他看了过去。
“喂喂喂，别去，给你，开个玩笑嘛，别当真！”同学即刻将书还了回去。
“里面有什么啊？”有些好奇的同学围到了那个同学的座位上问道。
“里面有好东西，我程忆尘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就在桌兜里！”他继续道，说罢便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喂喂喂，你那儿有什么好东西啊？”同学们将那个同学的座位围得水泄不通，叽叽歪歪地要看他的好东西。
“我能有什么好东西的啊？他骗你们的。”他同他们解释了半天，吵吵嚷嚷着。
忆尘安静地坐在他的座位上，悄悄地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插在最后一页里的是一张照片。他微笑着重新夹好，继而将书扔到了桌兜里，脑袋枕着双臂向后靠去，后排同学的桌子连连后退，后排同学敢怒不敢言地嘟哝了好久，他就跟没听见一样毫无良心。
课堂上，老师讲课讲得正值兴头，突然一个声响打断了老师的思路，老师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同学们齐刷刷扭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一个手机，明目张胆地躺在过道处，还放肆地布灵布灵地一闪一闪的。
已经有人将目光投向了程忆尘，他丝毫不惧任何人的目光。老师敲了敲黑板，径直走到了手机面前，高声问道：“这是谁的？”
教室里一下子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老师愤愤地看了他一眼：“第五次了，程忆尘同学，你站起来！”
“老师，怎么了？”他站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句。
“这是谁的，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的呢？老师要想知道的话，下课后我帮你问问，一定帮你问出个所以然来！”
“哼。”老师捡起手机，往他桌上一拍，转身绝尘地走上了讲台，继续传道授业。
一下课，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忆尘一个眼神下来，门口首先站了两个高个子男同学，然后他昂首阔步走上讲台，门关了。
“这次谁去，一样的玩法，来，谁抽到签了，就跟老师说一声手机就是谁的了！”忆尘双手撑在讲台上，狡黠地笑道，“来，谁要抽签！？”
“我我我！”有好几个男同学已经跃跃欲试了，第一次有一个人大胆去了老师办公室说手机是自己的，然后被老师骂了一顿后拿着手机回来后，自此新手机便就是那个同学的了。
程忆尘的东西再不济会有多差？
“你上次都玩过了，没玩过的谁想玩的吗？”他继续道。
尝到甜头的同学怂恿着其他同学，忆尘敏锐的目光四射，也在寻找着目标。
不少同学似乎并不想搭理他，低头各做各的事。
“你要吗？手机可是全新的！”他看中了第一排的一个矮个子女同学，“诶，像素可是很好的，音质也是很好的哦！”
女同学们抬起漆黑的眸子看着他，摇了摇头。
“诶，这么不给我面子的吗？”他只是顺势拍着她的书桌，顿时把女同学吓得差点儿哭出来。
“好东西是要给有勇气的人的，我是不会白送人东西的！”他只是贱兮兮地摸了摸那个女同学的头，“我就看你手机旧了，好心想给你换台新的！”
“我不要！”女生以小小的声音嗡嗡道。
“忆尘，人家不领情算了，别弄得跟个咱欺负人家似的，来，这儿有一位同学要的！”一个男同学过来揽着忆尘的肩膀道。
“你真不要？”忆尘再次对那个女娃问了句，“你看他们几个不都好好都回来了嘛，老师能有多可怕！”
女孩子摇着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