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有余辜
温伯猛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哎哟，瞧我这记性！”他快步走上来略显不好意思道，“千千啊，忘记跟你说了，这是我家公子，当朝国师白君善！”
白君善？慕容千千怔住。
温伯咳了咳，又接着说：“就是市井传闻中的那位‘天下第一美男子’啊，这你总该听说过吧！”
沉默了一会儿，慕容千千微微摇头，答：“没有，从没听说过。”
难道世间真有这般巧合？性情相似样貌相似连名字也相似？不，他分明就是宁哥哥，为什么要改名换姓，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认？她默默想。
温伯不知她所想，只感慨这世上居然还有女子没听说过白君善的大名！
不在乎这二人各自想些什么，白君善起身走到慕容千千面前，抬起她的手腕给她把了把脉。
“已无大碍。”把完脉他吩咐道，“温伯，既然这位姑娘已经没事，那就送客吧。”
温伯闻言愣了愣。
“您说什么呢公子，您想赶这孩子走？”他马上反对，“她一个小姑娘无家可归孤苦伶仃的，您让她一个人上哪儿去？再说了，您不打算替她杀了陆天昊给她报仇吗？”
白君善淡漠地瞥了一眼面前女子，转身走出亭子。
“天下之大，自有她容身之处。”他一边走一边说，“区区一个狗官还需要我亲自动手？时机成熟皇上自会抄他的家取他的首级。”
“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公子，哎，公子！”温伯本想追上去，想了想还是回头对慕容千千说，“千千你别难过啊，公子他就是喜欢刀子嘴豆腐心，不是非要赶你走不可的，你先等等，我再去求求他！”
说罢他正要走，慕容千千却把他拉住了，说：“前辈，晚辈自己去求宁哥哥。”
“你怎么还叫他宁哥哥？”温伯作无奈状，“都说了我家公子姓白！”
“不是宁哥哥，那怎么那么巧他也精通医术？”慕容千千自顾自一笑，转身快步去追白君善。
“哎，千千！”温伯也急追上去。
正好这时有侍卫押着一名道士打扮的人进了后花园。
见到白君善后，侍卫就将那道士推到地上令其跪下，再抱拳道：“大人，就是这个臭道士，假冒仙士给皇上炼制假仙丹！人已带到，请您发落！”
那道士留着两撇八字胡，眼神躲躲闪闪长得贼眉鼠眼。
只见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白君善，见对方气质儒雅毫无杀怒之气，便暗作一想，心存侥幸地假装哭嚎起来，道：“大人，冤枉啊！贫道炼的确实是仙丹啊！只要连吃上三十年，是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啊！”
哭起来连眼泪都没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假哭。
慕容千千走上前若有所思地将这个身穿灰白色道袍的道士打量了一番，尔后问：“你是白云观里的道士？”
一听有人提起白云观，那道士立马猛点头，说：“贫道白云观元虚子，空明道长座下高徒，乃是名副其实求真修道之士，绝非江湖骗子！还请国师大人明鉴，看在我白云观还有贫道师父的面子上，放了贫道，还贫道一个清白啊！”
元虚子，江湖上传闻此人不学无术惯于坑蒙拐骗，早已因此被赵羽明逐出师门，没想到现如今还敢骗到皇上头上来，还敢自称空明道长高徒，倒真是不怕丢了赵道长和白云观的脸面。
此刻他更是以为只要搬出白云观和赵羽明作后台就能逃过一劫，至少可以保住条性命，暗自还松了一大口气。
此事不该由她来插手，慕容千千便只是站到了一边，等着看白君善会怎么处置此人。
不过以他这般孤冷的性情，应该不屑于亲自处置一个江湖骗子，应是会把人移交给刑部处理。
就在慕容千千这么想的时候，只听“叮”的一声，侍卫突然把剑抽出来并且呈上前。
白君善面色冷峻地接过剑走到那道士跟前，连句审讯的话也不说就在对方惊恐愕然的神情下毫不犹豫挥手一斩，直接斩下了对方的头颅！
鲜血喷溅，那道士的头“咕噜噜”滚进了草丛。
一个案子还有案犯竟就这么简单被了结了。
显然单从那侍卫自觉递剑的举动来看，不难猜到这是白君善一贯处理案子的风格。他砍完人就把剑随手丢到了地上，侍卫也不作请示直接把死尸拖走。
慕容千千有些意外又有些费解，盯着白君善像是欲言又止。
对上她的目光，白君善面不改色问：“你也是江湖中人，莫非也会忌讳‘杀人’？”
慕容千千略作一怔，尔后微微摇头说：“该死之人，自然该杀，我只是从没想过……宁哥哥你也会用这般方式去杀一个人。”
“你指的是砍头，分尸？”白君善清冷一笑，“呵……既要杀人那就该让人死得更彻底些，不是么？何况，于我而言这才是杀人的乐趣。”
乐趣？慕容千千皱了皱眉。
“杀人应该是为了替天行道，报仇雪恨，或是为了保全自己，只有恶人才会把杀人当成是乐趣。”她诘问，“再说这道士与你无冤无仇，你要杀也就杀了，何苦连头也给不给他留非要教他死无全尸呢？”
“你以为世间之人非善即恶？”白君善反诘问，“就算我是个恶人，不光要杀他还偏要他死无全尸，他又能奈我何？”
“他是个死人当然不能奈你何，可是……”
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
“你可知世间有多少人，作恶一生却从未遭过报应，又有多少人，行善一世却终究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白君善语气冷峻道，“就好比说顶顶大名的珠落阁主苏炎，此生行侠仗义做了一辈子好事，最后换来的还不是像蝼蚁一样被人轻易碾死？”
他竟然如此形容苏炎之死，慕容千千自然心生不满。
“我从未说过人之善恶，非善即恶，也从未说过行善便是好。”她忍下不悦以及心头涌起的悲愤，“我师父确实是被奸人所害，但他并没有死得像蝼蚁！即便是死无全尸，他在我心目中也永远都是大英雄大豪杰，是武林中真正的大侠！”
死无全尸？温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听见这话不禁颇觉意外。
白君善却依旧是嗤之以鼻，清冷不屑道：“人都死了，空有侠义之名又有何用？不惜命反倒只在乎那些虚名，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