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故人一卦
少年道士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色的毛线衫,胸前有白色的闪电,底下是蓝色的牛仔裤,挽着精致的裤脚,白色的帆布鞋让他多了一分干净。他扎着小辫子的头让他显得很有艺术家的风范,背着一个单肩包,完全不是道士的样子。
清照坐在离魅之前坐的吧台之前喝着菊花茶,浅粉色套装显得她端庄优雅,笔挺的坐姿去掉了小女生的柔弱多了几分巾帼的意味。
少年道士坐在清照面前,笑容就像春风拂过泸沽湖:“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问姑娘讨一杯水喝?”
“没有,”清照看也不看他,“鬼门不洁,茅山正统出门左拐,谢谢。”
少年道士纹丝不动,剪剪秋水的双眸含笑看着面瘫的女子:“离魅不在,你这个态度是要没有客人的。到时候交不起房租,睡在大街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要吃亏的。”
“没有就没有,吃亏就吃亏,”清照的漆黑的瞳仁里找不出任何希望的光彩,“反正我现在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没有人念着我,我也没有念着的人,死了才好,死了就能去找我爸妈了。”
少年道士一僵,他没有想到他的一句玩笑话、本来是想拉近俩人距离、引她来跟他拌嘴的,却勾起她的伤心事。当年那些不幸,足够摧毁一个人,也足够让那个爱笑的傻女孩变成今天的修罗。
少年道士垂下睫羽,声音有些低迷和不自信:“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念着你呢?或许他就在不远… …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你能念着的人,既然还没找到,别这么轻易放弃活着。”
“谁说我没找到啦?”清照睥睨着他,样子很像张爱玲的照片,带着三分睥睨、五分傲慢,七分不屑,“他之后,再无人可念。”
清照看向窗外,带着深深的自卑和强行的坚强:“他也不值得我念。没人配得上我念。”
少年道士笑着轻叹,笑她的故作坚强,其实心里那堵玻璃墙早就坍塌了、将曾经的心伤割开,鲜血淋漓。少年道士修长白皙的大手盖在清照头上,将清照的小脑袋包了个严实:“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逞强的,是花钱找你算卦的。”
清照推开压在自己头上的巨手:“你自己不是茅山的吗?精通周易还来我这半吊子鬼门中人这里花什么冤枉钱?”
清照起身,在柜台边摆着风骚的pose,魅惑的眼神让少年道士笑出一身鸡皮疙瘩:“还是说你从以前就暗恋我,现在故意找理由来跟我搭讪?”
“暗恋你是真的,但不是故意接近你,”少年道士伸手弹了一下清照的额头,“早跟你说不要一直关在自己的世界里要多出去走走了,看你的脑子里都妖魔化成什么样了?你身边那些鬼平时都跟你灌输什么思想?”
清照也不知道是生他弹自己额头的气还是生他诋毁自己身边那些朋友的气,总之就是气呼呼地抬起下巴开始抬杠:“我爱怎么样是我的事,你要是没事就滚。”
少年道士举手投降:“我只是来算卦的,预付定金五千,剩下的两万算完了给你。”
清照眼睛微微发亮,她瘦高的颧骨上浮出油亮的光彩:“你自己干嘛不算、还把这生意给我?”
少年道士伸手捏着清照只剩皮的腮帮子:“操心这么多,肉都给操心没了。”
清照扒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转身往里面走:“要算跟我来。”
少年道士并没有马上走,扫了店里一眼:“你这外头的古玩怎么办?”
清照回眸,诡异地一笑:“我手下多呢,偷了都能拿回来。谁敢动,我让他倒一个月霉。”
少年道士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真是青竹蛇儿口,黄蜂马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少年道士同时又为她开心,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柔弱的姑娘了,即使还是和以前一样笨,但至少懂得保护自己了,还知道去欺负别人,现在离魅不在,她也能把日子过得井井有条,很好。不枉他担心了她这么多年。
少年道士尾随清照进去,看她隐匿在黑暗里,肩头的无尘在香炉的作用下,在汉代侍女陶俑灯台的微光里显出隐隐的惨白的脸。
“姓——名——”清照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两张鬼面具合成的卦筒,恨不得登时把眼前这个帅哥赶出去。
少年道士一笑,并不在意,云淡风轻地说出一个名字:“舒友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