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汉代西南方之对印交通
古代中国与印度之交通线有三:一为由四川经云南,入缅甸,然后至印度;一为由新疆,出葱岭而南下;一为由海道而往,多在锡兰登陆,然后北上。
由今日新疆往西方之路线,前已详论,兹言云南、缅甸一线。但欲知此一线之渊源,又必先知秦汉时代中国西南之交通情形。
秦汉间,西南交通以四川为集中点,则以四川出产最多,银、铜、铁、盐、蜀布、枸酱,皆各地所需,故四川亦最富。《史记·货殖列传》谓“蜀卓氏居临邛,铁山鼓铸,运筹策,倾滇蜀之民,富至僮千人,田池射猎之乐,拟于人君;程郑亦冶铸贾,椎髻之民,富埒卓氏,俱居临邛”。
按当时之交通线有三:一曰五尺道,在今贵州遵义;二曰夜郎道,自犍为(今四川宜宾)直指夜郎(今贵州盘县及云南平夷);三曰灵关道,自成都附近至今之昆明。
三道中,夜郎一道最为重要。此道始于汉武帝元光五年(公元前一三〇年),自今宜宾东南行,经赤水、毕节,而至云南之宣威、曲靖。但通印度之道,当为第三道,过大渡河、安宁河,经今之会理,又过金沙江及泸水,然后东至昆明,西至缅甸。
汉武帝元狩元年(公元前一二二年)张骞出使大夏归来,“言使大夏时,见蜀布、邛竹杖,问所从来,曰从东南身毒国,可数千里,得蜀贾人市。或闻邛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国,骞因盛言大夏在汉西南,慕中国,患匈奴隔其道,诚通蜀身毒国,道便近,又亡害”(《前汉书·西南夷传》)。帝派人至滇,滇人为之求道,久之,皆为昆明夷所阻,不能通。
身毒即今印度,大夏为希腊所建国之一,已见前述,当今阿富汗境,即拔克脱利亚,或曰巴尔克(Balkh)。张骞在大夏得见四川产物,可知印度与大夏间、印度与中国四川间,必有商业上往来。
但据史籍所记,则当时中印之交通未能直达,中有昆明夷阻隔,其目的或在堕断商务,亦犹甘英欲出使大秦,安息人为希望专擅缯彩之利,亦从中加以阻止。
汉武帝为打通此中印通道,乃决计征昆明夷;探知昆明有池,善水战,即在长安西上林苑中,凿大池,周四十里,练习海军。
汉之昆明,当今保山大理之间。盖据《史记·西南夷传》,谓自滇以北,君长以千数,邛都最大;其外西自同师(在今永昌境)以东,北至楪榆(今大理境),名为旧昆明。
此外则劳深、靡莫二部,亦尝阻塞中印交通。此二部在今大姚、姚安二县境。元封二年(公元前一〇九年),武帝使将军郭昌、中郎将卫广,发巴蜀兵击之,以兵临滇,滇王请降,上于其原辖区,设益州郡,赐王印,仍令长其民。然昆明在其西,屡阻汉使,斩首数十万,竟不能通。
至前汉末年,则在今川、滇、黔、康诸省间,已设有四郡六十八县。四郡为犍为郡,领有清四川东南及云南东北诸府;越隽郡,领有前建昌道所属及云南西北诸府;益州郡,领有前滇中道及大理、永昌等府;牂牁郡,领有贵州全省及滇东、滇南诸府,于是交通益便,商旅亦逐渐发达;至后汉初,则中国之政治与军事力量已达于滇西边隅,设置永昌郡,其时威震缅甸,乃得与印度直接交往,有关于印度之知识,亦自此输入,而永宁元年,掸国王雍由调之献乐及幻人,亦即由此道而来;幻人自称海西人;又云海西即大秦;《后汉书》作者且加按语曰:掸国南通大秦,则失之远矣。凡此皆已见上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