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白衣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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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厦门第一孝子

自我隔离是非常有效的。

诸如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回宿舍之类的日常生活,黎澜很快就适应地很好。

独居甚至还有不用排队等洗澡的福利,阳台也突然大得可以让她尽情晒被子,每天晚上她的被子都暖烘烘地像个蒸笼,能把她热出一身汗。

然而这天晚上面霜抠多了,却不能把多余的蹭到邵鸽的脸上。

她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忍住哭意。

为了让家人提前接受她的猫,黎澜开始频繁地回家。

坐了一阵子飞机后,在继母的提醒下,她改乘长途大巴。

大概是从小就历尽磨难,两只猫并没有像她担心地那样出现应激反应。不过为了安全,她也学那个男生,每次都买两张车票,尽可能随时随地陪着它们。

自从爷爷的拉布拉多Judy五年前去世后,家里就决定不再养宠物。但弟弟很喜欢兰兰和3Q,还跟班上养猫的同学学会了给猫剪趾甲。

再者,两小只像是天生知道谁是这家的权威,很擅长讨爷爷喜欢。一时谄媚起来,十分有辱它们高冷一族的威名。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等面包店换了背景音乐,学生会组织同学装饰圣诞树,校园情侣们致使鹿角头箍脱销,黎澜才猛地发现,原来是圣诞节来了。

平安夜当天,黎澜收到了姐姐从墨尔本寄来的礼物。

捧着一堆快递回到宿舍,东西还未放下,就被两只猫缠得迈不开脚。

她现在已经能分辨一些“猫言猫语”了,蹭她的意思是——你是我的所有物。

真是只霸道粘人的四脚兽。

用罐头支走两小只,她才得空拆快递。

她习惯从最小的拆起,工具刀划开封口,取出泡沫纸,她从箱子里取出一只白色药瓶。

很普通的药剂瓶,实验室常用来装甘油的那种规格,但瓶身没有贴任何标签。

她举着药瓶反复看,又摇了摇,确定不是什么危险品才拧开瓶盖。

瓶内装着九成满的橘肉色小圆片。

瓶盖内部贴着标签:

VC,200片。

黎澜紧忙捡起快递箱检查寄件人。

始发地是厦门,寄件人是某某公司,联系电话是个座机号码。

箱子底部放着一张卡片,因为被气泡纸挡着,刚才她没发现。

卡片一面印着东京迪士尼的烟花表演,花体的Merry Christmas,别无其他。

她闻了闻瓶口,又取了一片药放在嘴里咀嚼。

很寻常的VC片味道,柠檬味的,不那么甜。

三分钟后,等那丝清甜在口腔里化为无形,她才忐忑地拨通那个座机。

电话通了,听完自动播报的企业宣传语,她忽然挂了电话。

因为她已经知道给她寄药片的人是谁了。

圣诞节当天,图书馆里门可罗雀,黎澜照例还在医学馆苦读。学了一个小时,将将进入状态,进来一条短信。

——什么事

干脆地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往上翻一条,是黎澜昨晚发的:学长,你身体好点了吗?

黎澜放下笔,盯了一会儿屏幕,手指飞快地打字,打了一会儿,又删掉一句,删删改改之间,勇气也逐渐消失。

她气馁地按住额头,冷静了片刻,抬头时看见桌上的钥匙串,目光停顿。

——你的备用钥匙还在我这,你什么时候回校?我还给你。

消息一经发出,手机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被她丢开,在书本上滑出好远。

两分钟后。

——扔掉吧。

黎澜失望地放下手机,任由屏幕暗下去。

看完她最后发来的“祝你圣诞快乐”,男生关了机,再度拿起画笔。

吃饭睡觉看电视,住院生活是很无聊的。

偶尔有家属前来收拾遗物闹出动静,才能将这潭死水掀起一丝波澜。

但波澜也总是很快消散,他住肿瘤科病房,一个每天都有人死去的科室,大家对此习以为常。

不过男生的到来,倒是给神情麻木的医护人员增添了一点生活乐趣。

托名人父母的福,他病房里的鲜花和水果总是源源不断,这层的护士几乎每人都从他这儿得了进口巧克力。

查房医生也对他格外关照一些,一方面是受他母校所托,另一方面是本就很欣赏他的才干。若是不忙,医生们也和男生闲谈几句,切磋一下业务技能。

年轻护士就越发安耐不住了,借着给他换点滴的由头来观赏他的小护士,早就不知来了几波。

幸而前几日男生的哥哥来了一趟,很有效地制止了一些不相干人员的过分窥伺。

父亲因为身体原因现处于半退休状态,偌大一家公司,眼下全靠哥哥一人担纲,实属不易。

难得他在处理公务之余,拨冗前来医院探病,男生却并不如何感动,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们兄弟俩从小异地而居,感情说不上如何亲密,多半时候仅靠互相理解支撑这段手足之情。因而寒暄问候之后,男生只好拿出棋盘留人,以防兄长因为尴尬而提前逃走。

哥哥是个好胜心很强的男人,但凡涉及比赛,必要与人分出个高下才肯罢休。

秘书来送饭时,仲家兄弟俩正在节骨眼上。

见老板紧锁眉头,浑身黑气笼罩,秘书绝口不催他回公司,放下晚餐带上门,径自溜了。

当晚,男生连输给他哥哥三局。

时间有点晚了,哥哥留在病房夜宿。

也不是下棋下到太晚之故,哥哥只是问了他一句:“妈妈晚上就睡这儿?”

指的是病床边上陪寝用的小床。

那床很窄,和鸸鹋的蛋一个颜色。谁能想到豌豆公主一样金贵的仲太太,已经在这张小床上睡了半个月。

男生从前曾听人说他哥哥是厦门第一孝子,原本他是嗤之以鼻的,但如今他却有些信了。

因为哥哥连妈妈吃过的苦,也想挨一挨。

无奈,哥哥块头太大,躺平时一双大脚露在外头,多半时候只能抱胸蜷着。

到了半夜,又起来接了三个电话。

分别来自国外不懂事的朋友,分公司的经理,以及他的委托代理人。

凌晨四点哥哥就走了,走之前留了两个保镖给他,并且规定所有探视一律只能在下午三点后五点前,病房不再收花和水果,赠送的礼物超过五百元的全部退还。礼物里藏现金的,记下姓名,然后以对方的名义捐给医院里急需治疗费用的其他病人。

少了络绎不绝的探视人员,男生落得清闲,隔天就叫妈妈给他搬来画架打发时间。随画架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张新床。

今年的平安夜,男生收到一家画廊作为圣诞礼物。

哥哥问他想起什么名字。

男生想了想,说:“用奶奶的名字。”

他奶奶单名一个“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