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万鬼泣（三）
卫晞永珏对视一眼，率先将重伤的白千落推了出去，紧接着他们才踏进岁兮灵器店。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寻常鬼市店里的物件，而是一座庭院，庭院里的扶桑树望不到头，院里的石桌旁坐着一看不出年岁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神色淡然，出尘如画，傲世而立，令人不敢逼视。一袭紫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紫衫如花，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啧啧，我这小院里还是头回这么热闹。”
女子这话不知说给谁听，这里除了他们，就只剩下那棵望不穿的扶桑树了。
“小仙卫晞拜见上神，小仙奉主子泰山府君之命，劳烦上神出手救济这位狐族族长白千落。”
卫晞出列，恭恭敬敬地说出此行来意。
女子叹了口气，道：“明明离的不远，这孩子终是不愿见我们这些老人家，罢了罢了，小狐狸，上前来，让我瞧瞧。”
白千落自是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一步，女子扫了扫白千落，眉头微微一皱，抬手拂袖一挥，白千落顿觉身心俱顺，连忙向女子道谢。
“小仙谢过上神。”
女子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回道：“本就是我的疏忽，当年念着往日情分，没斩尽杀绝，无谓记恩，走吧。”
“小仙告辞。”
他们齐声告别。
女子亦不再理会他们，待他们离去，她才转眸，眼神中秋波流转，所有思绪皆化为一缕愁绪，之后岁兮灵器店凭空消失在轮回鬼市，不知踪影。
憬淮追着萧然追到了京城的护城河畔，萧然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暂且憬淮占上风，他给了萧然重重一击，萧然体内的生魂逐渐有了意识，开始与萧然的力量抗衡，憬淮趁机抽出生魂。
一缕黑烟从萧然身子里逃窜而出，萧然倒在地上，憬淮却没打算继续追踪那黑烟的去向，先了结幽州万鬼的冤情。
憬淮吩咐永珏将生魂归于原宿主体内，命卫晞打听京中消息，这回他要带万鬼到金銮大殿之上。
岑连赋最引以为傲的义子萧然，在大雪纷飞的第六日被人发现了尸体，仵作验尸，吓了一大跳，萧然的尸体从一个年轻人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且已经死了差不多有三十余年。
此事非同小可，刑狱司上卿连夜上奏圣上，圣上没有任何表态，反而命令刑狱司把萧然一事压下去，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若是捅破了，天下会有不小的骚动。
岑连赋自萧然死后，惶惶不可终日，密室里的那些少女皆死而复生，连燕王府的洛鸢郡主都恢复了神智，那个东西倒是一逃了之，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他收拾。
圣上那里还没有表态，岑连赋是不敢揣测圣意，圣上迟迟不罚自己，不询问自己，令岑连赋在朝堂上举步维艰。
夜深了，地牢里并未平静。
一囚服上浑身是血的人双手双脚皆被镣铐铐住，一道明黄色身影立于他面前，缓缓道：“朕自问不是一个明君，但也兢兢业业的为天下没有荒废政事，你为何定要与朕作对呢，唉。”
“呵，呵呵呵呵呵呵，圣上深夜造访，不会是来说这些无用的话吧，您有何意图，直说无妨。”
“容战，朕对你铁面判官的事迹早有耳闻，朕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你能活下去的机会。”
容战抬头，前面的发遮住了半张脸，但遮不住他脸上嘲讽的笑容，嘴角的污血还残留着。
“圣上的条件真是诱人，然，罪臣不敢从命，圣上一日不为龙柏翻案，罪臣宁愿一死，也不踏出地牢一步。”
“若朕让你办的便是龙柏一案，如何？”
容战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又很快暗淡下去。
“当真？”
“君无戏言。”
这场面谈到此为止，圣上悄然离开，容战抬眸望向前方，莫名一笑，手上同脚上的镣铐自己开了，他大手往下一沉，一排刺客的尸体列在那里，岑连赋大当真的看得起他啊。
憬淮在夜深人静的繁华街道走着，忽然他停下脚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唤出了幽州万鬼，卫晞永珏亦召唤而来。
“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卫晞察觉到憬淮的脸色凝重，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们，到底因何而死，若敢有半句谎话，灰飞烟灭。”
憬淮怒了，依那个东西的性子，幽州的生魂不可能还存于世上，唯有狐族长老是他的手笔，那个东西之所以设下结界，只是不想引火上身。
幽州的万千亡灵，不是岑连赋或是凡间皇帝的孽债，险些因那个东西着了道。
任卫晞同永珏再愚钝，亦发现了问题所在，神情凝重。
“吾等愿为龙柏将军牺牲吾命，只为给将军报仇！”
万鬼之言，撼天动地。
憬淮手上变幻出一支白玉骨箫，吹奏起来，箫声入耳，洗涤魂灵，万鬼难受至极，有的甚至在地上打滚，他们仍坚持为龙柏报仇血恨。
箫声一停，憬淮道：“永珏，纳入魂袋。”
永珏点头，将万鬼纳入魂袋，憬淮别有深意的拍了拍永珏的肩，消失了，卫晞随憬淮一起瞬间消失在凡间。
青女峰
卫晞拜访掌管霜雪的青女，青女身边的仙娥回了他，青女未醒，这个时辰不是青女当值，卫晞心知青女哪里是未醒，分明是见自家大人没来，不想理会罢了。
大人便是知青女的心思，才不来的。
“烦请仙娥待仙子醒了，知会一声，若这个时辰不是仙子当值，凡间五月天怎会下雪的，多谢。”
卫晞说罢，转身离去。
仙娥正回身，主子已在身后。
刚刚卫晞地话，青女听入耳中，她面色复杂，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凡间京城
容战官复原职，提任刑狱司上卿，着手查龙柏一案，上天像是听到了回应，雪停了。
岑连赋深知圣上是要对自己出手了，他绝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圣上不仁，就别怪他这个做臣子的不义。
这场容战与岑连赋之间的争斗，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保持观望状态，岑连赋的门生态度也是中立，他们倒想看看赢的是谁。
原本岑府可是门庭若市，如今门可罗雀，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圣上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又赐了一道圣旨，赐婚洛鸢郡主和容战，容战一跃成为皇亲国戚，算是给容战又一靠山—燕王。
京城里的官员皆认为岑连赋输定了，岑连赋内心的怒火逐渐烧到了最顶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与其伴君如虎，不如占山为王。
岑连赋已暗地里鼓动太子，联合庆王，汉王密谋造反。
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