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念头

愁云惨雾。

这是安亭溪这天早上睁开眼睛后的第一感受。翻了个身，她意识到昨天晚上和她睡在一张床上的鹰儿已经不见了，便也忙着爬了起来。

如果说雁儿的死让亭溪感到伤心的话，昨天若柳的悬梁自尽让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昨晚，一闭上眼睛她就能看见悬在半空飘飘荡荡的若柳……于是，安亭溪厚着脸皮硬是跑去跟鹰儿挤在了一张床上。现在，看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安亭溪一边穿鞋一边才意识到，严格说起来，雁儿才是她看见的第一个去世的人。可前天晚上，亭溪好像根本就没有过害怕的感觉。即使雁儿此刻真的推门来到她的面前，指着她教训说这么晚了还不起床，亭溪也觉得自己会很高兴见到她的。

可若柳不同，她们之间从没有过什么愉快的经历，就算此刻她活着，亭溪也不大愿意见到她——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看到若柳飘荡着出现在自己脑海里，亭溪会感觉到恐惧，希望她离自己越远越好……

其实，有这样想法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昨天晚上，李妈妈茶饭不思，只坐在那儿发呆，一见到李老伯回来就哭了。不是看见雁儿死不瞑目时那种伤心的哭，而是心力憔悴之后的彻底崩溃。雁儿死后之所以没有马上报官，是因为李清照夫妻二人刚刚获罪家里就出这样的事情容易惹人议论。再加上若柳被看管在家里，若有官差到家勘验，让她胡言乱语几句，不仅惹人耻笑，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李妈妈当时就一边哭一边埋怨李清照，说直到现在，李清照还在为着若柳着想，让她跟着张汝舟发配柳州一起过几天平凡夫妻的日子，会是一件有善终的好事。总比把她买给人牙子强。安亭溪想起李妈妈看着死去的雁儿时，曾发牢骚道：“大小姐还嘱咐我说等若柳跟着张汝舟一上路就对欢儿和红果既往不咎，打发了便是。如果大小姐知道他们竟干出这种千刀万剐的勾当来，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前院的那个，若依着我的性子，即刻把人牙子喊来带走就完了。替着她着想，还不知她会给你生出什么事情来呢？”

李妈妈一语成谶。

生前，若柳可以使唤雁儿做这做那，甚至又打又骂，可雁儿死了，认识她的人都在念着她的好儿。而若柳……大家只是觉得她活着的时候伤害过他们，死了也是个大麻烦。现在，若柳死了，到底要不要报官，最终只能照着李清照的意思办。当听到李贵说看康郎中那样儿，虽没明说，李清照也病得不轻时，李妈妈又开始放声大哭，却不再说话。

大概事已至此，无话可说了吧。

哭归哭。哭完，擦干眼泪，还是要商量着今天由谁去把这两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李清照。最后，还是决定李贵老两口儿都去。李贵看了看安亭溪，说了句：“亭溪跟我们一块去吧。”

为什么？亭溪眨了眨眼睛看着李贵，她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李贵道：“夫人吩咐过，近来事多，尽量别让你一个人到处跑。”

亭溪明白了，那是李清照怕她跑到綦府去……咳，李清照就是李清照，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佩服归佩服，却丝毫没有动摇安亭溪去綦府的念头。并且，当她第N次走进监狱，看见已经从一片树叶虚弱成一张宣纸的李清照，她只有一个念头了——时不我待，必须马上行动。即使面见綦崇礼是她在南宋做的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