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诀别（一）

显然是坐起来都已经很吃力了，李清照并没有习惯性的用手杵着头侧卧在土炕上，而是需要李妈妈和亭溪把她扶起来靠在墙上。南方雨水多，土坯墙湿得很，亭溪把稻草多拿了些垫上，方让李清照靠上去。可亭溪知道，这也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面好受些罢了。

听完李贵尽量简短而显得干巴巴的叙述，李清照的神色依旧很平静。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提纲挈领地问道：“欢儿和红果卷带着前院的值钱东西跑了？”

“是。”李贵答道。

“他们杀害了雁儿，因为雁儿阻止他们去后院拿东西？”

“是。”

“若柳悬梁自尽了？”

“是。”

李清照没再说话。

李妈妈在一旁问道：“大小姐您看，咱们到底要不要报官呐？”

李清照思忖半晌，方开口，干脆地道：“不要。”她伸手拉住了李妈妈，问道：“王姐姐，你认为，若柳她为何要悬梁自尽呢？”

李妈妈想了想，道：“为着欢儿和红果卷走了她所有的钱财？为着不想去柳州？”

李清照微微点头，道：“审问若柳那天，王姐姐你不是还提醒我要提防若柳生事的吗？我想起若柳离开这里时的表情，好像心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现在，把几件事情连在一起看，我猜测，若柳原本是想回家之后找个机会收拾细软一走了之的，没想到欢儿和红果抢先一步，趁家中无人之时，卷东西跑了。这让若柳感觉自己走投无路，又不愿随张汝舟去柳州，最后一个想不通就上了吊了。唉……”李清照不禁摇头“欢儿和红果到底是得了若柳张汝舟的真传了，做起事来不仅心狠手辣，还想赶尽杀绝。看来若柳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其实心里明白着呢，张汝舟待她那一份真心其实也就值一枚碧玉戒指吧？说起来，那枚戒指也不过是张汝舟用来钓我这条大鱼的一枚鱼饵。当若柳想清楚这些以后，哪里会再愿意跟着张汝舟去那荒凉之地。”李清照还是摇头“只不过她聪明一时糊涂一世。路是自己选的，饵是自己吞的。既然已经咬进嘴里，再难也要吃下去。既来人世走这一遭，就该有做人的骨气。”

安亭溪眨了眨眼睛，李清照是在说她自己决定把牢底坐穿吗？

就听一旁的李妈妈附和道：“是啊，大小姐说过的，若柳若是跟张汝舟一起去柳州，做一对患难夫妻，说不定两人还能得个善终。”

这时，李清照又道：“如果咱们这个时候报官，那些差人岂是能省事的？看到家里没个压得住他们的人，到时候成个什么局面就谁也预料不到了。李贵、王姐姐，你们不过是怕若柳身亡一事会影响我的清白，所以才决定报官的。这你们可算是白操了心了，我一个年过半百、身陷囹圄之人，哪里还怕这个？”说罢，一笑，接着道：“倒是你们，家里如果被一番抄检，还能剩下什么？”

“大小姐说的是，大小姐如今这番处境，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们竟没想到这个。”李妈妈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