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等级考评
打靶结束后，紧接着要进行坦克保养，尤其是火炮保养。火炮保养俗称捅炮，十几个，乃至几十个人将捅炮杆连接一个缠满纱布的刷子放在炮管里，像打气筒一样来回不停地刷，直至把炮膛刷得铮亮。
这活非常累，随着刷子上的纱布缠得越来越紧，需要用的力气也就越来越大，将捅炮杆以及拴在后面的加长绳子拉断，也是常有的事。快了一天能保养2～3门火炮，有时一天只能保养一门炮。
捅了一天炮，大家累得腰酸背痛的，休息间隙，尚思远问王春阳：“排长，听说不是研究出新式自动捅炮器了吗，咋不用呢？”
“是研制出来了呀，也正在用呀。”
“是什么？”
“你就是那个自动捅炮器呀！”王春阳笑了笑。
尚思远一时无语，只好召集大家继续捅炮。
连续保养了3天坦克，坦克营就返回驻地了，按理说今年的大事也算是完成了，大家本想好好休息一下。旅里却突然来了个通知，说是集团军要在年底前组织专业技术等级考评。还特别强调，专业考上特级的个人，营里记三等功一次、奖励1000元。
真是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轻飘飘。以前的专业训练，王春阳是想尽办法也无人用心训练，这下，大家谁都想抓住这难得的机遇建功立业，不用动员，连队官兵训练热情彻底爆发了，自觉投入了紧张的专业训练中去。
一晃进入了11月上旬，集团军专业等级考评如期而至。
通过前一阵子强化训练，专业技术是没有问题了，魏磊等人担心的是会有人从中作梗。因为新的改革方案已经出来了，明确规定连队的技术员改由士官担任，这意味着谁考上特级，谁就能当上连队技术员，就能拿上技术员的岗位津贴。
见魏磊这几天心事重重的样子，王春阳安慰他说：“既然是改革定的大方案，大家肯定都比较关注，这个时候谁耍小动作，必定是引火烧身，你安心考核就是了，有什么问题咱一起解决。”
魏磊不是不相信排长，而是他要面对现实。“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怕现实比想象复杂，利益面前人总会有私心的。”
魏磊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按规定应该两年考评一次，集团军3年了都没组织专业技术等级考评，这次突然又组织了，肯定有很多人憋着气要拿个等级来。能否公平起见，不在基层，在上面，因为他们是考官，有决定权。从以往考核看，里面还是有猫腻的，一些根本不懂专业的人，有的都能弄个一级二级什么的。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咱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王春阳一时也想不出很好的主意。
但王春阳绝不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主，为了排里的兄弟，通过多方打听，他得知此次负责驾驶专业考核的参谋是他河阳老乡，老乡说：“这次考核，是事关改革的大事，集团军首长都非常关注，绝不敢有人藏私心，最起码我这块你放心！”
在部队除了亲戚，就是老乡亲了，他们是一个县的老乡，王春阳自然相信老乡不会骗他。
“这下你放心了吧，考核绝对公平。”回去后，王春阳赶紧把这一好消息告诉魏磊，让魏磊安心训练，全力应对考核。
“放心吧排长，我绝对好好考核，绝对不会给你和连队丢人。”排长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魏磊终于可以轻装上阵了，见排长对他的事那么上心，魏磊也是感动不已。再想想排长是既能干，人又好，他已经心甘情愿“臣服”于他。
“其实，那天的事我……我知道了。”魏磊吞吞吐吐的样子。
王春阳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问：“哪天的事，什么事？”
“就是那天咱俩考核比赛的事，老班长临走前都和我说了。”
王春阳这才想起老班长和他一起作弊的事，挠挠头对魏磊说：“真是不好意思，那是我不对，请你谅解。”
“排长，我知道你是为了兄弟们好，为了连队好，我们其实很感激你的。”魏磊说完，仿佛又放下了一桩心事。
按照这次考核规定，选报专业技术等级特级的，每人只能报一项专业。考虑到以前组织的专业技术等级评定少，没有专业技术等级的，可以报二级，也可以直接报一级。魏磊选择了他最拿手的驾驶专业。因为刚刚组织完实弹射击，又有旅长亲自观摩监考，旅里和集团军商定后，射击专业等级考评中不再另行组织实弹射击，成绩以上次打靶的为准，杨松上次是四发四中，直接报考了射击专业一级。
理论测试，两人都顺利过关了。重要的是实车操作，占分比重大，也容易出现意外。
考核当天，魏磊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只见，听到考官的命令，魏磊迅速发动车辆，跑弯道、过双直角、冲下坡桩、翻土岭、越车辙桥……近4公里的跑道，跑完全程仅用10分11秒，比大纲规定用时少了3分多钟。
跑到终点时，考官们率先竖起了大拇指，魏磊的成绩优秀无异，特级驾驶员已是板上钉钉了，技术员仿佛也是囊中之物了。
第二天，杨松也顺利通过了射击专业一级考核。
在焦急的等待中，又过了10多天，旅里的红头文件终于下来了，魏磊的特级驾驶员、杨松的一级射手都得到了十分明确的证实。
连队还为他们组织了颁奖仪式，魏磊等人身戴大红花，不仅领到了心仪已久的专业技术等级证书，还获得了1000元的现金奖。不过，营里并未兑现三等功，因为营里压根就没有这个审批权限。也许，魏磊一开始就知道，那就是个幌子。看他现在的高兴劲，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这是排里的大事，王春阳跟着高兴。何新民也说：“这是连队的光荣，说明大家前期的训练很扎实、很过硬、很有效，我们要在年终总结上大力表彰。”
魏磊一高兴，一向吝啬的他竟拿出一半奖金请大家吃饭，何新民和魏志吉也都参加了。王春阳这次没有反对，他也要为排里的弟兄们多想想。
年终总结一眨眼就到了，连队有一个立功名额，按照工作成绩来评，非王春阳莫属，可在那个论资排辈的年代，连队私下商议后给了二排长。何新民找王春阳谈话时说：“你别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王春阳心里十分清楚，干得再出色，连队也不会给他这个新排长立功的，二排长面临着提升，家庭条件好，又会处关系，立功是在情理之中的了，便对何新民说：“我个人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希望杨松转士官的事，连队里能多操操心。”
王春阳这几天看着杨松一直闷闷不乐的，知道杨松在为转士官的事发愁，王春阳找他谈过几次话，杨松说：“领导讲了，现在名额有限，要做好两手准备。”
王春阳知道尽管杨松入伍两年来一直拼命工作训练，样样表现出色，可事到临头了还得听天由命。
“那是自然，连队肯定会上报的，也会积极呼吁的。”说这话时，何新民自己都没了底气，因为研究上报士官人选时，连队一共上报了4名人选，杨松排到了最后，按照往年经验，一般能转上两个都不错了，看来杨松的事真有点悬了。
终究是天无绝人之路。
这天，江耀武旅长来连队检查，王春阳有意安排杨松担负连值日。江旅长一眼就认出了杨松：“你就是那个打靶不错的战士，我还给你戴过大红花呢！”
杨松听后一阵感动，这是他入伍以来最大的荣耀，怎么可能不记得，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却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还是王春阳接下话，指了指杨松说：“旅长对我们真是关心，我们都记着呢，前段时间杨松还通过了射击专业一级考核。”
江旅长见杨松佩戴的是二年兵衔：“真是难得呀！”便又问杨松，“你有什么打算呀？”
杨松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艰难地吐了句：“我想转士官。”
“转士官好呀，部队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江旅长刚说完。王春阳趁热打铁说：“我们连队已经报上去了。”
“那就好，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留住，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嘛！”江旅长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米向前、何新民，两人虽然一直未言语，可把他们的谈话听得真真切切。米向前揣摩着旅长的心意，这分明就是冲着杨松转士官过来的，他不明白杨松和旅长究竟是什么关系，难怪杨松一直没找他“汇报”，原来有旅长撑腰。想到这，米向前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营里的士官选改方案幸好还没报上去，回去后他就把杨松排在了第一位。
殊不知，江旅长这次来坦克营纯粹就是例行性看望部队，与杨松也是巧遇。不过，他敏锐地认识到装甲兵是旅里建设发展的重点，要进行好部队建设，没有人才是不行的，二年兵能在那么炎热的天气下打个“满堂彩”绝对不简单，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江旅长或许根本不会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几句问话，原本转士官希望渺茫的杨松留队了，改变了他一生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