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命令: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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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拉练·徒步行军

老兵退完伍,部队就进入了训练预备期。往年这个时候,是大家最盼望的日子,一年的工作完成了,检查考核也结束了,大家可以放宽心休息了。军区却突然下发了通知,要全区部队组织信息化条件下冬季野营训练,说白了也就是拉练。通知明确规定:师(旅)以下部队露营不得少于3昼夜,总的行程不得少于200公里,拉练时间不少于12天。

大家都在忙着准备拉练的事,杨松拿着刚批的假条正准备外出,新转上士官的他一次性补发了几千块钱,他要到县城给家里寄钱,魏磊喊道:“杨松,给我买两包卫生巾回来。”

杨松不解地问:“班长,你要卫生巾干啥?”

王春阳也觉得纳闷,马上就拉练走了,魏磊家属不可能这个时间来队,难道是魏磊自己用?他也想知道魏磊要卫生巾到底干什么用。

“让你买,你就买,你最好自己也买两包,山人自有妙用。”魏磊嘿嘿一笑,并未正面回答。王春阳猜测魏磊是防止磨裆用的。在院校拉练时,就有战友因为长途行军磨裆厉害,不得已在裤裆里垫上卫生巾的,因为涉及个人隐私,王春阳也就不便多问了。

沉睡的大地睁开惺忪的睡眼,霞光微露,瑞气腾腾。2005年的新年钟声刚刚敲响,王春阳和他的战友们背着四五十斤重的行囊,迎着朝阳出发了!魏志吉不愿意拉练,就向营里软磨硬泡请假回家了。

不用说,“走”,是拉练中最磨炼人的了。行军第一天,王春阳带着尚思远和杨松担任“尖刀班”,就是负责在前面勘察路线,何新民带着连队余下人员一路跟着。

刚走出营区几公里,营里就接到通报:敌机实施高空侦察。杨松一把拽住尚思远钻进一片树林里,差点没摔个仰面朝天。

“又不是真打仗,至于这样吗?”尚思远心想。可是,当他扭头向不远处的一块草地望去时,发现王春阳正趴在乱草丛中,旁边就是一个村民用来积粪的池子。

队伍越走越长,演练却越来越多,脚下的土路渐渐变成了仅能容下一个人勉强通过的羊肠小道。

“报告营长,电台受干扰。”电台兵向营长米向前报告。

“迅速启动抗干扰设备和备份通信手段!”随着营长一声令下,电台兵迅速对电台“摆弄”了一番,命令很快传送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绿色“长龙”眨眼间遁形于山谷丛林之中。

急行军、强行军,来回转换,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通过染毒地带、消灭拦阻之敌等险情不断,大家时时都处于高度紧张的实战状态。

中午,连队行军到一个小镇上,王春阳和一个中年妇女商定后,决定在她家开的简易招待所院子里野炊、休息。只见野战炊事车一到,中年妇女就拿出自家的电线接上电,搬出自家田里种的大葱、大白菜,说自家的菜干净、无污染,说什么也不让炊事班从车上卸菜。炊事班长执拗不过,只好拿出几斤大米回馈,但中年妇女坚决不要。

“大妈,做生意怎么不讲求效益呀?”王春阳笑着问。

“对军人啥时候都要讲大效益,没有军人保家卫国,哪有现在的好光景?一见到这些可爱的娃娃,我就想起了我在外当兵的儿子。”中年妇女说。

交谈中,王春阳得知,大妈的儿子去年到高原上当兵了,前几天打电话回来说也要拉练。难怪大妈这么热情。她很快将两菜一汤端了上来,疲劳又饥饿的官兵们,也顾不上文明之师的形象了,就席地而坐狼吞虎咽起来。大妈看着,既欣慰又心疼。

吃完饭,大家开始打扫院子、清理垃圾。下午1点,连队又开始行军。王春阳特意看了看,确保将大妈家的院子打扫一新后,悄悄丢下半袋米出发了。

行进在这个民风纯朴的小镇上,连队整齐有序地行进,歌声、口号声此起彼伏、豪气冲天;道路两旁挤满了夹道欢送的群众,隔不多远,就有交警在维持交通秩序。王春阳的“尖刀班”始终与大部队保持着500米左右的距离,不由得挺直了胸脯,油然而生的是作为军人的自豪感和荣誉感!

下午的行军途中,尖刀班打了场“遭遇战”,战斗结束,尚思远赶紧撤离,被王春阳喊住:“回来,把踩歪的麦苗扶正!”

尚思远不以为然地说:“没必要吧,麦苗又踩不死,我们还要行军呢!”

“都说现在军民关系不如以前了,很多问题是我们自己造成的,现在老百姓生活条件好了,但我们也不能践踏他们的庄稼呀。”王春阳说着,弯下腰扶起了麦苗,尚思远、杨松也都跟着做了。接下来的行军中,他们都尽量避开村民的庄稼。

连队3天行军130多公里,大家普遍进入了疲劳期。野营第4天,这天按计划要连续行军50多公里,注定又是一次艰难的行军。王春阳继续带领尖刀班走在前面,他把几天来的行军体会编成了顺口溜,边走边读给大家听:山路崎岖坡陡峭,翻山越涧多学问;上坡需要深呼吸,上身前倾大步量;下坡保持低重心,身体后仰脚步稳。

估摸着急行军4个小时后,王春阳他们遇到一个岔路口。

“往左拐!穿过村子走近道!”王春阳眼瞅着临时宿营地就在前方,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当即做出了决定。

不料,王春阳的话音未落,杨松就发表了不同意见:“根据旅里刚才的‘敌’情通报,前面的村子处于‘敌’占区边缘,抄近道有暴露的危险。我建议向右转,绕过村子走远路。”

“多亏了你提醒,我差点把‘敌情’给忘了,看来什么时候都必须做好战斗准备呀。”听了杨松的话,王春阳不由得警觉起来。

王春阳随即又做出了新的判断:前面的小村子“敌”情不明,为了不暴露己方宿营企图,应当绕远路。

很快,尖刀班再次前进,带领全连以“U”字路线行军,安全到达宿营地。事后他们得知,“蓝军”数百人正在村里埋伏,等着连队走近路,来个“瓮中捉鳖”。

中途休息1小时,连队官兵吃了点干粮算是午饭后,他们又出发了。气温骤然降至零下3摄氏度,雪花飞舞,寒风如刀。下午3时,王春阳一行人来到一处河边,本来上面有一处浮桥,此时却已经坍塌,河水不深但河面宽阔,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上级命令必须在半小时内渡过河,绕道10公里外的大桥肯定来不及。何新民征求王春阳的意见后下达了准备涉水的命令。

为了防止涉水冻伤,王春阳带领大家做起了热身运动,快跑了400多米,做了50个俯卧撑和其他一些适应性训练,大家已是满头大汗。这时,大家开始整理着装,尚思远找了两块塑料布把脚给裹了个严实,杨松干脆脱了鞋袜、挽起裤管,炊事班则忙着分发白酒,每班一小瓶,每人都能喝上两口。

“开始渡河!”随着何新民一声令下,王春阳带头下了水,双脚一下去便陷进淤泥,冰凉的河水随之侵入身体,两脚冻得发疼,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大家依次入水,蹚水前行,大喊着“冲啊”向对岸冲去。

差不多10分钟后,连队人员陆续上了岸。但是,寒风吹在小腿上,像用刀子割。王春阳赶紧组织官兵隐身山凹处,用白酒揉搓膝盖和脚,篝火也被点起,大家都凑过去烘烤湿了的衣服,快速穿上,又继续前进。

刚翻过一个山坳,机关导调人员一声“敌机侦察”,王春阳他们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这里有个女兵。”尚思远发现一名女兵,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干枯的草丛中,便喊了起来。

“嘘……有敌情!”只见她做了一个示意安静的手势。

“敌情解除!”听到指挥员的口令,这名女兵艰难地站了起来。王春阳一看,对这个女兵似乎有印象:“你是,你是冷一欣?”

“我是冷一欣,你是王春阳吧?”经过条令知识竞赛,两人还是互相有点印象的。

见冷一欣一瘸一拐的,王春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刚出发时,我觉得鞋子里可能有一粒沙子,就没有在意,可行军不久,却把我的脚磨破了。”冷一欣说。

“可别小看了一粒沙子,人生的路上,能阻挡我们行万里的往往不是高山,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一粒‘沙子’,让我们不能走得更远。”王春阳看着冷一欣,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是一番的感慨,“倘若我们对‘沙子’的危害估计不足,即便付出更多的汗水和辛劳,也未必能够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

“没有那么严重吧?我也不用行万里,能走几十公里就行了,坚持一下就好了。”冷一欣说着坐在路边的草地上,艰难地脱下鞋子,血水已经粘住了袜子。

“这么严重,怎么不坐救护车呀?”王春阳上前关切地问。

“营里安排我上去了,我坐了一会儿又自己下来了,我要自己走完全程,这不才落单了吗?”冷一欣一手扒住王春阳的肩膀站起来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肩膀呀!”王春阳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冷一欣说。

冷一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松开王春阳的肩膀又坐在草地上。

拉练中,后面都有救护车跟着,也叫收容车,受伤或者实在走不动的人,可以申请上车,不过,因为怕苦怕累上车是要扣连队分的,确实有病的就另当别论了。

冷一欣说完正想穿袜子,这时,驶来一辆救护车,两名军医下来看了看冷一欣的脚,也劝她上车,可冷一欣就是不肯,还倔强地说:“掉皮掉肉不能掉队,就是爬也爬到终点。”

车上下来一名挂着吊瓶的大校,看到冷一欣血肉模糊的右脚掌,大校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以强硬的口气对冷一欣说:“我命令你回到车上去!”继而又和蔼地说,“我知道你们女娃娃都是第一次拉练,缺乏长途行军的经验,你们受苦了。”

王春阳和冷一欣一眼就认出了大校是江旅长,江旅长拿着手里的吊瓶晃了晃说:“你看我不是也因为生病,上了救护车吗?我们要作风要战斗力,但更要身体健康!”说完,江旅长把吊瓶递给身边的医护人员,拿起对讲机下达了新的指令:“各级指挥员注意,各级指挥员注意,详细检查了解本单位官兵的身体状况,确有不适的务必送收容车进行医疗诊治。”

凛冽的寒风中,江旅长的话像一股暖流温暖着官兵的心,倔强的冷一欣含泪上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