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信任无价
王春阳集训结束后回到连队,连队实弹射击也结束了,王春阳肩上军衔由红牌换成了中尉,给王春阳整个人衬得越发精神,工作劲头也更足了。
“回来了,辛苦了,我们连的大才子!”见王春阳背着背包回来,连长何新民微笑着说。尚思远则大老远跑过来接王春阳的行李。
“这就是我们新来的排长?听说素质不错嘛!”站在何新民身边的一个军官说。
何新民指着那名军官说:“一排长,这是我们魏指导员。”
王春阳连忙敬礼说:“指导员好。”
指导员魏志吉还礼很随意,手刚过下巴就放下了,两人接着又握了握手,很快松开了。
王春阳是第一次见指导员,细细打量了一番:指导员中等个头,偏黑、偏胖,一双黑眼珠倒是贼溜溜地转。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改天我们一起坐坐,好给你接个风。”魏指导员故意看了看王春阳,好像话里有话。
真是“说者有心,听者无意”,王春阳说了句:“指导员太客气了,不用啦。”转身就回宿舍了。
“排长,指导员那是让您请客!”回到宿舍,听见两人谈话的尚思远提醒王春阳。
“我请什么客?明明是指导员要给我接风的,我说不用了呀!”王春阳不解地问。
“那是指导员的客套话。”尚思远见排长不明其意,干脆说得直白些,“新毕业排长下来后,一般都要请连长、指导员吃顿饭的,二排长去年就请了好几顿,连营长、教导员都请了呢。”
“这是正常工作分配,干吗要请他们吃饭,再说了饭堂里吃饭不挺好吗?干吗非要浪费那钱。”王春阳边整理物品边说,就是不解风情。
“饭堂,哪有营养呀!指导员吃的可都是带营养的。”尚思远靠近王春阳耳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
“人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可不能光为了吃饭,什么营养不营养的,能吃饱不就行了?现在生活条件这么好,谁还缺营养!再说,你看咱指导员现在都营养过剩了。”这下王春阳更蒙了。
“咱指导员家是红阳本地人,结婚5年多了,一直没有小孩。这两年,他有事没事就往家跑,不是有重大活动,我们也很少看见他,听人说经常吃补品,什么狗鞭、驴鞭的也吃了不少,硬是没弄出个种来。”尚思远说完,连忙捂住嘴又松开说,“我听说的,听说的。”
“你想多了吧,以后少在这编派人。”王春阳不是心疼几百块钱,而是觉得根本没有必要,钱要花在办正事上。
请吃饭的事,王春阳揣着明白装糊涂,魏志吉也不好明说。几天后,指导员又要回家了,本以为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临走前魏志吉却说:“回来再给你接风。”
真是玻璃上放花盆,明摆着变相敲诈。魏志吉走后,这事也就暂搁一边了。
魏磊家属孩子来队了,在外驻训,没有多余的住房,连队干部家属来队,多住在自己的宿舍里。王春阳忙前忙后和所在的训练基地协调了一间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王春阳又安排人,找来两个老式木头床拼在一起,还准备了些生活用品,让人买了些玩具、好吃的送去,利用一个周末晚上,全排好好庆祝了一番。这让魏磊一家人很是感动。
没想到,这事让临时回来的魏志吉知道了,他见王春阳出钱给战士庆祝,却一直不肯请自己撮一顿,看王春阳也是斜缝里看人——越看越不顺眼了,有事没事总找他麻烦。这让王春阳郁闷不已。
尚思远等人心里明白,指导员其实就是个吃口樱桃肉塞了嗓子眼——一个非常小心眼的人,尽管在连队没有什么威信,可一旦得罪了他,以后一排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就琢磨着如何化解这一矛盾。机会真是说来就来了。
“王排长,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去军部出趟差。”第二天一起床,何新民就传达了营里的指示。营部一名卫生员调到了军部,为安全起见,营长米向前点名让王春阳将他送过去。
军部位于河南新州,距离这里300多公里。王春阳来不及吃早饭,就和那名卫生员去了火车站。大约下午2点他们出了站,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军部。军部到处都在搞建设,一片狼藉,在这将校云集的大院,王春阳这个小小的中尉也不想多待。王春阳将那名卫生员交给了军部卫生所,便又返回到了新州火车站。
都说火车站吃饭贵,临近下午4点了,王春阳早已饥肠辘辘,他正四处寻觅吃饭地点,迎面走来一个20来岁的姑娘。
“解放军小哥,我是新州师范大学的学生,要在下午5点之前赶回学校,没想到刚才送同学上车时钱包被人偷走了,身上只剩5毛钱,还差5毛钱不能坐车回学校,而要步行回去就迟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5毛钱,让我……”姑娘红着脸,怯怯地问。
王春阳略感吃惊,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长发披肩,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模样俊秀,衣着朴素得体,身上还有一种不俗的气质。
钱包被偷,多么惯用的借口,也不找一个新鲜的借口?就在王春阳犹豫的当口,姑娘又开口了:“请你不要误会,我只需要5毛钱,我是看你穿着这身军装才来的。”
这话让王春阳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掏出一把钱,有10元的、5元的、1元的,也有100元一张的。“就冲你对我这身军装的信任,给你。”王春阳拿出一张10元的递了过去。
“谢谢!不,我不要这么多,我只要5毛钱,凑够1元钱坐公交车按时回校就行。”说着,姑娘从王春阳手里轻轻捏过一枚1元的硬币,同时将握在左手里的5毛钱递了过来,一脸真诚。
姑娘明亮的眸子里晶莹闪烁,她的眼睛适时地向上一迎说:“我真的只需要5毛钱,我是考虑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向你开口的,你能相信我,已经很让我感动了,世上还是好人多……”姑娘顿了顿又说,“我叫韩雪梅,是新州师大四年级的学生,我想记下你的姓名和你们部队的地址,以后好把钱还给你。”
“就为这5毛钱?没必要吧。”王春阳冲她一笑,把她递过来的学生证挡了回去说,“信任无价。其实,说感谢的人应该是我。”王春阳看着有些惘然的韩雪梅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站在大街上,寻找开口的目标,也正是在确定谁是你最信任的人。谢谢你对我这身军装的信任、对我们军人的信任!说实话,开始我还怀疑你的动机,可当你退回10元钱,又用那5毛钱换我1元钱时,我为自己内心产生的信任危机感到惭愧。”
因为在外地出差,王春阳并未给姑娘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却深深地记住了这个叫韩雪梅的姑娘。韩雪梅说了句“有缘再相见”的话,略感遗憾地走了。望着韩雪梅远去的背影,王春阳心头涌上一阵幸福,不吃饭也已经饱了,很快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趁王春阳出差之际,尚思远就发动排里凑份子:“排长花钱给咱搞训练发奖,平时对咱们也都很关照的,咱今天就凑钱帮排长请连长指导员吃顿饭,缓和一下关系行不行?”
因为家属来队,魏磊对王春阳的“盛情”也是心存感激,早想还他这个人情,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尚思远的提议他当然赞同,其他人也都没有反对。这帮一排的人就请何新民、魏志吉到了一个小餐馆,说是排长事先安排好的。魏志吉酒足饭饱后说:“这就对了嘛,新来的排长,再能也不能不懂事呀。”
王春阳后来知道了这事,他明白这是排里兄弟的一片好心,也就挨揍打呼噜——装作不知道。
在尚思远等人的心里,他们请连长指导员吃饭并不单纯为了王春阳。魏磊作为连队老士官,不为别的,想着连队能多批几天假好回去陪陪老婆孩子;尚思远入伍已经第6年了,想趁年底入个党,他这个兵龄的,连队就他一个不是党员了;而杨松想在连队干部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明年争取转个士官。
尚思远已经多次写了入党申请书,也向王春阳和连队表达了想尽快加入党组织的愿望。
通过几个月的接触,王春阳发现尚思远是个很不错的战士,尽管有点爱八卦,说话做事往往不经过大脑,却也能干、人缘好,还有一副热心肠,对战友也比较贴心。尚思远的入党问题他一直想着。
“尚思远这小伙子还是不错的,本来上次都应该发展他的,上面只给了一个义务兵发展名额。这次只要有名额,连队肯定会优先考虑他。不过,这事还得指导员同意才行。”何新民骨子里是一个老实人,他知道王春阳是个实在人,也就实打实说了。
入党的名额很快下来了,这次连队果然有一个士官入党名额,何连长说的话是否可信,很快便见分晓。
党小组提名,投票、唱票、计票,尚思远都是一路领先,可就在连队党支部研究会上,支部书记魏志吉却突然提议二排的一名第3年度兵。那名第3年度兵是不错,可与尚思远比起来,无论从资历、能力,还是贡献上看还是有差距的。
“明明有一张弃权票,尚思远怎么能获全票?”按理说,王春阳不是支委,只有列席权,没有发言权。不过这倒也提醒了何新民副书记。
“对呀,把投票结果拿来再看看。”他们又当众验了验投票情况,查验得知,统计这张弃权票时,每人都是按照一票计的。要是在平时一票也不算什么,可去掉了这一票,二排的那名士官就不足半数了,也就失去了入党的资格。
“下面,请大家举手表决,同意尚思远入党的请举手。”事实面前,魏志吉虽然有私心,也只好作罢,不情愿地举起了手。最终党支部通过了尚思远入党的事。
填表的那一刻,尚思远激动地说:“排长,您了却了我一桩大事,我以后就跟您混了。”
“说的什么胡话!我们都是为了连队干工作,不是为了哪一个人。”不过,王春阳还是愉快地当了尚思远的入党介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