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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农村的冬修水利工程,实际上就是人造河流的土方工程。在冬修水利工地上,通常都是男女搭配干活,女人在前面挂牵引绳或者在后方装车,男人负责用手推车把土运到坝上。一天下来,在堤坝上要上下来回跑几十趟,这让宋南声第一次有了用武之地,他不甘人后,一车也没有落下过。这样的劳动量,开始几天还有新鲜感。过了几日,民工们便人困马乏,只要一沾床铺就有人鼾声大作。每天收工之后,由于条件所限,加上农村没有那么多城里人的讲究,只能是男男女女睡一个大通铺,这是宋南声始料不及的。在山峦起伏的工地上,难得有屁股大的平地,搭建一座工棚很不容易,除了生产队长外,不可能人人住单间,只能是睡大通铺,只是男女之间必须留出一条窄窄的过道,这也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从安全上考虑,谁睡哪里只有生产队长有权安排。真是天缘巧合,生产队长恰恰把宋南声和小珍安排在男女接壤的地方,因为谁都以为寡言少语形影相吊的宋南声和性格内向的小珍根本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故事。

每天晚上工棚熄灯前,都会有人七嘴八舌地讲故事,荤素搭配,令人捧腹,不时引来阵阵笑声和女人的嗔骂。农民中不乏故事大王和幽默大师,大家嬉笑怒骂过后,才慢慢归于平静。青春勃发的宋南声却毫无困意,灯灭了,工棚里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屁响,宋南声连大气都不敢出,离他不到一米处就是小珍的铺位。小珍的细微声响和若隐若现的体香传递着一种潜在的诱惑,使宋南声浑身燥热难以入睡,他看不清小珍的脸,更猜不透小珍的心思,也不知道小珍究竟睡着没有。偶尔他会暗示性地咳嗽一声,表示自己尚在清醒之中,而小珍多半没有明确的回应。宋南声一次次的亢奋都被小珍的无动于衷所扼杀,疲惫感便潮水般漫过脑际,先前蓄势待发的身心慢慢遁入迷糊状态,次日早上醒来,回想起整夜被怪梦侵扰,便一脸的迷茫和困惑。

生产队长似乎也是不经意把小珍和宋南声安排在一组搭伴干活。大家都觉得宋南声和小珍本来就是中学同学,安排在一起干活合情合理。农村人怜香惜玉丝毫不逊色城里人,中年妇女大多都被安排在厨房和食堂里干又脏又累的杂活,年轻姑娘都是一对一或是一对二为男人挂牵引绳。要把满满一车土方运往坡顶,光靠人力上坡力量不够,每个小组就把每条上坡道都安装了一条由机械传动的牵引绳,每辆手推车上坡前便把木制抓手挂在牵引绳上,这样满载土方的手推车就可以轻轻松松上到坡顶。小珍就专门干挂木制抓手的活儿,宋南声推一车,她就挂一次,而且小珍只负责宋南声一个人,原因是她相比别的姑娘身体更弱一筹。

年轻姑娘干这样的活确实既轻松又体面,基本上不会弄脏手也不会弄脏衣服。衣着整洁的小珍在人前就更显光彩夺目。宋南声来来回回地推车卸土,只是在装土的时候,才有一小会儿的歇息,郁郁寡欢的他这时才会有意无意地瞥一眼小珍。小珍似乎只关心与宋南声如何配合得更加默契,不断提高运土效率,她不愿意被人看成是吃闲饭或是被照顾的,两个人在这一点上地想法不谋而合,干起活来自然也就同心协力,不甘人后。工地上每天都要把流动红旗插在运输土方最多的小组,而宋南声和小珍这一组一连几天都保持了红旗不倒。虽然宋南声始终是一声不响地埋头推车,但心里却一直在偷偷地揣摩小珍。小珍的宁静和美丽让他暗暗吃惊,以前怎么没有一点感觉呢?现在突然像一颗夜明珠照亮了他的眼睛和心灵。感谢生产队长稀里糊涂把小珍和他搭配在一起,否则他就会和小珍失之交臂。生产队长哪会料到两个年轻人的心里早已默默燃烧着爱情的火焰,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像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

那天,工地落了雨。下雨的时候只能停工。这个时候是民工们的娱乐时光,他们聚在工棚里喝酒打牌吹牛扯淡不亦乐乎。宋南声不参与他们的娱乐活动,他独自在一旁翻书或是养神,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攒着劲干吗,他只是觉得养足精神总会派得上用场。

淅淅沥沥的雨伴着有一下没一下地雷声一直下到半夜,入夜之后,民工们就早早地钻了被窝。宋南声和小珍也不例外,因为外面没有可走动的地方,工棚里有的地方还滴滴嗒嗒漏雨,通铺上的人就比以往更加紧密地挤在了一起。

等到通铺上重新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时,宋南声体内涌动的岩浆终于要爆发了,他再也无法遏制自己对小珍的渴望,他决意要做出惊人之举了。身心膨胀的他不愿再受这种无休止的折磨,他知道自己将面临两种可能的结局:要么自毁前程,要么浴火重生。既然眼下前程渺茫,而幸福却是触手可及的,那为什么不大胆尝试一回呢?当然,如果小珍抗拒他,他就只能是夹着尾巴逃之夭夭,逃到天涯海角,逃到让乡亲们永远也见不到他的角落里去。正是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只有一步之遥的小珍从潮湿的被子里露出头来,虽然在黑夜中,他从一瞬即逝的闪电中看到了小珍眨动的睫毛,两颗亮晶晶的眸子正瞅着躁动不安的宋南声,他分明听到了小珍细微的声响。宋南声有如醍醐灌顶,立时,一股锐不可当的推力把他裹挟进了小珍的被窝里。

搂紧小珍的时候,分明感到了小珍身体的战栗。他随时准备小珍反抗,也随时准备狼狈逃窜,但小珍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那样奋力抗拒或是发出惊叫,小珍压根儿就没打算出声,她似乎也在默默期待着。宋南声搂住小珍的那一刻,两人几乎要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和幸福感所窒息。周围的人们早已沉入梦乡,谁也没有想到此时的宋南声和小珍正沉溺于肉体的狂欢之中,他们忘情地向对方打开全身的每一个毛孔,用酝酿已久的激情滋润对方焦渴的青春之躯。那个难忘的夜晚,他们把自己的初夜用潮湿的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尽管做得波澜壮阔惊心动魄,居然没有惊醒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雨停之后,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零星月光洒进工棚。宋南声如凯旋的将领心满意足地撤回到自己的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