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授予剑术，恩师赠剑

这天春和景明，王言漫跑于云梦山山道间，两旁枝繁叶茂，繁花似锦，莺歌燕舞。在一岔路口，一老者将王言拦住，问曰：“姑娘可知去往鬼谷该走哪条道？”

王言停下脚步，观眼前老者，其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神采飞扬，便说：“老先生去鬼谷何事？”

老者回曰：“拜访故友。”

王言又问：“谁为老先生之友。”

老者回曰：“鬼谷先生也。”

于是，王言作辑而曰：“原来乃老师之友，我带老先生入谷。”

老者上下打量王言一番，曰：“那劳烦姑娘矣，请引路之。”

于是，王言在前，老者于后，王言引着老者往鬼谷而去。路上，王言问老者：“老先生拜访老师何事？”

老者答曰：“论道也。”

王言对曰：“能与老师论道者，绝非常人，想必老先生乃德高望重之人也。”

老者回曰：“德高望重不敢当，我乃墨者耳。”

王言诧异，回头又打量了一番老者，问曰：“老先生可为墨家矩子乎？”

老者回曰：“曾是，如今已不是也。”

王言说道：“原来老先生曾为墨家首领，幸会也。”

老者对曰：“鬼谷先生才乃德高望重之辈，尽人皆知其才也。姑娘能得其指教，实乃福气也。”

王言又问曰：“听闻墨家之矩子，乃每五载以比武之法选出，此传言是否为真？”

老者答曰：“确有其事也。老朽之墨矩乃比武胜出而得之，年长后武力衰退，因而失之。”

王言回曰：“原来老先生年轻时，乃武学高手。”

老者对曰：“惭愧也。”王言未语，而是继续引路。老者又言：“敢问姑娘芳龄？”

王言回曰：“十七岁矣。”

老者说道：“姑娘年少有为也。”

王言嫣然一笑，回曰：“小女尚未出山驰骋，有没有为，未知也。”

老者又言：“能得鬼谷先生指教者，皆大有可为也。”

王言回曰：“老先生见笑矣。”

老者大笑而不言，王言亦不再言，直到来到鬼谷。

此时，鬼谷子正于清溪中一露水之石上，盘腿而坐，双手置两膝之上，闭目养神，聆听潺潺流水、万籁之音。

王言欲叫鬼谷子，被老者拦住，轻语曰：“尊师正修真中，切莫打扰，我自等之即可。”

于是，王言与老者立于河旁，凝望鬼谷子打坐养气。

良久，依然闭目的鬼谷子开口说道：“有朋自远方来，有所怠慢，负疚也。”

老者则回曰：“我来非期，扰先生清修，我负疚才是。”

鬼谷子睁眼大笑曰：“腹先生别来无恙乎？”

老者回曰：“托先生之福，老朽依然精神矍铄。”

于是，鬼谷子起身，踩着河中裸露之石来到岸边。而后鬼谷子与老者于亭内相视而坐，中间隔一案，王言坐于侧，为两位老者斟茶。

鬼谷子谓老者曰：“腹子风尘仆仆来到，一路辛苦矣。”

老者则曰：“能得鬼谷先生邀请，实乃老朽之幸也。”

鬼谷子又曰：“老朽邀先生，虽说为论道，然还有一私心，有一事相求。”

老者回曰：“鬼谷先生请讲，只要老朽能做到，必义不容辞。”

鬼谷子转而对正在斟茶的王言说：“言儿，眼前这位老先生名为腹䵍，曾为墨家矩子。”于是，王言向腹䵍作辑，并向其斟茶。而鬼谷子继续讲道，“腹先生乃大义者，居于秦。昔日其子杀人。秦惠文王怜其年长而无它子，便令吏勿诛矣。然腹先生对曰：‘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䵍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从而不许秦惠文王，而遂杀之。”

腹䵍低头对曰：“惭愧也。”

鬼谷子继续说道：“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义，先生可谓公矣。”

腹䵍端起案上茶杯，一饮而尽，转而问曰：“往事不提也罢。不知鬼谷先生邀老朽于此，除论道外，还有何事？”

鬼谷子捋须笑曰：“老夫旁这徒儿好剑术久矣，苦于老夫未修剑术，而无法授之。今请先生前来，实为欲先生教老夫这徒儿剑术，不知可否？”

腹䵍又对王言端详一番，回曰：“既为鬼谷先生相求，老朽定不辱命。”

鬼谷子谓王言曰：“言儿还不速拜腹先生为师。”

王言欲起身跪拜，被腹䵍劝阻道：“老朽自当授予剑术，然无须拜师矣。”

鬼谷子忙曰：“怎能如此？于理不合也。”

腹䵍笑曰：“合也，合也。老朽今虽说与鬼谷先生论道，实为向先生请教安天下之学也。先生教我，我教先生之徒，合情合理也。”

鬼谷子听此，笑曰：“既如此，老夫不强求也。”

于是，于次日起，王言每日清晨便随腹䵍学剑。于鬼谷草丛中，二人以竹为剑比划之。

腹䵍谓王言曰：“剑当以快捷潇逸舞之，须做到剑如飞风之态。”王言认真听着，腹䵍则继续言道，“剑式有刺、劈、挂、撩、云、架、点、崩、截、抱、穿、斩云云。”言毕，腹䵍举竹剑向前直直刺出。王言亦仿之。

腹䵍说道：“将剑向前直出为刺，力达剑尖，臂与剑成一直线。”言毕，又举竹剑刺出，王言再仿之。

几经练习，刺剑已掌握。腹䵍又举剑由上及下劈出，说道：“由上向下为劈，力达剑身，臂与剑成一直线。”

听毕，王言亦学之，举剑由上向上劈出，如此重复多次。

而后，腹䵍举剑由下向前挥之，说道：“由下向前上方为撩，力达剑身前部。正撩剑前臂外旋，手心朝上，贴身弧形撩出；反撩剑前臂内旋，余同正撩。”说完，又将反撩剑法挥舞一遍。王言效之。

三日过后，王言已将剑式十二式悉数学完，并能熟练挥舞。于是，腹䵍谓王言曰：“剑式已习毕，而后老朽教你剑法。天下剑法不可胜举，各家各派自成一路。老朽所教为墨家剑法，其征为流畅无滞，挥攉潇洒，忽往复收，行多停少。”说完，腹䵍举剑挥舞。其势行云流水，轻盈矫健，又力道十足，如脚下生风，飘逸洒脱。

腹䵍舞毕，王言学之。虽磕磕绊绊，终也将剑法舞完。腹䵍随后将王言方才所舞之误一一点出。王言又舞了一遍，腹䵍再点出不足，王言再舞。如此周而复始，直到日落。

而夜晚，腹䵍与鬼谷子于鬼谷洞内论道，苏秦、王言于各自小室秉烛夜读，直到发困。

此后每日，鬼谷里是白昼习剑、相辩，夜里论道、读书。晌午之前，王言与腹䵍练剑，晌午之后，王言与鬼谷子学术。如此历经三月，王言之剑术已大有长进，与腹䵍也该道别了。

那日，王言将腹䵍送至他们初遇之地——云梦山小道岔口。王言对腹䵍深鞠一躬，以示敬重，而腹䵍则作辑而别。两人话别许久，终究别离。王言望着腹䵍背影，又深鞠一躬，随后远远望着，直到腹䵍在其视线中消失。

是夜，鬼谷洞内，鬼谷子将王言唤至洞中案旁，谓之曰：“言儿习剑已有所成，而整日以竹为剑，不成体统也。故师今赠剑与你。”说完，将案上所置之剑推与王言。

王言接过宝剑，借着烛光，隔着剑鞘细观之。其剑长一尺七寸，剑身一尺四寸，剑宽估约两寸，剑柄有两道凸箍，剑首饰同心圆纹。

鬼谷子笑曰：“何不拔剑观之？”

于是，王言轻抽手中之剑，只见黑暗中白光闪闪，寒光耀目，寒气逼人。细观之，其剑身有中脊，两从刃锋利，前锋曲弧内凹，而剑格近处刻道：“越王勾践，自作用剑”八字。王言惊叹曰：“莫非此乃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之纯均剑乎？”

鬼谷子捋须笑曰：“然也。《越绝书》有载，此剑扬其华，如芙蓉始出，观其纹，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观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真乃尊贵无双之剑也。”

王言补充道：“《越绝书》亦有载，当造此剑之时，赤堇之山，破而出锡；若耶之溪，涸而出铜；雨师扫洒，雷公击橐；蛟龙捧炉，天帝装炭；太一下观，天精下之。欧冶乃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铸成此剑。剑成之后，众神归天，赤堇闭合如初，若耶波涛再起，欧冶子亦力尽神竭而亡，此剑已成绝唱也。”

鬼谷子说道：“故曰：山崩而落洛之水涸，欧治子而纯钧之剑成。”

王言又将手中之剑端详数遍，曰：“此剑真乃名不虚传矣，老师如何得之？”

鬼谷子答曰：“数年前，老夫有幸入楚拜访楚王，临别前其感老夫教诲，故将此剑赠予老夫。老夫推辞不掉，只好将此剑带回，收藏至今。老夫不擅剑术，弃之可惜，故将此剑转赠予你。”

王言拜辑而谢，又问曰：“楚王又从何得到此剑？”

鬼谷子答曰：“昔日楚军伐吴，吴败，故获此剑。”

王言对曰：“原来如此。此剑精致华美，锋利无比，徒儿定当惜之。”

这时，鬼谷子从袖口内抽出一匕首，递与王言，谓之曰：“此匕乃纯锊，为纯钧多余铁水所铸，其形、其华、其锋与纯钧无异。今同赠与你。”

王言起身，再次拜辑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