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凤栖梧桐，淖齿入楚
腹䵍走后，王言仍勤练剑术。她常仗剑跑到云梦大草原，于草原上纵情舞剑。此处碧草如茵、沃野千里、横无际涯。远可观高岗层峦叠嶂，此起彼伏；近可驰于草原畅通无阻，不着边际。此处乃练剑之佳选。
这天，万里无云，风轻日暖，王言于原野之上挥剑而舞，陶然自得。此时身后传来“锵锵”之声，其声如舞铙之音，悠扬悦耳，雍雍喈喈，使闻者心旷神怡。王言转身望之，见远处高岗之上有一五彩之鸟，于是奔至崖边，隔崖观望。只见此鸟头如鸡，颔如燕，颈如蛇，背如龟，尾如鱼，五彩而纹，立于梧桐，锵锵而鸣。王言久观而不知此鸟之名。
倏忽，彩鸟展翅升天，飞入天际，遮天蔽日，长鸣一声，后往东翱去。
王言见彩鸟远去，便奔回鬼谷。此时苏秦正于亭内读书，王言于其对面坐下，说道：“吾方才见一彩鸟止于高岗之上，其状如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五色备举。天下有此鸟焉？”
苏秦放下书卷，回道：“我猜此鸟乃凤凰。凤凰只传于神话，而人间未见，你如何得见？”
王言回曰：“未知也。然我乃真真确确见其立于梧桐之上，锵锵而鸣。”
苏秦又言：“一书有载：黄帝即位，施惠承天，一道修德，惟仁是行，宇内和平，未见凤凰，惟思其象，夙寐晨兴，乃召天老而问之，曰：‘凤象何如？’天老对曰：‘夫凤象：鸿前麟后，蛇颈而鱼尾，龙文而龟身，燕颔而鸡啄；戴德负仁，抱中挟义；小音金，大音鼓；延颈奋翼，五彩备明；举动八风，气应时雨；食有质，饮有仪；往即文始，来即嘉成；惟凤为能通天祉，应地灵，律五音，览九德。’黄帝曰：“于戏！允哉！朕何敢与焉。”于是黄帝乃服黄衣，戴黄冕，致斋于宫，凤乃蔽日而至，黄帝降于东阶，西面再拜稽首，曰：‘皇天降祉，不敢不承命。’凤乃止帝东国，集帝梧桐，食帝竹实，没身不去。”
王言恍然曰：“说到此，我亦记起也。《诗经》有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苏秦对曰：“然也。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其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风穴，见则天下安宁。”
王言回曰：“如此说来，凤凰乃祥瑞之兆，鸣之则天下安宁。”
苏秦对曰：“非也，非也。师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古语有云：凤凰鸣矣，晨鸣则天下和，夜鸣则人间乱。”
王言补充道：“那便是：晨鸣曰安宁，夜鸣曰动乱。吾于晨亲耳闻其鸣叫，则预示天下将太平也。”
苏秦对曰：“此言差矣。凤凰报信，只于人间。而云梦山乃隐世之所，你今于山间闻其鸣，乃其寻常之啼，非报信也。”
王言回曰：“师兄言之有理。如此乱世，怎可曰安宁哉。”
苏秦对曰：“然也。可吾仍有疑惑，凤凰乃远古之物，你真见之？”
王言断言道：“其象亲眼所见，其鸣亲耳所闻。”
谈话间，淖齿进亭大喝一声，说道：“我于河边叫喊许久，见你们专于谈经论道而未听见，本不愿打扰，可我还须砍柴，故不得不来此打断你们论道。”
才发现淖齿到来的苏秦忙起身回道：“哪里的话，怠慢了淖大哥才我之过。”
这时，王言也起身说道：“淖大哥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我之罪也。”
淖齿大笑道：“本为我叨扰之过，今却成尔等怠慢之罪。果乃学过鬼谷学之人也。”
苏秦回曰：“淖大哥见笑矣。”
淖齿说道：“羡慕尔等，学成之后，下山事诸侯，功名利禄亦随之而来。”
王言回道：“天下凶险，名利来之何易也？”
淖齿说道：“富贵险中求，险而获利，不损也。”
这时，早已站于亭外的鬼谷子说道：“淖先生当真想事诸侯？”
淖齿回身拜辑而曰：“心向往之。”
鬼谷子说道：“果真如此，淖先生可否将自身往事告与老朽，而让老朽揣你是否有事诸侯之才？”
于是四人盘坐于亭内。淖齿说道：“讲来惭愧。昔日，我曾为魏武卒一员，后秦伐曲沃之战，魏军大败。溃军之后，自感于魏国已无用武之地，遂奔逃至云梦山下，做一名樵夫，隐世而居。数数已有十六载也。”
苏秦说道：“原来淖大哥曾为名动天下之魏武卒也，真人不露相矣。”
淖齿回道：“惭愧也。以我之才，难于万千魏卒之中脱颖而出，不求做将军，千夫长也罢。且彼时魏国已羸弱，我恐志未成而成刀下亡魂，故逃至此。”
鬼谷子捋须笑曰：“淖先生昔日往事，老夫已晓，且已有助你飞黄腾达之计也。”
淖齿喜出望外，忙问：“有何妙招也？”
鬼谷子回曰：“今楚王困于秦，而楚大乱。楚将昭睢欲迎立于齐为质之楚太子为王，而楚公子熊横欲自立为王，楚臣屈原却认为楚王未死，不可立新王。于是三方各持己见，互不相让。”
苏秦接话道：“老师欲让淖大哥入楚，以立熊横为王，而受重用。”
鬼谷子继续说道：“然也。淖先生入楚，告与公子横，可助其为王。若成，则可论功领赏。”
淖齿疑惑道：“然我如何助之为王？”
鬼谷子答曰：“可于白帛书曰‘熊横王’，而后置人所捕鱼腹中，楚人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必将满城相传。再于祠庙野丛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熊横王’。戍卒闻之，必以怪之矣。则可传于楚之庙堂。熊横立，你大功也。”
淖齿拜辑而曰：“先生真乃大才也。”
鬼谷子又问：“淖先生可识字乎？”
淖齿答曰：“略识之无。”
鬼谷子对曰：“那边好。老夫赠你《孙子》，及苏子为老夫之言所书之卷，它日为将时多多研读，可助你顺风顺水。”
淖齿起身拜谢曰：“多谢鬼谷先生指点。”
鬼谷子捋须答曰：“淖先生不必言谢。多年来，先生不辞劳苦为鬼谷送菜。老夫小计，不足挂齿。”
随后，淖齿随苏秦往藏书阁拿书。藏书阁内，苏秦将《孙子》递与淖齿，又其记载鬼谷子之言的竹卷交与淖齿，谓其曰：“此卷载有老师兵法良策，与《孙子》同熟读之，率兵打战则并非难事。”
淖齿接过竹卷，回曰：“感谢苏兄赠书。至于往后鬼谷所需庄稼，我托另一名樵夫送来即可。”
苏秦作辑说道：“那再好不过。在此苏某祝淖大哥平步青云。”
于是，淖齿作辑而别，下山之后，便马不停蹄赶赴郢都。于街上拦住熊横，谓其曰：“我可助你为王。”熊横从之。
淖齿便如鬼谷子所说，将数条写有“熊横王”之锦帛塞进数条鱼腹中。有楚人食之，深感怪异，很快郢都城中便将此事传开。
次夜，淖齿又于祠庙丛中，燃起篝火，仿狐之音喊道：“大楚兴，熊横王。”戍卒闻之，皆感怪哉，口耳相传之，很快便传入众楚臣耳内。
翌日，庙堂上，楚臣皆议论纷纷，而熊横于众臣拥戴下即位楚王。淖齿也因拥立有功，任为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