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缘再见
大雨一扫夏季的炎热，茂密的树林里甚至有些阴冷，风夹着雨水打到身上，竟有寒意刺骨的错觉。
华甄抬头看着那人，她原本是想道谢来着，可是真的找到他时，在他的视线下，她又忘了最初的目的。张了张口，才发现舌头打结，竟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还不待她想好措辞，男子身形一歪，竟从树上掉了下来，直直的砸到了她面前。
华甄眼前一花，吓得惊叫一声，呆立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谨慎的挪步过去，心想武功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如此从树上摔下来？这么高摔下来，不会死了吧……
小心的走近男子身旁，她才看到他身下的积水已被鲜血染红，她一惊，勉力将他翻过身来，这才看到男子脸色苍白，已经完全昏死过去，肩头的伤口还在不断冒血。
华甄无比庆幸的想还好自己是大夫，不然此刻真是束手无策。但荒郊野岭，又还下着雨，必须把他挪到相对干净的地方才能处理伤口，她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正好有块突出的大岩石可以勉强避雨。
她拽住男子的披风，一点一点将他往那边拖……
－－－－－－－－
男子醒来时正躺在一个小岩壁下，雨水顺着岩壁滑下，将外面的泥土染成深色，里面还相对干燥。他坐起来凝神打量了一下四周，他还在树林里，雨也还在下，但比之前小了许多。
那名女子已经不在了，看来她还替他找了个相对隐蔽的位置才离开。肩头的伤因为先前发力又有些崩裂，不过现在流血少了很多。
这时旁边茂密的灌丛里一阵淅飒作响，枝叶摇晃，是那姑娘从里面钻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把草叶。见到他，她道：“你醒啦！”
他默了默，微点头。
华甄矮身进来，摸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工具开始研磨她摘回来的草药，并对他说：“你别乱动，你的伤口流血太多，需要马上处理。”
见男子不说话，华甄以为他不放心，又补充道：“你放心，我是大夫，我知道怎么做，不会有问题的。”说完她还拿出针灸包示意。
男子并未多言，失血的唇却勾起了微不可见的笑。
准备好工具，华甄解开他半边衣裳，男子倒也不避讳。狭长的伤口暴露在她眼前，伤口不是很深，并未伤及骨头和内脏，但呈不太正常的深红色，华甄皱眉思索。
另外，华甄也不可避免的看到男子胸口蔓延的一块红黑色的图腾刺青，图腾似火似兽，张扬诡异，又是在心口的位置，总之……给人不太舒服的感觉。
约莫是她看得有些专注，男子亦转头注视着她，华甄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收回视线专心处理伤口。边上药时她边说：“现在只能先帮你处理伤口，要解毒还需其他药物，若不把毒除掉，你的伤口会很难恢复。”
男子抬眸：“你知道？”声音略低，却很干净，十分好听。
华甄还在帮他上药，闻言也抬眸，此刻突然的对视，她才堂而皇之的审视起他的相貌来。方才顾着他的伤没注意，现在仔细端详，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十分出众，轮廓分明，五官出挑，一双眉目尤其英挺，细长的眼睛眸子乌黑如宝石，显得很清冷，而因为失血的缘故，原本就偏白的皮肤更加白皙，竟生出一种冷峻的美感，却丝毫不令人觉得女气，也并无阴柔之感。
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华甄道：“南疆的毒天下闻名，身为医者，都会有些研究。”说罢她已上好药，又用已撕好的布条利落的给他包扎好。
男子穿衣时华甄背过身去，边收拾边缓缓道：“之前，多谢你出手相救。”
男子侧头看华甄的背影，道：“凌琛。”
“嗯？”华甄不解，转过头来看他。
凌琛解释：“我的名字，”顿了顿，亦道，“多谢。”
华甄明白他的意思，他也谢她为他疗伤，亦微微一笑道：“华甄，我的名字。”
眼前的人明明生得简直极好，先前身手不凡出手替她解围，刚才却那样狼狈的掉到她面前，她现在想想还觉得匪夷所思，今日所经历的一切转折太多，如梦一般，想着想着她有些出神，不觉莞尔一笑。而她不知此刻自己头上还翘着一根方才出去找药时不知从哪勾来的草，模样也有几分滑稽，凌琛神色淡然地看着她，似乎不带一丝情绪，他缓缓移开了视线。
洞外，雨已经停了，太阳从乌云里爬出来，阳光普照，温热将水汽蒸发，空灵的鸟叫声重新陆陆续续从林中传出。
露珠在绿叶上泛出晶莹的光，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林间，很快找回了小路。顺着路走，华甄还找回了自己丢失的包袱，估计也是在老大爷逃命途中被颠下来的，也不知他停下来转头发现车上空空如也会作何感想。
山里没有药材，要解凌琛身上的毒得进城才行，两人在天黑之前顺利抵达离此处最近的一个小县城。
寻了个客栈住下，因此地靠近锦国边境，地处锦、北凉、昆仑三国交界处，地理位置特殊，又因锦帝抱恙，最近局势紧张，到了晚上宵禁时间，任何人不得随意出门。
凌琛的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华甄这一天出了一身汗又淋了一场雨再被晒干，身上早都馊了，又经历了许多体力大耗，于是简单清洗了一下，闷头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华甄出门找药铺，买了药材又回房间捣鼓一阵，最后敲开凌琛的房门递给他两瓶药。
“一瓶内服一瓶外敷，”华甄示意，“内服的一日两次，外敷的一日一次就好，三日左右，毒便可化解。”华甄说。
“三日？”凌琛接过药，倒是有些意外。他的精神也很好，丝毫看不出有伤。
“嗯。”华甄点点头，对自己配的药很有把握，又道：“不过只是解毒，伤口愈合的话还需些时日，切记碰水。”
“多谢。”凌琛点头，表示记住了。
稍作休息后，两人收拾东西离开客栈。站在客栈门口，华甄先开口：“走之前，还是想再谢你昨日的出手相救。”如果不是他，她现在可能已经因为不堪受辱而生不如死，这一次独自一人出远门，她才真正体会到江湖险恶，所幸，她的运气看来没有太差。
“举手之劳而已。”凌琛道，闻言华甄轻笑，默了一瞬，她抬头看他，“那…有缘再见了。”说完她不禁暗自莞尔，萍水相逢，哪还来什么缘再见。
“嗯。”凌琛却只微颔首，目送华甄缓缓离开，片刻后，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