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汉书》的学术成就
《汉书》共一百篇,后人将其中部分篇幅较长的纪、传、表、志分为上下卷或上中下卷,形成今本一百二十卷的样子。全书由十二本纪、八表、十志和七十列传四部分组成。
《汉书》具有很高的史学价值,其成就主要表现在以下六个方面:
首先,班固《汉书》与通史体的《史记》不同,断西汉一代为史,对一个完整的时代作了全面系统的总结。既体现了史学应有的价值与作用,更适应了历代封建统治者“以史为鉴”的政治需要,所以历代正史中,除《史记》、《南史》、《北史》外,均采用《汉书》史体。正如刘知幾在《史通·六家》中所讲的那样:“历观自古,史之所载也,《尚书》记周事,终秦穆;《春秋》述鲁文,止哀公;《纪年》逮于魏亡,《史记》惟论于汉始。如《汉书》者,究西都之首末,穷刘氏之废兴,包举一代,撰成一书。言皆精练,事甚赅密,故学者寻讨,易为其功。自尔迄今,无改斯道。”
其次,班固在体例上虽基本因袭了《史记》,但有所创新。他用“本纪”,采编年形式,以记录皇帝与国家之大事。西汉一代无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封国,所以班固弃用“世家”,并入“列传”之中,以适应汉代中央集权的政体。又改“书”为“志”,名称虽改,实质未变,而内容却有很大的扩充,如《刑法志》、《地理志》、《艺文志》、《五行志》的首次创立,为我们了解汉代的法律内容及法制沿革,行政区划的沿革与变迁,户口的增减,各地域的物产、资源、经济、社会风貌的概况,各学术流派的源流、存世著作和学术主旨,阴阳五行学说和天体、天象的变化等提供了十分宝贵的资料,充分体现出他博学贯通的特点。《汉书》八表中,内容也有较大的突破。《古今人表》不涉及汉代,主要总结了先秦时期的重要历史人物,有明显的讽喻当代的特征。而《百官公卿表》也是第一次将继承秦制基础上的汉代官制简明扼要地叙述出来,成为后人研究汉代官制不可或缺的基本史料。在列传的编次上,他一改司马迁以编次明褒贬的方式,而是以时代先后为序,先专传,后类传,再边疆传。前两类多以姓或姓名命篇,虽格式呆板,缺乏深意,但形式上一方面更为集中地体现了封建中央集权制的等级秩序,迎合封建统治者的需要;同时在客观上也起到了整齐体例、便于翻检的效果,所以成为以后正史在编目上所遵循的规范。
再次,班固在吸取《史记》成果的基础上,纠偏补缺,做了大量的工作。如补立《惠帝纪》,补叙了当时一批有影响的制度和法令。又增加《王陵传》、《吴芮传》、《蒯通传》、《伍被传》、《贾山传》等,还将张骞事迹从《卫将军骠骑列传》中抽出,加以扩充,设立专传,都使今人了解当时的重大历史事件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此外,班固十分重视诏令和奏疏的价值,如贾谊的《治安策》,晁错的《言兵事疏》和《募民徙塞下疏》、《贤良策》,邹阳的《讽谏吴王濞邪谋书》等分入各自的传中。又昭、宣、元、成、哀、平六帝纪,全详载了他们发布的诏令。所以就史料的原始性、完整性、系统性而言,却较《史记》为佳。当然,他删去了《仓公传》,不能不说是一大失误。此举开轻视科技人物的恶劣先例,甚不足取。
另外,《汉书》承继了司马迁重视边疆,重视周边国家的开放眼光,设立了《匈奴传》、《西南夷两粤朝鲜传》、《西域传》。前两传主要取资于《史记》,均有相当的补充,内容更趋完善。而《西域传》却突破《史记》中《大宛列传》主要记载大宛,附带言及乌孙、康居、奄蔡、大月氏、安息、条支的做法,正式全面论述西域五十一国,国别明,区域广,内容详尽丰富,在西域史研究中,其学术价值超过了《史记·大宛列传》。之所以如此,其弟班超多年经略西域,熟习情况,帮了他的大忙。
又班固除参据《后传》外,同时也利用了刘向、刘歆、冯商、扬雄等人的成果。如《高祖纪》径用刘向的《高祖颂》,《艺文志》则取材于刘歆《七略》,《张汤传赞》引用了冯商的案语,《郊祀志》部分袭用扬雄补作的《封禅书》。内容丰富,叙事极有条理。《王莽传》更是研究新朝史的最基本的史料,对照《东观汉记》和《后汉书》有意无意地美化刘秀贬斥王莽的情况,《汉书》此传,客观翔实,愈发显得可贵。
班固深受正统儒学的熏陶,恪守封建礼教的规范,又崇尚天命图谶,不能像司马迁那样秉正直言,而多有避讳。但他又不能不受到史家直书传统的影响,因而不敢轻改《史记》已著的史实,并能曲折地反映西汉社会的种种腐败现象。这一矛盾的心理和作为,是阅读中必须留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