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文学与文献论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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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西王母”之神相、族属及其他

考察《山海经》《穆天子传》及汉代文献中的西王母神话,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其中西王母的神相,经历了由《山海经》中头戴面具祭厉鬼的司祭者,至《穆天子传》能歌善舞的部族首领,再至秦汉以后典籍中美丽女神的演变过程。除了神话演进本身的因素外,这主要是由对西王母原初神相的误解所导致的。故弄清其神相,对于正确判断西王母的族属,进而探索这一经典神话的传播路径等问题具有重要意义。本文拟从揭示《山海经》中“西王母”神相之原貌入手,就上述问题谈些自己的看法,以就正于方家。

一、西王母“戴勝”旧说正误

对《山海经》中所载“西王母”神相的解读,以往学者们的观点存在着很大的分歧和偏差。(1)笔者认为,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还要回到《山海经》文本及其神话传播的语境。《山海经》中关于西王母的记载共计三条,为论述方便,兹引述如下。《西山经》:

又西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勝,是司天之厉及五残。有兽焉,其状如犬而豹文,其角如牛,其名曰狡,其音如吠犬,见则其国大穰。有鸟焉,其状如翟而赤,名曰胜遇,是食鱼,其音如录,见则其国大水。(2)

此处言“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勝”,似是一相貌似人的凶恶的动物形象。此条材料所在之《西山经》是《山海经》中公认较早且较为可靠的部分。(3)学者们据其所在为“玉山”,其地在西北昆仑,因此断定其为西方之族。沈福伟、斯维至认为西王母是塞种女王(4),姚宝瑄则认为西王母是“羌戎氏族中信仰的原始萨满教中之萨满”(5)。其中所述豹尾虎齿则被学者们认为是其图腾物的描述。而《海内北经》又载:

西王母梯几而戴勝,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有人曰大行伯,把戈。其东有犬封国,贰负之尸在大行伯东。(6)

此处又言“西王母梯几而戴勝”(“杖”字郝懿行《山海经笺疏》以为衍文),还有随侍之神:“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赫然已是大神之气象。不过“梯几”(袁珂释为依几案而坐),还表明其族源身份仍是华夏之人。又《大荒西经》载:

西有王母之山,壑山,海山。……有三青鸟……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人戴勝,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

此处又云:“有人戴勝,虎齿,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言其为人,而仪仗随从及装束仍为神灵。按《山海经》中此三则记载关于西王母之神身份虽屡有变化,然述其状貌皆云“戴勝”,郭璞注:“蓬头乱发。勝,玉勝也,音庞。”历来解释或以为“佩带玉簪”,或以为“戴勝”系指一种类似“布谷”的鸟(7)。细按旧说,均未得其本义。

二、“戴勝”为佩戴面具

愚意欲探“戴勝”本义,当依经文中他处类似用法,以词义训释结合西王母神话事迹产生背景,以整体眼光求之。

据此思路,先分析“戴勝”一词。查《山海经》中“戴”“勝”二字用法,皆以单用之例为多。故“戴勝”为一合成词。先释“戴”。《海内西经》云:“开明西有凤凰、鸾鸟,皆戴蛇践蛇,膺有赤蛇。”又云:“凤凰、鸾鸟皆戴盾。”此二例中“戴”均作动词,意为“佩戴”。因此郭注释“戴勝”的思路大体可从,不过其具体解释仍有可商之处。如此,则“戴勝”为鸟名、人名之说不能成立。还有的学者提出,“戴”字由“異”“戈”组成,“異”是“鬼”的正面形象,故“戴”指头戴鬼面手持战戈以卫神灵的意思;而“勝”从月、从刀、从关(卷起的兽皮),暗示西王母能以力撕裂兽皮或以刀割裂兽皮,或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豹尾虎齿、司天之厉及五残的刑杀之神西王母,他的神相很可能就是蓬发而戴着狰狞的鬼面,手持战戈以卫日月所入的昆仑天门的样子。(8)这里指出西王母“蓬发而戴着狰狞的鬼面”是对的,但以为西王母是“守卫天门”之神的结论却很牵强。

以往讨论西王母“戴勝”的学者几乎都认为是戴着发簪,其实这个结论的逻辑错误是显而易见的。只可惜前人都迷信郭璞的注而未能细究。从上文所引《山海经》中三条关于西王母的材料看,第一例言西王母“蓬发戴勝”,既然已经说是“蓬发”,蓬头散发,就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又头戴玉勝。看来,“戴勝”为戴着玉勝的说法也不能成立。

那么“戴勝”倒底是戴的什么呢?郭璞注以为“勝”即“玉勝”,即玉制的发簪。有的学者据此一解释,并参照汉代以来之画象石中西王母形象,认为“勝”是女子用来束发的哑铃式发簪(9),也有的学者据汉代的训诂材料认为是花环(10)。这些说法所据之图象均系汉代及汉代以后已经发生变化之神话材料,因而其结论都不确切。就拿汉画像石西王母图例中的“发式”来说,据近来一些学者的综合考察,就有“戴勝”和无“戴勝”之别(11),说明汉画像石中的西王母形象有的保留了其原初因素,有的则已经发生了变化。因此运用这些图像志材料尚须谨慎。

按《山海经》神话描述神相的惯常模式之一是“组合式”,即以人形为主体组合各种神圣之物的四肢、牙齿或翼等构成一个神的形象。考察这类神的形象,绝不能将其与现实中的人对等起来分析。换句话说,对西王母的装束,如“戴勝”也不能一般化地将其视为人间的饰物,而应将其作为神的机能的象征物。在很多情况下,神的服饰往往象征化地表明了神的某种职能。

从西王母的职司来推断,我以为“戴勝”当是一种仪式性的装束,从其所掌管的内容来看,应是在举行仪式时,佩戴着面具的形象。顾实尝言:“西王母虽神之而实人也。至云‘豹尾虎齿’,当为古时一种仪式,今谓之曰假面具,是也。证以造字,鬼从象鬼头,即假面具,故古称西方曰鬼方,曰巫山,良有以也。今欧西诸国每岁犹有鬼节日,而吾国西藏喇嘛会之假面具,尤极滑稽。则此风至今犹未泯也。”(12)上引《西山经》说西王母“司天之厉及五残”,郭注曰:“主知灾厉五刑残杀之气也。”又云:“厉,如《春秋传》晋侯梦大厉是也。”《左传·成公十年》:“晋侯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此处之“大厉”,显系厉鬼,“被发及地”的描写适与“蓬发”相类。

据《礼记·祭法》郑玄注,古代帝王绝后者为“泰厉”,诸侯绝后者为“公厉”。《左传·昭公七年》谓“鬼有所归,乃不为厉”。《西山经》说西王母“司天之厉”,“司”,郭璞注云:“古文多借作祠。”是说西王母掌管着祭祀“厉鬼”的事务。祭祀厉鬼的目的,当然是让这些厉鬼“有所归,不为厉”,即其有所归依而不为害于人。西王母还有一个职掌,就是“司五残”。什么是“五残”呢?“五残”即是五瘟神。在天为厉,在地为瘟。《管子·轻重甲》:“昔尧之五吏五官,无所食,君请立五厉之祭,祭尧之五吏。”《国语·周语》载内史过云“尧临民以五”,“五”即“五残”。《史记·天官书》有“五残星”,张守节《正义》云“五残,一名五锋……见则五谷毁败之征,大臣诛亡之象”。此是说“五残星”,非“五残”。故西王母主掌祭祀“五厉”之神,主要是指影响人们寿夭的瘟神。祭祀“五残”,就是要防止他们散布瘟疫,为害人类。有的学者笼统地将“厉”及“五残”理解为“自然灾害”,因此认为:“西王母是一位掌管毁败五谷的自然灾害的西域农神。”(13)显然是将问题简单化了。

在古代神话中,掌管驱瘟祛病之神,往往又是医药之神。正因为西王母掌祭“五残”,所以才有殷帝命大戊遣王孟采药于西王母(郭璞《山海经注》)、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淮南子·览冥训》)之传说。

三、“戴勝”为禓祭之需

明确了西王母的“戴勝”与其职司的关系,通过梳理其职司则可逆推其“戴勝”的本意。考察先秦典籍,祭祀厉鬼和瘟疫之神的仪式叫作“禓”祭。《礼记·郊特牲》载:“乡人禓,孔子朝服立于阼,存室神也。”郑注:“禓,或为献,或为傩。”意思是说禓祭的对象是“厉”,其祭法或献祭,或者驱傩。前者是祈祷之术,后者则是驱祛之术。“傩”带有攻击性,即头戴面具打强鬼。所祭之“厉”的性质如何呢?《礼记·祭法》载:

王为群姓立七祀:曰司命,曰中霤,曰国门,曰国行,曰泰厉,曰户,曰灶;王自为立七祀。诸侯为国立五祀:曰司命,曰中霤,曰国门,曰国行,曰公厉;诸侯自为立五祀。大夫立三祀:曰族厉,曰门,曰行。適士立二祀:曰门,曰行。庶士、庶人立一祀;或立户,或立灶。

王下祭殇五:適子、適孙、適曾孙、適玄孙、適来孙。(14)

王立“七祀”,其一曰“泰厉”。诸侯为国立“五祀”,其五曰“公厉”。大夫立“三祀”,其首曰“族厉”。王还须下祭“五殇”。郑玄《礼记注》说:“厉,主杀伐……泰厉,谓古帝王无后者也。此鬼无所依归,好为民作祸,故祀之。公厉,谓古诸侯无后者。族厉,谓古大夫无后者。”这些绝祀的“厉”因无人奉其祭祀,所以须有所归,才能不为祸于人。据上引郑玄注,“禓”祭中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向鬼神献祭,一种是头带面具驱逐之,即“傩”。

既然祭祀厉鬼的仪式“禓”祭是戴着假面手执武器而驱逐之,那么由此可以推断,《山海经》中主司此事的西王母,其“戴勝”,应当就是带着假面具,披头散发,手执武器的主祭者形象(15)。这一点也可以从汉代画像石上西王母题材图像得到印证。首先,汉代西王母题材图像有相当一部分出自墓中,其目的多用于驱邪避凶及出于对“寿”的祈求。这还对应着《山海经》中西王母鬼面驱傩的原始面貌。其次,学者们公认“戴勝”乃是西王母神相的核心要素,“戴勝”甚至可以说是西王母的代名词。但在汉画像中,“勝”形图象有时也单独出现。如西汉时代武梁祠正面山墙核心位置画像石中就有“勝”形图像,而且上有题榜曰“玉勝王者”(16)。这就表明原初西王母所佩戴的“勝”,绝非用以束发的“簪”,只能是象征着“王者”身份的面具。王者或神灵戴面具,这在上古文化中是通例。如三星堆遗址中,出土了多件代表蜀人的天神或祖神的神像。这些神像多佩戴着面具,显得狰狞、神秘、威严(17)。非洲的多贡人歌颂祖先时也高唱《面具之歌》。这表明面具是神灵的象征。

为什么面具的“勝”会被误解成为“簪”呢?这大约和汉代盛行西王母信仰有关。《后汉书·舆服志》载:“太皇太后、皇太后入庙服……簪以玳瑁为擿,长一尺,端为华勝。”原来“勝”只是“簪”端的装饰物,而不是“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在江苏邗江甘泉二号汉墓出土一件“金胜(勝)”实物,最初的发掘报告称之为“亚形饰”和“品形饰”,后被专家确认为“胜”(勝)(18)。此件实物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勝”是“发簪”之端饰,可与《后汉书·舆服志》相印证;二是其“亚形”或“品形”的形状,尤其是“品”字形,倒转过来实际上就是一个面具实物的缩小版。这就从文献和实物两方面印证了《山海经》所言西王母“戴勝”即是头戴面具的观点。司马相如《大人赋》言“吾乃今日睹西王母,暠然白首载勝而穴处兮”,其实仍是指西王母头戴面具。而唐人颜师古注云:“勝,妇人首饰也。汉代谓之华勝。”实在是误解了司马相如的原意。通常文学家刻划一个人物形象,一定是抓住其独有的特征。如果西王母“戴勝”只是如普通妇女通常佩戴的发簪,赋家也就没有必要特别予以描述了。看来,汉代妇女在发簪一端或两端饰以象征西王母的“勝”形物,的确是因在汉代盛行西王母崇拜所致。

由其职掌为“司(祠)天之厉及五残”可证《山海经》西王母“蓬发戴勝”之真相,亦可由其祭仪之属华夏且见于礼书而证其族属绝非西域之塞种人。考《山海经》中西王母所居,其地约在今甘青地区,古为羌人所居(19)。故一些学者认为西王母为羌人。上引《山海经》诸条材料中有关西王母的诸种特征,如“戴勝”“蓬发”“穴处”等,也的确与古羌族之习俗相近。黄文弼先生指出:

《汉书·西域传》乌托国山居,田石间,有白草。累石为室,民接手饮。又按《山海经》所述西王母之状,如《大荒西经》云,昆仑之丘,有人戴勝,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是西王母人以窟穴为居也。《汉书·地理志》临羌西有西王母石室,必传说自古。《庄子·大宗师》篇云:“西王母坐乎少广。”《释文》引司马彪云:“少广,穴名。”可证也。(20)

《后汉书·西羌传》:“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别也。”黄氏据此以为《山海经》所载西王母实华夏族之女神。考诸文献,《诗·商颂·殷武》:“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甲骨卜辞中亦屡见“羌”字,表明至迟在殷商时,羌族即为华夏之一族(21)。故黄氏之说称羌族之西王母为华夏女神,比较可信。

既然《山海经》中西王母神相及其族属可以确定,则一些西王母研究中的难题皆可迎刃而解。《穆天子传》中穆王与西王母相会,西王母尊贵雍容,不但谙熟华夏礼仪,而且能歌善舞,彬彬有礼。过去一些学者因为对西王母的族属不甚明了,所以为《穆天子传》中这位熟知华夏文化及礼仪的“西域女王”何以能够赋出标准的四言诗而惊异!实际上《穆天子传》中的“西王母”已经传说化了,不是《山海经》中“西王母”神话的原貌了。换句话说,“西王母”神话的原发生地在古羌人居留过的甘、青一带,其原本职能为掌管“天之厉及五残”。后来大约在殷商时代,随着殷人的西进与羌人的西迁,西王母神话也被传播到了西域。这个进程在周代仍然在继续。于是就出现了《穆天子传》中描述的周穆王西游会见西王母的传说。到了西汉时代,特别是张骞通西域后,大批西域商人来往于丝绸之路,于是西域诸国关于西王母的神话就又“倒流”到中原。这些传说与原来的西王母传说在汉代先是同时并存,到后来逐渐相互吸收、融合,从而形成汉代西王母崇拜的现象。

(《西北民族研究》2013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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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茅盾认为西王母由先秦至汉魏经历了三个阶段,说见茅盾《中国神话研究ABC》,载《茅盾说神话》,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34—36页。

(2) 毕沅《山海经新校正》,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影印本,第28页。“戴勝”“胜遇”,原文如此。下文若非特殊情况,一般用“勝”字形。

(3) 〔日本〕小南一郎《西王母与七夕文化传承》,收其《中国的神话传说与古小说》,孙昌武译,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24—25页。

(4) 叶舒宪、萧兵、郑在书《山海经的文化寻踪》“西母篇”引,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202页。

(5) 姚宝瑄《域外西王母神话新证》,见郑志明《西王母信仰》引,台湾佛光大学南华管理学院1997年版,第421页。

(6) 袁珂《山海经校译》,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226页。

(7) 扬雄《方言》卷八载:“尸鸠,燕之东北、朝鲜洌水之间,谓之愀愁;自关而东,谓之戴廔;东齐海岱之间,谓之戴南。南犹廔也……或谓之戴勝。”又《礼记·月令》载季春之月:“命野虞无伐桑柘;鸣鸠拂其羽,戴勝降于桑,具曲植籧筐;后妃斋戒,亲东向躬桑……”在这两处记载里“戴勝”为一种春天来临的鸟。

(8) 王孝廉《西王母与周穆王》,见其《岭云关雪:民族神话学论集》,学苑出版社2002年版,第255—286页。

(9) 见录于《山东汉画像石选集》(齐鲁书社1982年版)中的“山东沂南汉墓画像石西王母图”“山东嘉祥汉祠画像石贵妇像等图像”所画的“西王母”头部均佩戴有哑铃状“华勝”。叶舒宪认为“这多少有些像缀着饰物的‘拉平’的羊角”。说见《山海经的文化寻踪》第1209页图像说明文字。

(10) 刘熙《释名·释首饰》解释“勝”云:“华勝。华,象草木华也;勝,言人形容〔正〕等。一人著之则勝,蔽发前为饰也。”

(11) 李淞《论汉代艺术中的西王母图像》,湖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12) 顾实《穆天子传西征讲疏》,上海三联书店2014年重印本,第144—145页。

(13) 郑杰文《西王母与我国古代的农神和生命神》,见其《穆天子传通解》,山东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第221页。

(14) 孙希旦《礼记集解》,沈啸寰、王星贤点校,中华书局1989年版,第1202—1204页。

(15) 题为东方朔所撰的《神异经》“造出”一个“东王公”与西王母相配合,言:“东荒山中,有大石室,东王公居焉。长一丈,头发皓白,人形鸟面而虎尾,戴一黑熊……”显系据《山海经》而杜撰。言东王公头戴“黑熊”面具,可反证《神异经》作者亦认为《山海经》“西王母”为戴面具之形象。

(16) 蒋英炬、吴文祺《汉代武氏墓群石刻研究》,山东美术出版社1995年版,第60页。

(17)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星堆祭祀坑》,文物出版社1999年版,第442页;张肖马《古蜀王国的巫——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青铜立人像与跪坐人像研究》,收宋镇豪、肖先进主编《殷商文明暨纪念三星堆遗址发现七十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第65—70页。

(18) 纪仲庆《江苏邗江甘泉二号汉墓》,《文物》1981年第11期,第1—11页,图版3;黎忠义《甘泉二号汉墓出土的金胜》,《文博通讯》1982年第3期;孙机《汉代物质文化资料图说》,文物出版社1991年版,第246页。

(19) 学者们分析了在甘青地区出土的从庙底沟到马厂时期的陶塑人像,发现此期当地人群确实有“被发”的特征,这正合羌人的发式。说见张朋川《甘肃出土的几件仰韶文化人像陶塑》,《文物》1979年第11期;谢端琚《甘青地区史前考古》“诸文化族属的探讨”,文物出版社2002年版,第226—238页。

(20) 参黄文弼《古西王母国考》,见氏著《西北史地论丛》,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11页。

(21) 饶宗颐《论〈牧誓〉八国“庸”、“濮”及“羌”之异文》指出殷人因用和田之玉特多,故与今甘、青、新之地的羌人交往甚多。卜辞屡称“御羌方”,说明羌为其属国。文见氏著《西南文化创世纪:殷代陇蜀部族地理与三星堆、金沙文化》,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34—4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