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发展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几点思考

——读《罗马人的故事》有感

评价局　汤　睿

生于1937年的日本女作家盐野七生，自30岁旅居意大利，终生研究罗马史，在多年倾心研究的积淀之上，历时十五年写就《罗马人的故事》系列丛书。这套丛书以轻松流畅的笔法将罗马的恢宏历史展现在读者面前，让读者在愉悦欣赏英雄故事的过程中，了解罗马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跟随作者去思考为什么罗马能从一个资源和地理位置都不具备优势的小城邦，发展成为一个横跨欧亚大陆、让地中海成为“国中海”的强盛大国。丛书出版以来，获得意大利国家勋章和日本国内各项大奖，在日本、韩国商界、政界、学界引起强烈的反响。近日，笔者在工作之余阅读了这套丛书中的几本，结合当前国有企业深化改革、发展混合所有制的工作背景，有几点思考，供大家批评。

一、发展混合所有制需要开放包容的态度

罗马城邦建立之初，只是一个在意大利半岛中部的弱小势力，生存在北部伊特鲁里亚人、南部希腊殖民城邦两大强大势力的夹缝之中，并没有先天的任何优势；而且，与后来扩张发展遭遇的主要势力相比，罗马人“智力不及希腊人、体力不及凯尔特人和日耳曼人、技术不及伊特鲁里亚人、经济不及迦太基人”，但为什么只有罗马建立并长期维持了一个巨大的文明体系，并对整个西方世界形成深远影响？在众多的因素中，罗马人的开放包容，尤为重要。罗马人善于引进吸收其他民族的技术和文明，能够给予被罗马征服的民族与罗马人相同的市民权利，甚至能将其他民族的宗教信仰纳入自己的信仰体系。这种开放和宽容的态度，促成了以罗马为中心，但相互之间又融合、平等、共生的联合体系，最终形成了强盛罗马文明圈。相反，希腊诸城邦远在罗马之前就已经十分繁荣，但它却没有罗马的这种开放和包容，只有父母都具有希腊公民权的人，才能获得希腊城邦的公民权，封闭最终导致了希腊的衰落。

在今天的中国，国有企业在经历了近十年来的快速发展，具备了较强的实力，但不能故步自封、陷入自我封闭的轨道。在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过程中，应该借鉴罗马的经验，开放、平等地吸纳和对待自其他所有制投资者，不仅仅要有权益的混合，更要有对其他股东的尊重和信任，真正形成合作共营、融合共生的氛围，更好地发挥国有资本对其他资本的带动作用。

二、国有股东要对混合所有制企业有效管理

罗马开放包容发展的目的，是建立以罗马为中心的强盛文明。因此，在罗马逐步强盛的进程中，罗马人虽然给予各个被征服城市的市民与罗马市民相同（或几乎相同）的权利，多数地区还享有充分的自治，但是罗马并没有放弃对其的影响和控制。罗马虽然对多数城市不进行直接的行政管理，但却要对战略要地直接殖民；同时，在全境按照罗马的统一规范修建完善的交通基础设施，确保罗马对每个地区能够迅速进行兵力投放，这与秦帝国的做法如出一辙。通过关键区域的驻军和完善的交通设施，罗马实际上对各个自治市具有很强的控制力。

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主要目的，是更好地发挥国有经济的带动作用，而不仅仅是国有资本的财务增值，因此，国有股东不能仅仅做一个纯粹的财务投资者（当然，也不排除少量的以财务增值为目的投资），而是要在混合所有制企业中积极发挥影响力。借鉴罗马的经验，这种影响力既可以通过绝对控股条件下的主导经营来实现，也可以在国有股权相对控股的情况下通过引入和贯彻国有股东的管理规范、建立畅通的信息反馈渠道等方式来实现。为丰田汽车配套的零配件生产商，实际上就是被丰田的标准和信息系统所控制的共生体系，值得参考。

三、在混合所有制企业中要注重治理结构的均衡

罗马文明兴盛上千年、建立起雄霸地中海的强大帝国，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罗马的政治和法律制度能不断调整，以应对罗马国内和地中海地区的变化与挑战。共和制初期，贵族垄断大部分利益，平民民不聊生。约公元前494年大批平民走出罗马，国家陷入分裂危险，在此情况下，贵族不得不承认平民的权利，护民官制度确立。护民官代表平民的利益，对元老院的决议有否决权。公元前342年罗马通过法律，罗马的最高行政领袖——两名执政官必须一个出身贵族，一个出身平民。这种新制度既体现了上层平民的利益，也让罗马的统治阶层也能够吸纳新鲜血液，保持活力和多元。

发展混合所有制企业，股东实现了多元化，董事会在形式上也会形成不同股东代表相互制衡的局面；但是这种制衡不能成为相互掣肘，而是要形成共赢均衡，形成促进企业规范经营、科学决策、高效运转的有效治理结构。为此，一方面企业的章程和有关决策制度必须经过精心设计和充分讨论；成为股东间共同遵循的规则；另一方面在经营过程中股东之间也必须加强日常沟通、凝聚发展共识，形成推动企业健康发展的合力。

四、在企业发展过程中需要适当容忍失败

盐野七生在一次采访中说，罗马人的宽容之中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会给失败者再来一次的机会。而除了罗马人之外的其他古代人，却大多都度量狭窄，对于在战争或者其他方面失败的人，一般都会直接处决。因为否定一个失败者是很容易的事情，而再给失败者一次机会却要冒很大的风险。她认为，罗马人比其他民族更优秀的一点，是他们“能够将自己拥有的东西彻底活用的能力”。在罗马人看来，一个人失败的原因不一定就是因为这个人的能力不行，或许还有其他很多意想不到的原因。因为失败不是由于单纯一个原因导致的，所以再给失败者一次机会，在人才活用方面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在两次布匿战争期间，罗马方面的多位执政官都吃过全军覆灭的败仗，但依然被市民选举作为来年的执政官征战疆场。正是在不断地总结失败教训基础上，罗马最终战胜了攻入罗马本土并占领大片区域长达16年的汉尼拔。

在企业经营的过程中面临众多的不确定性因素，同样存在决策失误导致重大损失甚至经营失败的情况。对其中因不勤勉尽责导致失败的经营者，需要严格追责、剔除出局；但对于一次判断失误或因外部条件急剧变化造成重大损失的经营者，在判别责任进行适当惩罚的同时，还应给予再来一次的机会。基本的逻辑在于，亲身经历过风险和失败的人，经过经验教训的总结，相对于没有经历过类似风险刚刚提拔上来的人，更加具备应对类似风险的能力。或者用另一种方式，考虑让造成过严重损失的经营负责人成为一个“反向咨询者”，新的经营者一定要做到戒骄戒躁，真正把别人的教训听进去、用起来。总而言之，教训是一种宝贵的财富，必须通过一种有效的方式来发挥最大效用，对于失败的经营者不可一免了之。作为选择企业经营者的股东，不仅要尽量避免企业经营亏损，更要避免已经交出去的“学费”白白浪费。

汤睿，现任国资委评价局副处长，注册会计师、注册金融分析师，获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会计学硕士学位，曾参与了多项大型企业财务、审计、内控等方面课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