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5

从狍子镇快马飞奔至重城京都，走了四天。

京城的繁华令李得财大开眼界，可是跟他刚入厘国一样，他只是看看，并不留恋。但是水无言显然不一样，她不但对京都高堂广厦、鲜衣怒马、八街九陌、簇锦团花感到叹为观止，更是留恋得很，在行人如织、人声鼎沸的街市上走走停停，流连忘返。她想拥有这一切。

天机楼在京都的知名度，几乎不亚于皇宫，任意找个人一问，就能轻易找到。它位于天街九十九号，已靠近城墙郊外，是一座半新不旧的茶楼，牌匾上用古文书写着“天机楼”三个字，看起来与其他的茶楼几乎没有不同，只是更宽敞些，大堂里摆着有三十几张桌椅，大清早的，每张桌子旁三三两两地已坐满了人，交头接耳，甚是热闹。李得财随便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所聊的话题从江湖到朝堂，从古至今，从市井到家常，几乎无所不包。此情此景，一点也看不出这天机楼在江湖上窜起如此迅速，其秘诀在哪里。

像在狍子镇鸿雁酒馆一样，或者任何有男人的地方一样，水无言永远是人群中的焦点。人们的话题都停了，开始聊同一个话题，“这女人是谁？”“这姑娘身段真好。”“这女子面色姣好，脸再略瘦一些就更好看了。”“她哪里都好，唯一的缺憾是双腿不够美艳。”“你看她的嘴，涂得那么红，一看就不像良家女子。”“她走路的步子，可真像一只小花猫。”再说下去，就有些越来越不堪了，有几桌甚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夹杂着暧昧的气息。

水无言找一个柜台记账的伙计问他们掌柜子在哪，伙计笑着告诉他，他们店里并没有掌柜子，看店的是青龙卒和白虎卒，都在里面。又问何事，以便他去通报。水无言说来求职，伙计便打量起水无言和李得财，下意识地撇了一下嘴，告诉他们稍侯。

不一时，伙计请二人进去。转过屏风，里面竟别有洞天，变得异常开阔，纵横数十排的两层楼房密密麻麻地建在大院墙内，粗略估计，也该有近千座小屋，正中一座高楼。人流川流不息，各自拿着一个小铁盒，忙碌地在各个小屋里穿梭。时不时还可以看到，一人捧着信封走出去，两人这才意识到，外面坐着的人，实际上都是在等消息的客人。

二人正看的出神，另有两人迎面走来，道，“两位远来求职，实在是我天机楼的荣幸，快里边请。”

两人看去，是一男一女，四人便互通姓名。男子约莫四十岁，是青龙卒廖彦麾。女子看起来要老一些，应在四十岁以上，是白虎卒卓文雅。四人往里走了有一里路，到正中高楼下，也写着天机楼三个字。四人上到顶层落座，只见脚下小楼层层叠叠，连绵一二里，小楼之外，尘土飞扬，骏马疾驰，信鸽纷飞，又是另一番忙碌景象。

李得财由衷地赞叹道，“天机楼主真是当世之龙凤奇才，十年间就使天机楼成如此气象，我辈真是难望其项背。”

廖彦麾笑道，“小兄弟客气了。我天机楼之所以能在十年中壮大如斯，全仰仗天机楼兄弟们日夜奋斗，更仰仗江湖上的兄弟朋友们抬爱。递送消息本古已有之，我天机楼只是巧遇时机，将消息分门别类，推送给所需之人而已。自然也有一些朋友，想要知晓一些特定事务，碰巧天机楼中未留有存档，便需要弟子们四处打探。正因为十年来，存档日益增多，打探消息的弟子也与日俱增，才致使天机楼不停扩建，不断深入至各州、郡、县、乡、村。想当年初创之时，上下一共三人，从京城一间陋室做起，如今已有弟子近五万人，我也从三十岁做到了四十岁。时间真是快啊。”

卓文雅说道，“你看我天机楼运作其实异常简单。从头来说，大体如此：一方面，天机楼在各州、郡、县设立天机阁、亭、台，各乡镇村设立天机廊，各阁亭台便会收罗各地客人所求消息，此需求经层层上报，汇总至京城天机楼。要是天机楼中恰巧备有答案，便立即答复；要是没有，则由天机楼发令至厘国四野各台各亭，直至找到答案，再交回天机楼，交付存档。另一方面，其他门派的弟子，比如六族或是虹帮、五岳剑盟，但凡听到什么消息，天机楼便会重金买下，上报至天机楼。或是我楼弟子探听到重大消息，亦会上报至此存档。再等待有缘人购买索要。由此可见，需要用人之处在于，一：招待客人，收集需求。二：存档查阅。三：传送消息。四：刺探消息。但凡入我天机楼者，第一年需从第四步做起，再一年至第三步，再一年至第二步。第四年方可与客人接洽。每月饷钱分别是五百贯铜钱，二两银子，十两银子和五十两银子。我看你二位都身负不俗武艺，不知道是否愿意屈尊从底层做起？”

对李得财来说，他对这个天机楼主有些神往，对卓文雅所说的各项条件也颇感满意，一个月五百贯钱，够他二人吃喝，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一时又想不起，便没有说话。

水无言心里很不乐意。一个月五百贯钱，还不够大户人家小女孩的一件衣服钱。更何况还要没日没夜地打探消息，有时说不定还会掉脑袋。就算四年后熬到第一步，一年也就六百两银子，她嫌太少，要是六千两，她倒是可以迁就。还有一点，她连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箩筐，撑死也就只能做到第三步，一个月二两银子能管什么用。因此她既未反对，也不拒绝，只说要与师兄商量。

自天机楼出来，水无言有些垂头丧气，李得财看得出来，她不满意。所以就提议去艺族看看，反正也不远，就在创州，快马四五天就可以到。水无言也就丢开阴霾，挽着李得财的手，快乐地说，“嗯！那我们现在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