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与此同时）

当慢跑的玛丽亚和卡塔从马伦特湖原路返回的时候，湖里的那只黑天鹅游到岸上来了。它在湖滩的鹅卵石上摇摇摆摆地行走，抖了抖一身挂满水珠的羽毛，然后……它竟一下子变成了好莱坞电影巨星——乔治·克鲁尼。

乔治·克鲁尼把自己的头发往上一抹，正了正身上那件潇洒光鲜的奢华西装（当然，是黑色的）。然后，他坐在公园长椅被树荫遮蔽的那一侧，玛丽亚和卡塔刚在这位置上歇息过。乔治·克鲁尼坐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又或者是在等待什么人。在无聊中，他用栗子向湖里的鸭子发起攻击，打这些可怜家伙的脑袋。他甩栗子的手法快、狠、准，每只栗子都能击晕并打沉一只鸭子。不过，这妙趣盎然的小游戏也不能令他开怀一笑。他很累，累得要死。这位坐在阴影里的乔治·克鲁尼就像患了倦怠症一般：啧，这该死、无聊的末世人间。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但似乎不多见：随便了。无论他做得有多努力，人类总会比他完成得更加出色。人类总是主动把自己往地狱里送，连撒旦看了都自愧不如。

而他，正是撒旦本人。

实话实说，关于怎样折磨人类，他还是搞出了一些好点子的，比如新自由主义、真人电视秀和摩登语录合唱团[8]（他们那首《谢里，谢里女士》尤其令他自豪）。不过，他归根到底还是没办法轻松地拉人类下水了，该死的自由意志把人类拖下地狱的效率可比撒旦高多了，而且还做得更有创意。

“好久不见。”

突然，撒旦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撒旦转身，然后看到了……加百列牧师。

“上次见面，是在六千年以前了吧。”撒旦应道，“在那家伙把我赶出天堂之后不久——唔，说得更准确点，是在我被放逐之前。”

加百列点了点头：“没错，隔得也够久了。”

“是啊，确实够久了。”撒旦也点了点头。

这两个男人相视而笑。就像从小长大的两个好朋友多年以后重逢，为往日情景不在而苦笑似的。

“你看起来很累。”撒旦对加百列说。

“谢谢，你看起来也一样。”加百列答道。

沉默，又是第二轮的相视而笑。

“好吧，你约我见面有什么事，说吧。”撒旦表明了来意。

“我得帮上帝大人传个话。”加百列说。

“什么话？”

“最终的审判马上就要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撒旦默然片刻，叹了口气道：“天长地久，总算到这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