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琉璃珠的威力
涟碧的姑妈姓秦,年轻时在宫中当差,听说是非常厉害的女官,出宫后被祖母请来教导小姐们礼制。在府中时,大家都称她秦姑姑。秦姑姑育有二子,此次带来的应是长子孟大虎。
马车刚刚停下,涟碧便迫不及待地跳下去,拉起秦姑姑的手欢喜道:“姑妈,许久都未见你,我好想你,你这次来了是不是不走了?对了,我今日跟着小姐做了件大好事……”
我感受到了涟碧的欢喜,也忍不住笑起来,秦姑姑上前将我扶下马车,行了礼。
随后皱眉对涟碧道:“你这孩子,怎的还是这般毛躁,以前怎么教你的?万事要以主子为先!周家与我们有大恩!”
涟碧忙跑回我身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看着她笑,平白地竟想起了她前世的惨死,与我而言,此生能见到涟碧好端端站在面前,已然当知足了。
“秦姑姑,怎的不进府去?祖母一定想您了。”我道。
我并不想与秦姑姑寒暄,且觉得她方才的话甚是虚伪。前世,我十二岁那年的四月初九,陌生男子闯入我房中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至此我清誉全毁。
故而李家提亲之时我甚为感激,哪知道这一切都是何姨娘的阴谋,就为了使我得一个不祥之人的名头。而那陌生男子,便是秦姑姑的大儿子孟大虎。
如今离四月初九还有几日,他们倒是先来了。
此时的孟大虎用手比划着,也催促他娘快快进府。孟大虎今年十八岁,男生女相,自有一股阴柔之气,却是天生的哑儿。
秦姑姑忙拉住孟大虎道:“不了不了,我就是来周府看看涟碧,如今看到了,也没其他的事了。我走了,我走了。”
言罢不待我有所反应,秦姑姑便拽着孟大虎慌忙离去。
这时祖母身边的张嬷嬷急急跑来,见我在门口,忙道:“大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夫人突发疾病,眼看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我去请大夫!”
我一惊,忙小跑着去祖母的院子。只见院内已站满了人,除了何姨娘与周青鸢母女,还有杜姨娘与我的三妹周冰碧。
我让涟碧守在门口,我则独自进了屋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呕吐物和着血腥的味道。
祖母身边只有两个小丫头伺候着,而她双目紧闭,脸上呈现出诡异的黑色,不像生病,也不像中毒,倒像是《奇闻传》里写的被人施咒…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我心下突突跳起来,祖母突然间成了这般模样,那施咒之人定然还在府上,但为何要对祖母下手?难不成,是因为掌家?
我这般想着,祖母的脸色却是黑得愈发严重,我取出琉璃珠,听说这是仙家法宝,驱邪避凶,或许可以用它一试。祖母不能在这个时候去世,更不能被人操控!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急切的问询:“祖母如何了?”
未听到回答,便从屋外快步走进来一人,着青色衣袍,隐隐有一股檀香之气,此人是何姨娘的儿子,亦是周家庶长子,周章逸。
周家商户,虽富足却被人轻视,他不甘于此,日日苦读,如今不论诗书、医药,皆有所建树。在邑阳城小有名气,众人口中的才华横溢之人。
祖母说过,他的性子与我父亲最为相似,我却觉得他还及不上父亲之万一。长了一副读书人的样貌,骨子里却是地痞流氓的做派。他进屋之后瞧了我一眼,竟是难得地冲我点了点头。
“祖母昨日还好好的,可是曾接触过何人?”周章逸遣退了两个小丫头。沉声问着,细细为祖母把脉。
“祖母见过鸢儿……”
我的话还未说完,周章逸便皱眉向我看来,眉间竟是怒气隐隐:“你的意思是说鸢儿害了祖母?!”
“那兄长可知祖母这是怎么了?”
我不欲与他争辩,一个空有其表的书呆子罢了,有什么好争的?
“祖母脸色黑青,呕吐不止伴有出血,很明显是中毒之症!”
我不语,走到一旁拿起锦凳,趁他给祖母把脉之时打晕了他。与一个不知深浅、妄下定论的人说祖母被人施咒,不知道要与他辩到何时,还不如把他打晕来得痛快。
我将琉璃珠放入祖母口中。只消片刻,祖母的身子便犹如筛糠一般抖动了起来,不一会儿抖出许多黑色如米粒大小的爬虫。密密麻麻从窗口爬走,看得我头皮发麻。
最后竟有一条尺长的多足虫从祖母鼻孔中爬出,抬头看了看我亦从窗口逃走。
祖母脸上的黑色渐渐散去,我也将琉璃珠取出以茶水洗净。
刚刚收好,张嬷嬷便带着大夫进屋,我一回头便瞧见了李年烈,提着药箱的他又是另一番风姿。
是了,此刻的他是邑阳城中最好的大夫,还是与我有婚约之人!请他来为祖母诊病,亦在情理之中。
我垂眸行了一礼便急匆匆逃走,我怕自己再不走,会当场质问他,撕下他伪善的面具!明明野心勃勃,却装得云淡风轻。
我欲踏出门时却听到了背后传来关心的问询:“逸儿?他这是怎么了?”
是祖母醒了,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疼宠有加的周章逸。我有一瞬的落寞,复而觉得自己期待太多,隔了一生,却仍期待着不可能之事,如祖母的疼宠。
李年烈为祖母与晕过去的周章逸诊了诊脉说是没有大碍,写了付安神补气的方子如此便看诊了结。
我悄悄出了屋子,疾走,方才琉璃珠入体之后便越来越热,现在竟是有些隐隐发烫,必须尽快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正走到花园迎春花旁,我却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大小姐留步!”
李年烈一双眼睛含笑,目光炯炯有神,我耐着性子行了一礼便垂眸绕过他。
“菁之!我们是有婚约的!不怕被旁人……瞧见!”
他急急拉住我,出口的说辞却是渐渐没了声响,我抬眸,李年烈不知瞧见了什么,竟是有些出神。我顺着他的眸子看去,花园那头,迎春花落了满地,周青鸢正一步步向这边走来,鹅黄的百褶襦裙裙角沾上了花瓣,本就美丽的人儿愣是多了分俏皮,我见犹怜。
“烈哥哥”周青鸢怯生生喊着。
李年烈当场愣住,此般情景刺痛了我的眼,只觉肩头的琉璃珠愈发烫了。我抬手甩开他,片刻也不想耽搁,往自己的院子跑去。
才迈入屋中,我便忍不住痛呼出声,扯下衣服,肩头竟是被灼了一个圆形的洞,鲜血浸湿了臂膀,剧烈的疼痛向我袭来,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师父…!”
我咬牙用仅剩的力气喃喃说着,眼中滴入的汗珠让我觉得眼皮分外沉重,片刻眼前漆黑一片,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