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能置身事外
孟大虎惨死,惊动了官府,一队官兵进来将他的尸体抬走。来的捕头姓夏,名大壮,却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在官府当差已有十二年。我叫人将秦姑姑抬到涟碧房中,又递给夏捕头二两银子。
“夏捕头,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解惑。”
夏捕头摆摆手不去接银子,看了我一眼叹道:“大小姐,有些事我不方便与您说,说了就是害您!您也不必为难我,吃官家饭的,谁手上没有人命,命好的就躲过一劫,命不好的,就像孟家兄弟这般,这都是命!”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是让我置身事外,但这世上许多事,并非置身事外就可以躲得过去,如上一世的我,如这一世的孟大虎。
“夏捕头,你的话说得如此明白,我不为难你,但你必须告诉我方才报案的人是谁?”
我紧紧拉住夏捕头的胳膊,这件事我必须知道。原本半夜三更发生的事,便是何姨娘说了报案,没有我的准许,院子里的婆子家丁亦不会去,还有那突如其来的喊贼人之声更是蹊跷。一切都是那般及时,若说我这院子没有内鬼,我是万不能信的。
夏捕头露出一丝纠结之色,看着衙役们已准备回去了,方急急用眼色看了看我身后,我忙回头,只见一片桃红色裙角一闪便进了转弯之处。我追上前去早已不见了那人。
官差们离开之后,秦姑姑转醒,醒来便狠狠打自己巴掌,喊叫声与哭声和在一起,声声刺耳。
“我的儿啊,娘没用,娘对不起你们!”
我在一旁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原来孟小虎上个月随知府大人外出办案,路过一家茶楼时追踪逃犯,佩刀被抢去,后来有人在茶楼老板女儿的尸体旁找到,刀刃带血。
如此一来,茶楼老板不依不饶,纵是孟小虎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如此孟小虎锒铛入狱,只待秋后问斩。
秦姑姑当即递了状纸鸣冤,谁知那知府直接关了府门,日日躲着,有一日竟将秦姑姑乱棍打了出去。如此一来。秦姑姑便知其中猫腻,很是绝望,既抓不到真正的逃犯,又无法救出小儿子。
此时何姨娘找到了她,说能救出孟小虎,又给了秦姑姑一百两银子以作周旋之用,秦姑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但何姨娘又说出毁我名节之事,说若是办不成,她母子三人皆性命不保!如此,才有了今夜孟大虎那般绝望而极端的做法。
我安抚好秦姑姑时已然是东方微白,天色将明。方才张嬷嬷来过,说祖母知道昨夜的事,早上醒来便吐血了,这让我想起了前些时日祖母中的巫蛊之术。
我一路小跑来到祖母的院子,正欲进屋却听见了周青鸢的喊声:“姐姐,你还是莫要进去了,祖母刚刚睡下。”
周青鸢的一双眸子闪着得意,带着丝丝的无辜,说话的声音柔糯,娇媚可人,我前世被这样的她欺骗了一生,今生又怎能给她好脸色?
“周青鸢,既然祖母睡了,你喊什么?嫌命长,你就继续挡着我的路!”我冷声道。
周青鸢顿时红了眼眶,泪珠一滴接一滴自面颊落下。
“姐姐,为何你突然对鸢儿这么凶?是不是有邪祟……”
说着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用手帕捂住了嘴,惊恐地看着我,眼中的泪却是没有再落下。
“不错。”我唇间泛出笑意,自她身前走过,轻声道:“我被邪祟附体,重活了一世,以前的周菁之死了,被你害死的!你可知,我万分感谢那个邪祟!”
周青鸢显然被吓到了,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也没有再哭,眸子中满是惊恐,又带了丝丝疑惑。
我推开她进到房中,只见祖母的脸色又如那日一般渐渐浮上黑气,不管我如何喊祖母,皆未听到半声回复,我忙取出琉璃珠放入祖母口中。
片刻后,一条尺长的多足虫便从祖母鼻孔中钻了出来,刺溜一声窜到了周青鸢随身带着的瓷瓶当中。
“周青鸢!你再敢动她,我此刻便可杀了你!”
我说出了最狠的话,也将法诀悄然凝聚至手掌。
“这是吵什么?!”
祖母说着,睁开眼睛见是我在一旁,眉头皱了皱复又闭上。
“菁之丫头啊,你莫再闹事,我这儿用不上你,有鸢儿在就够了。禁足之事也作罢,我管不了你,让你爹回来管你吧!”
“姐姐,算鸢儿求你,你还是回去吧,莫让祖母生气了。”周青鸢显然感受到了我的情绪,急急出声赶我走。
我将已然凝聚的法诀打在周青鸢的手臂上,她呼痛,手中的瓷瓶落地应声而碎,待那条多足虫出现之后我便又将它冻在了地上,片刻之后,那虫竟化作一团黑气从冰中透出,消失了!
周青鸢见此情形,俏容含惧,看着我步步后退,向祖母告辞便匆匆离去,而我那好祖母,却是被吓得晕了过去。
我深知祖母的个性,刚愎自用多年,怕是醒了之后亦会当做梦一场。我喊了小丫头照看祖母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倒头便睡。醒来之时秦姑姑早已等在屋外,说是何姨娘和周青鸢方才急匆匆出了府门,她已派人盯着。
我知道,秦姑姑经此大变,那个昔日在宫中雷厉风行的她又回来了!
马车内,秦姑姑忧心忡忡:“大小姐,何姨娘的娘家不简单。”
我点点头,这点我自是知晓,只是上一世知道得太晚。何姨娘本是吏部尚书何从瑞的私生女,原本何从瑞是不打算认这个女儿的,可就在何姨娘带着周青鸢去了一趟尚书府之后,何从瑞突然改变了主意,处处维护,还亲自登门认亲!我亦是不得不赞何姨娘的好手段。
马车停下的地方是知府府衙后门,这里面的知府大人,便是何姨娘一直隐瞒的大哥,何金光。
我看向秦姑姑,她的眉头紧皱,一夜之间竟见苍老,我拍了拍她的手以表安慰。
“秦姑姑,两日之内,我会将小虎救出。”
这不是安慰,是保证。以我现在的法诀修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虎救出牢房,只是那样一来,他便一辈子顶着逃犯的名头。好男儿顶天立地,我要让他名正言顺,清清白白地出来!
秦姑姑点点头,目中含泪。
“即便是救不出小虎,我也不会再同何姨娘做恶!”
说罢跪在狭小的马车里,流着泪、期待着看向我道:“大小姐,你就原谅大虎吧,他曾劝过我向老夫人坦白此事,是我,都是我太糊涂!他是用他的死来惩罚我!我知道错了!”
我点头,将秦姑姑扶起,只闻车窗外传来两个妇人的谈话声:“你说这次老爷招待的客人是什么人?竟要用到这些食材?”
“嘘,听说是皇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