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长成归来
长成归来
次日一早，眉黛便带着我入了宫，她还真是心急，想早点把我甩出啸王府，免得我误了她与二王爷的婚事。经过昨日一事，我已元气大伤，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愿做她手中的木偶，被她牵着全身走。反正只剩下一副躯壳，被她们怎么样摆弄我都无所谓了，只要她们肯答应放了晴翠和月满，我就心满意足了。此刻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无所求，无所留。一滴水，离了天空，落在哪儿都行，在哪都不是家，在哪都将失去自己。
我跪在皇宫的大殿上，脑细胞早已炸成了爆米花，一颗头空空如也，什么也不愿多想，什么也无力去想。入宫前，眉黛还在用晴翠和月满的命要挟我，要我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以博得皇上的赏识，被赐予和亲郡主远嫁它国。她说只要我离开啸王府，她马上就会放了晴翠和月满，也免旗风整日跪在王爷书房中，不吃不喝为晴翠求情，苦苦哀求王爷。眉黛拿准了我所有的脉，知道我的痛点在那里，我只能乖乖听她的话，努力答着皇上所提的问题。
我现在是被她们洗白了身份的燕悬柳，一个在啸王府里有着空白七年的燕家义女。眉黛如此大费周章，不惜犯下欺君之罪，也要将我以和亲的名义嫁出去，就是要彻底断了王爷的念头，毁了我的后路。在世间生生划出了一道银河系，造就人间的天人永隔，即使再见面也是人鬼殊途，她能把活人设计成死人，手段堪称史诗级的。皇上对我的回答频频点头甚是满意，简单看了我一眼，便让内侍官当场拟了封号请封。眼看着皇上手中的的大印就要落下，我就要被盖章发送，心中却没有一丝害怕，只是静等着命运之锤坠落砸向我。
紧急时刻，一个身着战袍、头戴盔甲、熠熠生辉的公子，犹如天神下凡一般闯入殿中。他先是对着皇上行了一礼，整个大殿便响起了他的声音。
“父皇，您不能盖下此印，燕悬柳不能嫁去和亲。”
“陵儿，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前线作战吗？”皇上刚见到初入殿中的六王爷，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收住视线认出，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公子就是自己的小儿子皇甫陵。边境还真是磨练人，这才几年的时间，就把那个曾经顽劣不堪的小魔王换成了气场全开的俊公子归来。皇上此刻心中又惊又喜，不免感怀起岁月，惊叹一番后切回正题。“为何突然回京？朕怎么都没有收到你的请调书？是边疆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回父皇的话，边境一切安定。陵儿此次回京，只为向父皇求娶一人，还望父皇能顾子成全。”
“是何家女子？让你这般急匆匆的由千里之外赶回，疆土职责都不要了吗？”皇上脸上开始出现怒色。
“就是此女，燕悬柳。”他突然用手指向我，大殿上所有的目光犹如聚光灯瞬间打在我身上。我本是旁边一静止的背景，无心世间烦扰。他的一句话让我飘散的想法重新聚回身体，他是皇甫陵？他要娶我？他要救我？
“你········你·····你疯魔了吗？那是你二哥举荐的和亲之人，你千里迢迢赶回就为此女？”皇上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开始剧烈咳嗽。“我以为你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胡作非为，胆大妄为。”
“父皇，自我母后离去后，陵儿便再未开口向您提过请求。”皇甫陵言辞恳切，他眼神中的急切是皇上未曾见过的，他何曾这样卑微地求过皇上，一直是桀骜不驯的对抗样子，今日是怎么了？为了一个女子他竟可以放下所有身段和尊严，皇上怎么也想不通。“如今，陵儿求您把燕悬柳赐予我做王妃，陵儿此生再无所求。”
“无所求？一个女人就可以让你无所求了，身为朕的皇子你就这点大志？”皇上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失望，声音都变了语调。“你可是朕的嫡子，此生怎么可以只求女人？你可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父皇，陵儿此生并无大志，只想求娶悬柳为妻，还望父皇成全。”
“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儿，若朕就是不应允你呢，你会如何？”
“陵儿会一直在此磕头求父皇成全，直到父皇您应允为止，或者陵儿磕死在这里为止。”
“你敢要挟朕？朕会怕你吗？把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本事全都拿出来吧。“皇上气的从皇位上站起来，他背着手来回踱着步，怒气怎么也难平。”朕今日倒要看看，你在边疆学了什么闹人的本事，可以磕死在朕面前？”
“父皇，儿子皇甫陵想要求娶燕悬柳，望您成全。”一句一磕头，重复说重复磕。皇上气的已经躲进了内殿，倔强的皇甫陵还在高喊着不停磕头，额头已被磕破了皮，血渗的脸上到处都是。慢慢的，皇甫陵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沙哑微弱起来，“父皇，儿子·····皇···甫陵想要求娶····求娶燕悬柳，望您··成全。”
四个时辰后，皇上满脸盛怒从内殿走上了大殿，对着皇甫陵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想求娶她，朕赐予你便是，不过你要为此放弃所有的王权富贵和一切的尊贵荣耀，你可愿意？”
“陵儿谢父皇成全。”皇甫陵想都没想就做出了选择。
“你·····你·····，唉，真是胸无大志的逆子，枉费了朕的一片苦心。”皇上失望的不行，但又不得不妥协。谁让皇甫陵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他与先皇后所生的唯一嫡子，让他爱又爱不得，恨又恨不起。“皇甫陵，朕将燕悬柳赐予你做你的正王妃，你明日从啸王府接亲，与你二哥一同大婚也算是喜事一桩吧。”皇上甩着袖子离开，皇甫陵被宫人扶了下去，我也被眉黛拉着送回了啸王府。
一路上眉黛嘟嘟啦啦说个没完，我没心思去想这些突如其来的改变，也没空理会她语言的种种内涵。只知道她大概的意思是夸我真有本事，这样的死局都能让我峰回路转，我的手段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眉黛趁我不注意暗自吩咐身边婢女，让婢女把消息捂严实了，千万不能让二王爷知道此事，此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最好一辈子都不涉猎此事。她尽力封锁着消息，实在不想事情到了关键时刻再出别样的意外，让她功亏一篑前程尽毁，她不能拿任何概率去赌王爷的心思。尤其是王爷在悬柳身上最容易冲动，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最难掌控，还是小心隔离为妙。她筹划守候了这么久，就等明日二王爷把她迎娶回府，她就可以成为人中龙凤，继续高枕无忧做她的皇后大梦，为此，她绝不能让明日有任何意外的可能。
二王爷正忙着筹备明日与眉黛的大婚事宜，偶然听到奴婢们抱怨，说今日太忙了。早上忙着准备二王爷的迎娶事宜，晚上又要忙活悬柳姑娘的出嫁事宜，真是太累了，不给人活了。二王爷问过才知道，燕悬柳不仅明日就要出嫁，而且嫁的并不是什么边陲小国，是自己的六弟皇甫陵。二王爷瞬间就气炸了，他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咆哮着冲进映月阁。
我早早地换了寝衣，闭着眼躺在床上睡觉，什么也不想，人生已经达到了无人境界，无欲也无求，只想早睡早起，吃好喝好心情好，其余都随时间成背景吧。二王爷突然闯了进来，他一把揪起床上的我，一只手如铁钳般钳住我的脖子不断加力，似乎要一招结束我的小命。他瞪着血红的双眼怒吼道“说，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了皇甫陵？”我把脸扭向一边，不看他也不说话，毫无挣扎地看自己的结局落幕。他怒不可遏地抬手就要打我。“你是不是早就和他做下苟且之事？你这个贱人，我早该看出你的不安分。”
我不闪躲，直接把脸迎上去给他打，就那样看着他，看着这可笑的一切。实在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画地为牢，为爱囚禁王府终生。为了这所谓的美好爱情，我不顾一切飞蛾扑火，付出真心，到头来，却换得眼前这番景象，想想真是可笑。王爷犹豫了，他抬起的手停在空中定格了半秒又放下来。他突然开始变的疯狂，想要用另一种方式摧毁我，他用尽力气折磨我，释放着他心底狂涌的怒气，如同一只凶猛的狮子在撕咬他的猎物。
我强忍着泪水不出声，冷漠地看着这闹剧般的收尾，原来结局可以悲惨到笑着看。我平静的反应深深激怒了他，他开始变得失去理智，疯了一般折磨我，给我最痛的伤害领悟，直到最后过去都灰飞烟灭了，我还不能对此释怀。
“王爷，该起身了，悬柳姑娘该梳洗换装出府了，您也要出府去相迎宫家二小姐入府。“王府管家跪在门外小声催促提醒着。
王爷临出门还回身警告，“记住，你是我皇甫啸的女人，永远都是。”
我对他的警告有些不屑一顾，都这样了，还给出这样的警告，简直是可笑直至。“此生，你只属于我一人，生死都是，若有变心移情之时，就是你万劫不复之日。‘’恶狠狠警告后，两个人隔着沉默无语。犹豫一番后，他走向门口，又返身折回。
他问：“可还有话说？”
我说：“无话可说····”
他问：“还有什么要求？”
我答：“只愿你放了晴翠和月满”
他临行前最后一次警告，语调变得柔和，“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好生守好自己等着我，我会尽我所能尽快接你回府。”我没回话，因为我们之间真的已无话可说。我冷眼瞧他离去，如同过往已逝的可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