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捡了个女人
夜里，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裴千里早早就睡下了。
不知道什么时辰，他迷迷糊糊听见似是有人在敲门。
那声音小得几乎要被风雨声所淹没，可是却断断续续延绵不绝，像是隐隐作痛的蛀牙让裴千里睡不安稳。
他踢了踢趴在脚边的滚蛋：“去看看。”
滚蛋啄了一下饭太稀：“去看看。”
饭太稀把嘿嘿嘿挤下床：“喵！！”
嘿嘿嘿只能无奈摇着头，披上衣服去了。
裴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安静了。”
还没等他再睡着，又被人摇醒了。
他睁开眼，发现原来是应门回来的嘿嘿嘿。
“嗯？干嘛？谁敲门？赶他走就是，不用告诉我。”
嘿嘿嘿用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弧，在屁股上也划了一个圆。
“女人。丰满的女人”滚蛋替嘿嘿嘿说。
嘿嘿嘿掐着腰扭着屁股妖娆走了几步。
滚蛋又说：“丰满又漂亮女人。”
嘿嘿嘿躺倒在地上。
滚蛋说：“还晕了。”
裴千里翻身，闭上眼睛：“关门，不用理。”
嘿嘿嘿把衣服一脱。
滚蛋的毛都竖起来了，尖叫：“是个绝世美女，还没穿衣服。”
裴千里立刻翻身坐起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走，去看看。”
门口果然倒着一个湿漉漉的女人。
见她衣衫齐整，裴千里知道自己被嘿嘿嘿骗了，十分后悔，正要关门，嘿嘿嘿已经把人拖进来了。
“啊喂，你要干什么啊？”裴千里捂眼哀嚎。
程海棠的头忽然从他胁下钻了出来：“什么东西？”
裴千里吓了一跳，遮住她的眼睛：“没什么。”他一边朝嘿嘿嘿使眼色，让它把那女人拖出去。
不是他心狠，虽然战乱平息了，可是满街都是无家可归的人。他实在是可怜不过来。况且皇上说赦免叛军士兵，却没有赦免当年造反的王爷和王爷的亲眷。这样半夜三更敲门来路不明的女人原本就很危险。况且她虽然穿着破烂可是手上皮肤娇嫩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主儿，说不定真是某个落了难的郡主。如果收留她，就意味给自己找来一个无尽的麻烦。
程海棠蹲下来，仔细打量那女人。
裴千里才发现自己的遮掩根本跟掩耳盗铃差不多。
程海棠把那女人的头发撩起来，啧啧赞叹，“她长得真好看，比我还好看。”这个女人看上去至多二十岁，虽然脸色惨白，却依旧美得动人心魄。
程海棠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指着裴千里：“哦，我知道了。你这个小乞丐，竟然还做买卖人口的勾当。说，你从哪里把她掳来的？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天亮之后把她卖去城里青楼？”
“小姐，你想多了。”裴千里哭笑不得，“是她自己倒在这里的好吧。”
远处传来马蹄声，慢慢近了。
“啊，难道是崔大将军的队伍入城了？”程海棠一下站了起来，兴奋地踮脚朝那边张望。
裴千里才发现天都亮了，雨也停了，城门也开了。
要是等下被人看见，他就真的是跳到黄河也说不清了，裴千里这么想着，只能把女子拖到门后藏了起来。
果然，片刻后大队人马便出现在微明的薄雾里。
一个威武的中年人身着银色盔甲骑着灰色的大马走在最前面。
想来，这就是传说中镇守了边关二十多年，让邻国即便是在最乱的时候也不敢冒犯本国的崔常安崔大将军了。
裴千里疑惑地喃喃自语：“崔将军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程海棠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地压低声音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崔景初的姐姐崔景裳新升作淑妃，向皇上为崔景初请了个威武将军的差事。威武将军虽然只有从四品，官阶不高，职责却是统领京畿护卫，也是让崔家人从苦寒关外回来的绝佳理由。于是崔大将军便趁机向皇上告老还乡。皇上悯恤崔家在边关数十年，给了崔将军一个闲职，还顺手给了崔景裕一个四品官。崔将军便带着全家返京了。”
这种顺手赏官职的事情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难怪朝野都说，皇上对崔家偏爱。崔家以后定如烈火烹油，无人能及，比起二十年前的崔家只会更好。
程海棠刚说完，便看见一个身穿黑甲骑着黑马的年轻将军路过眼前，立刻目光发直：“这就是崔景初，崔少将军吧。都说他如天神下凡，英武非常，果然名不虚传。”
裴千里暗自好笑：崔景初在边关出生长大，自然跟在京城的那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不同。路边所有围观的女人们没有一个不捧着心望着崔景初发痴。更别说还有一个崔景裕。
崔景裕走在队伍的另一边，领先崔景初两个个马头，一样英武非凡，只是更沉稳。他比崔景初的气质温和得多，所以那些女人才敢盯着他看。
崔景初感受到了这边的目光，凉凉扫了裴千里一眼。那眼神冰冷刚硬，让裴千里觉得就像是被一阵刺骨的寒风掠过脸上，极其不舒服，也忽然觉得莫名心虚起来。他忙把程海棠拖进去：“别发痴了，关门，关门。”
“小气。”程海棠原本还抗议着，却因为裴千里朝门后使了个眼色而心领神会闭上了嘴。
裴千里将那女人安放在楼上客房里。
那女人昏睡了好几日才醒，一睁开眼便对上了嘿嘿嘿那双深情的眼睛和滚蛋那双好奇的大眼睛。
“我在哪里？”她呻吟着扶着头，“头好痛。”她喉咙干得冒烟，声音沙哑。
裴千里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那女人接过一饮而尽，表情依旧冷淡地把杯子还给裴千里，没有任何感激涕零的样子。
裴千里也顾不上对方的反应了，抓紧时间解释了一下她如何会在他家床上这个玄妙的问题：“你昨夜敲开我家门然后自己走到床前躺下了。”
此话诸多漏洞，那女人听得一脸疑惑。
“小姐尊姓大名？”裴千里忙分散开她的注意力。
“韩。”
“很好，这个开端很好。小姐家住哪里？”裴千里打算只要问清了住址，就算是抬，他也要把她送回去。
“我，我不记得了。”那女人呆滞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似乎就连自己都被如今这个状态吓到了，脸上显出惊恐地神色。
程海棠有些心软说：“别逼她太狠，她才刚醒。”
裴千里无奈地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你就暂且留在我这寻物坊吧。等你想起来，我再送你回去。”
于是寻物坊又多了一个人。因为这个女人像是天生就表情冷淡，即便是看见收留她的裴千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裴千里为了方便称呼便给她暂且取名韩冷香。
韩冷香的失忆症很严重，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忘了昨天的事情。
“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猫？”
“那是我的宠物，你再强抱它小心它挠你。”
“你是谁？”
“我是你的房东，你欠了我十几两房租和伙食费了。有钱还我吗？要是没钱，你今天就赶紧搬走吧。”
“这只鹦鹉为什么叫饭太稀？”
“因为它每天抱怨饭煮得太稀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都说了我是你房东了。”
这些问题，裴千里每天都要给韩冷香解释一遍，痛苦不堪。
程海棠幸灾乐祸：“你不是号称没有找不到的东西吗，倒是帮韩冷香找到家人啊。”
裴千里一脸高深：“干嘛白费功夫？等她恢复了记忆自然就知道了。”
程海棠冷笑：“呵呵，我看你不过是想把她当不花钱的女佣多用几日罢了！”
又过了几日，韩冷香终于能下床活动了。
一日吃饭之时，她忽然抬起头望着对面的裴千里。
裴千里被她看得浑身汗毛直竖，身子不由自主往后倒。
韩冷香幽幽地出声：“我想起来了。我是来京城找未婚夫完婚的。裴千里，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不然我如何会出现在你家门口？你别想再拿话哄我，狠心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