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来的人竟然是崔景初,滚蛋还在前面带路。
“哼,叛徒!”裴千里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从蒋元瀚那里飞回寻物坊要路过将军府。滚蛋多半又是被崔景初用一块肉干截下来收买了。
崔景初在尸体边停下了脚步,淡淡出声:“出来吧,不用躲了。”
裴千里只能跳了下来,斜乜着在墙头落下心虚左顾右盼的滚蛋。
饭太稀忽然凑近伸出爪子按着滚蛋,眼睛发亮,嗅来嗅去不停舔着嘴唇,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滚蛋一口吞下去。
“死猫,又想吃我!老大救命啊。”滚蛋挣脱不开惊慌大叫。
裴千里不理它,又点燃了火把,接着在周围查找可能的线索。
“找到簪子了吗?”崔景初问。
“没有。”
“他或许是受人所托偷簪,现在簪子已经到了此人主顾那里了。”所以此人才会花费这么大力气只偷了个不值钱的簪,而且他出入红烟楼数次为见红玉花的钱都足够买数个簪子了。
裴千里停了下来,问:“将军对这幕后的主顾有何高见?”
“有两种可能,第一,红玉的情郎就是雇佣此人来偷簪子的人,所以才如此宝贝这个簪子,还知道簪子在红玉这里。”
裴千里垂眼听着,不置可否。这个可能性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怕伤了红玉的心不想说破。
崔景初自顾自接着说:“第二,强盗里有人知道红玉的情郎把簪子送出去了,怕被连累暴露身份,所以从红玉情郎那里逼问出红玉所在,请了高手来偷。”为了不被追踪到,这些强盗对谁都不会手软,地上那具尸体就是例子。
这样一来,红玉的情郎肯定凶多吉少。
“现在线索断了,你打算怎么办?”崔景初问。
他问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想知道最后这句话的答案。裴千里暗自冷笑,叹了口气,两手一摊:“没办法了,要不弄个假的哄着红玉算了。”
崔景初的立场太暧昧不清。裴千里也把不准他想干什么。而且再明目张胆查下去,可能会逼得强盗狗急跳墙,让更多人受牵连。所以他只能先敷衍崔景初,再更加隐蔽地去查找。
饭太稀终于松开了滚蛋。滚蛋浑身毛都湿了,狼狈不堪,跌跌撞撞飞起落在裴千里的肩膀上。
裴千里斜乜着滚蛋:“蒋元瀚带了几个人?”
“没找到蒋元瀚。”
“那程海棠一个人守着尸体?”
“是。”
“完了,要是凶手再返回去,程海棠就有危险了。”
裴千里懊恼地跺脚,转身发现崔景初已经走了。
呵呵,这一招果然屡试不爽。那个凶手如此谨慎,怎么可能冒险再回去杀一个毫无关系的程海棠。他刚才不过演戏支走崔景初而已。
“我乖吧?”滚蛋狗腿地问。
“嗯,暂时就不炖你。”裴千里哼了一声。
他再次蹲下来仔细查看这个男人,然后在他头顶发根处发现了曾经受戒的旧疤痕。
其实刚才他就看出来这人的步法像少林寺的轻功。原来,这人真是少林寺出身的,后来怎么走上了这条路?
裴千里回到寻物坊时,黑夜已经快要过去。隔壁闹哄哄的,无数官兵进进出出。
蒋元瀚一人坐在寻物坊门口发呆。
“程海棠和少将军呢?”
“少将军说此处不安全,把海棠带走了。”蒋元瀚满脸怅惘,“老大,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有,当然。”裴千里知道他对程海棠的心思,拍了派他的肩膀。其实这句话也不全是裴千里安慰他的假话。在裴千里看来,程海棠跟崔景初之间肯定是不会有好结果。蒋元瀚才是程海棠的最终归宿。
眼看天边破晓,韩冷香应该已经起来了。裴千里起来转身推开了门。
与隔壁的喧闹相比,这边的院子安静得吓人。要是平日,韩冷香应该已经起来洗漱、打扫庭院了。
裴千里心里一紧,问蒋元瀚:“昨夜你有没有派人守在这里?”
蒋元瀚摇头:“没有,你只说守程海棠,没说保护韩冷香啊。”
裴千里低声骂了一句,冲上楼推开韩冷香的卧房。
里面空无一人。
他又直接从二楼跳下来,把厅堂,厨房都找了一遍,依旧没有看见韩冷香的身影。
而且就连嘿嘿嘿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各种猜测从他脑海里闪过:韩冷香受惊一个人跑了出去,嘿嘿嘿跟上了她。或许那个凶手真回来了,看见隔壁人太多所以掳走了韩冷香和嘿嘿嘿泄愤。
裴千里越想越害怕,却听见饭太稀在楼上‘喵’地叫了一声。他忙跑上去。
饭太稀在蹲在他卧房的门口,摇着尾巴等他过去。
裴千里探头往他的卧房里一看,韩冷香抱着嘿嘿嘿缩在他床头的一角熟得正睡。
刚才他惊慌失措,竟然跑过去没看见她。
“呼。”裴千里松了一口气。
“嗯?你回来了?”韩冷香睁开眼,神情还有点迷糊。
“你怎么睡在这里?”裴千里无奈地走过去。
“昨晚上好吵,我找不到你,害怕,所以……”韩冷香红了脸嗫嚅着。
裴千里却忽然伸手一把把她拉到怀里。
“你……你怎么了。”韩冷香的脸越发红,却不挣扎。
“隔壁掌柜和老板娘没了。”裴千里尽量让声音显得平淡。
韩冷香愣了好一会才喃喃地说:“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仵作说是中风。”裴千里怕吓到她,撒了个谎。
“听说红玉昨天来了?”韩冷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醋意,“簪子找到了吗?”红玉最近也来得太频繁了。
程海棠真是个大嘴巴。裴千里很无奈:“没。那簪子是宫里的东西,找不到金匠,也不知道是怎么从皇宫流落出来的。”裴千里一半真话一半假话地敷衍她。
“御用的东西不一定都在皇宫里。再说问到了工匠也无用,打造首饰的工匠通常都不能拥有它。”韩冷香笑了笑。
这一点他不是没想到。可是王爷和太子在二十年前尚年幼未娶亲,用不上这些女人用的首饰。再说,若真是太子或者王爷出来流连花街柳巷,也会挑选时下最新式的首饰送人,绝不会这么寒酸,只送一个老旧的金簪。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能接触到太子和王爷府上库房里的东西,然后把存货偷拿出来买卖,致使金簪流落民间。这样一来要寻找范围就更大了。
现在贼都死了,要找回红玉的簪子就更难了。
滚蛋和饭太稀眼里带着高深莫测的傲慢。
裴千里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斜乜着他们:“趁着我还有兴趣听,有话快说。”
滚蛋一脸高冷:“要只找回簪子,也容易。”
“嗯。说来听听,”
“红玉的气味。”
红玉最喜欢用百濯香,此香在沐浴时加一点,之后不管洗多少次澡,肌肤上依旧会有淡淡香气。红玉既然带了簪子这么久,簪子上面肯定多少有百濯香的香气。
裴千里自然知道这一点,也曾试图用这个方法,从红烟楼往各个方向搜索,可是一到河边,就断了线索。可见贼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离开红烟楼后涉水而过,特地断了这条路。
“无利不起早,你想要啥?”裴千里斜乜着它们。
“我要一把果仁,饭太稀要上好的牛骨头,嘿嘿嘿要一串香蕉。”这三句话滚蛋不知道在心里练习了多久了,所以说得无比溜。
“可以。”
“每天都要。”滚蛋不知死活地加了一句。
“你怎么不去抢?”裴千里怒了。
滚蛋学裴千里的样子举起爪子握拳放在嘴边,装模作样地干咳:“咳咳,如今除了我们可没人能帮你。”
裴千里咬牙切齿许久,才说:“可以。你们打算如何去找?”
“狗,用全城的狗。”
只要簪子还在城里,给狗闻闻百濯香的气味,总有一只能找到线索。
“然后呢?”
“我跟嘿嘿嘿去拿回来。”
反正簪子本来就是红玉的,不算偷。
裴千里点头:“行,需要多久时间。”
“一天。”
呵呵,看来这三个家伙最近一直在瞒着他偷偷摸摸地找,等着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再狠狠敲诈他一笔。
“嗯,我等着。”他不动声色地回答。
天刚黑下来,这三个家伙就悄悄出去了。
蒋元瀚和裴千里保持距离,一路悄悄跟着它们。
昨夜也没有睡好,困倦到了极点的蒋元瀚不住地打着哈欠:“我们为什么要跟着这三禽兽?在家里等它们拿回来不就好了。难不成,你还担心它们卷赃物逃跑?”
裴千里没出声。他担心的其实是这三货的安全。那贼和凶手都不是等闲之人,难保不在放簪子的地方设下机关。
“而且,你跟着就行了,干嘛叫上我。”
“万一我出什么事,总要有人回去报信。”裴千里这才无奈地回答。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如今却要瞻前顾后,担心有人等他回去。
蒋元瀚沉默了片刻,才笑了:“老大你说笑了,还有人能打得过你?”
“看这几个家伙的样子竟然是要进山。”裴千里岔开了话题。
“是啊。难怪我们找不到,原来簪子不在城中。”
嘿嘿嘿它们沿着山路一直往上,直奔青山寺而去。
那贼果然是出身于青山寺,或许他早料到主顾会杀他灭口,所以还没把簪子交给主顾也不一定。
当年裴千里溯着裴乞丐捡到他的河而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思来想去,觉得也许青山寺的和尚能知道一点线索,所以不惜削发为僧进了青山寺。
结果住持一问三不知,他待了几年也才弄清楚自己是被人放在青山寺门口,然后又人被丢到河里,所以才被裴乞丐在下游捡到。
眼看线索没查到一点,再待下去,他就要做一辈子和尚了,所以打算离开去别处再查找。
结果青山寺住持对他十分喜爱说他天资聪颖,骨骼清奇,非要留裴千里做住持。
裴千里暗自腹诽住持大概对每个人都这么说,越发坚决要还俗。
住持只能拿进十八铜人巷来吓唬裴千里,没想到裴千里宁肯跟十八铜人打,也要下山。
虽然初衷是为了查身世,学功夫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除了在丐帮偷偷学的一点逃跑要用的轻功,裴千里的功夫几乎都是在青山寺学的。
所以,对于青山寺,他还有几分敬畏之心的。
三个禽兽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来到偏殿的一个小佛堂里。饭太稀闻了闻墙上某处,朝嘿嘿嘿示意。
嘿嘿嘿利索地用手指撬开墙板,一个小小暗格便出现在眼前。
裴千里有些惊讶。这个贼对青山寺比他猜想中还要熟悉。因为他早把青山寺上上下下都探索过了好几遍,却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暗格。
这暗格应是青山寺后院修建时就建好了,所以内里和外面墙面的木板是一样的。
暗格里有个大檀香盒子,盒子还上加了繁复的锁。
‘呵呵,这盒子看着挺沉,这三货肯定没法连盒子一起带走。我倒要看看它们怎么弄开锁。’裴千里暗笑,站在墙头抱着胳膊看热闹。
嘿嘿嘿却忽然举起盒子对着地上用力一摔。
“夸啦”紫檀木的小盒子瞬间碎成几块。金簪从里面露了出来。
饭太稀和滚蛋都这忽如起来的变故被吓得傻了,瞪着嘿嘿嘿不敢动。
嘿嘿嘿若无其事地拿起簪子在手里摆弄。
“谁啊?”不远处响起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
“去看看。”另有一个女人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