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长似少年
“白鸟……”哲也脸色惨白的愣愣看着长剑刺穿的两个人，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霍不财也被惊到了，一直凶悍到连老虎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女老板此刻怀抱着霍水木木地站在那里，她一眨不眨的望着相依的两个人，未几，眼眶有些湿润，即便不能同生，那也一定要共死吗？已经爱到这个地步了吗？
金色的阵法化沙飞扬，风长卷，粒粒金沙在云海里铸造出一幅瑰丽的画卷，银色的光泽混杂在金黄色中，给人一种沙海入云海的错觉。
片刻，霍不财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还没完！”她猛的喝道。
“发财！”哲也忽然喊了一声，他的脑海又开始剧震起来，仿佛是有个小人从里向外的不住敲打，影像一帧帧模糊的飘过，灰蒙蒙的天空下映出模糊的剪影，他的脸上正长出细密的绒毛，正发出含糊不清的梦呓，“走…走吗…”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奇迹发生了。
十字形的天凤之椎慢慢从白鸟公子身上显现，升起，像是万丈红日一般悬挂在他们的身体上方，白鸟公子艰难的抬起脸，那是霍不财在他脸上从未见到过的表情，像是孤独的鲸鱼遇见大陆一般，他松开抱着宋南的一只手，慢慢的握住剑柄，金色的剑柄的凤凰像是要振翼翱翔。
哧的一声，十字形的长剑又被他从宋南的后背刺入，一直刺出他的胸膛，金红色血珠一滴滴淌下，霍不财忽地变出一个酒壶，截住那滴滴流落的血珠。
“你做什么？”霍水这时候在霍不财的怀里幽幽转醒。
霍不财回答地言简意赅：“救人。”但她刚要动作，盘旋的金色沙尘仿佛已经知晓他们的意愿一般，瞬间就如同温和的长风把白鸟公子他们紧紧包围。
顷刻间，金色的沙子包裹了他们的躯体，远远看去，宋南就宛如沙下的空眸枯骨，白鸟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仿佛也就是飞沙下与他紧紧相依的一具瘦削的尸体。
霍不财和霍水的眼底闪烁着难以描述的光芒，她们对视一眼，同时大步跨进了阵中。
她们的眼前忽地变换，时间的丝线缓缓凝聚。
月色如霜，清冷的月华覆盖在山道上，面前似乎是一个神宫，石板台阶发反射出苍青色的光芒。
一个长发随意披散，白袍长得拽地的人影穿过雪地走来，他慢慢地走过凝固着血色冰凌的鸟居，走进空旷的大殿。
此刻，大殿之上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随着他脚步的声声回响，那人缓缓走到深处的祭坛之旁。金色灯火之下，只见到一把十字架一般的长剑通体金红。
“是你召唤我而来吗？”似乎有人在轻声低喃，那人绝美的脸庞流露出一丝动容，伸手握住了刀柄。
也在这一刻，哭声变成了欢快的笑声，紧接着猛烈的罡风从殿外席卷而来，浩浩荡荡，宛如吞噬星空的野兽。
白衣之人的衣袍和乌黑的长发刷的扬起，露出里面的绝世容颜，宋南脸色未改，他忽的抬起手，琴声铮铮琮琮，一把琴音缭绕的长剑猛的出现在大殿之上。
呼的一声，飓风蓦然消散得无影无踪，梵音从大殿响起，似是在惦念离去的英灵。
“——龙凰殿下。”
声音从他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黑眸耀眼，面目清冷的美少年出现在了大殿之上，他向宋南深深鞠下一躬，“我们终于见面了，亲爱的少年。”
宋南眯起眼眸，缓缓转过身去，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你是谁？”
少年没有起身，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清冷极为耐看的脸，“我是白鸟，您还记得吗？”
“白鸟…”年轻的龙凰的神情微微一动。
“殿下可还记得您的父亲，还记得您说过的话。”
“我说过的话？”龙凰，应该说是宋南缓缓露出一个迷茫的的神色，他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我是谁？他想。
回忆在他的脑海构成一排山倒海的漩涡，忽地闪烁出一个画面，这是一个圆滚滚的男人满是沮丧的坐在椅子上，像是微笑的弥勒佛终于流露出了他悲伤的缺口。他的周围是偌大空旷的房间，或许是因为姿势不太舒服，或许是天气太过阴沉，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苍老，浓密的头发散在额头，却挡不住他骨髓里丝丝溢出的颓败与绝望。
“儿子…”这个油腻腻的老男人嘴角动了动，扯出一抹不知是什么表情的笑容，“你要是再不来，就真的要给你老子收尸了…”
他又动了动唇，布满细小皱纹的脸皮下缓缓流下了一滴浊泪，“儿子…老子想你啊！”
画面被无限的放大，漫长得仿佛永恒。
宋南的脑子仿佛轰隆一声乍响，原来如此，原来，他的父亲比他更懂得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与死亡。
他明白天行有常，所以他知道那个人不是自己，但他依旧坦然赴死。
混账！宋火山怎么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他，他不是龙凰，他从来都不想当龙凰，他就是他，姓宋，名南。
宋南骤然僵住了，他转过头看着低低躬身的白鸟公子。
“您说你喜欢北边的神殿，南边的海，西边的荒漠，东边的林子，还有这里，我会陪你。”这次白鸟公子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了他倾国倾城的脸。
“和我回去，宋南。”
云海里翻腾出闪电，在顷刻间降临，直直地劈在被沙尘覆盖的人影上，随着一道道拇指宽的闪电落下，里面的人终于一点点的露出了他们的实质。
白鸟和宋南的脸逐渐清晰，像是落入尘世的神子，又像是历劫的佛。
太子长琴和天凤之椎宛如利剑离弦般冲出他们的身躯，围绕着他们不住旋转，琴音金光不止。
金色光芒万丈，闪烁中，有两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他们面目俊美无双，一个笑得祸国殃民，一个清冷如初雪。
“真好。”霍水望着走来的人轻轻说道。
“嗯哼。”霍不财淡淡地应了一声，转头刚想看看哲也会是什么表情，却猛的发现他刚刚站立的位置空空如也。
她猛地变了脸色，声音变了调子：“中原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