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春与龙
“我说的并不是这个方法，”血滴子叹了口气，踏步走到她面前，刚伸出手指想触碰一下霍不财，夏子就搂住霍不财后退一步。
“先说清楚，你的方法是什么？”夏子的魔笛横在他们面前，与血滴子隔开一段距离，冥冥之中，他们之间的隐瞒与欺骗仿佛已经在他们面前竖起的一座高高的围墙。
血滴子注视他们片刻，语气低沉，听不清情绪：“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奇怪，你去沧海之巅，就仅仅为了取药吗？水儿当时的情况，你并不在场，所以除了我们几个人，其他的人应该是完全不知情的，可是却先我们一步离开，连找到了百灵草也丝毫没有声音，我通过心魔看过发财的回忆，龙骸之地那么浓厚的血腥之气，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从地境直接蜕变到巅峰？！”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夏如容的执笛的指尖冒了出来，他冷着一张脸，狠狠的盯住血滴子的脸。
而后者却连眉毛都未动，他低低的冷笑一声：“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我这样唯一一个清醒的注视世界的人，注定就要被全世界抛弃吗？
“阿容。”霍水轻轻皱眉，劝道。
而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响，“是！”血滴子恶狠狠的说道。
他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龙鸣，霍不财只觉得气血上涌，两眼顿时一片发昏，“死猫……”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眼之后，她终于还是不甘的昏了过去。
“是啊！我就是想让你们找不到百灵草所以才去的沧海之巅，我就是想让你和自己心爱的女人阴阳两隔，我刚刚也就是故意打伤霍不财的怎么样啊？！”血滴子的双眼突然变得血红，狂风乍起，凌乱的长发纷飞，暗红的袈裟鼓振着，低沉而古老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像极了古代巫师诡异的咒语。
霍水紧绷着身体，手汗浸透双手，纤细的手指几乎握不住那藕白色的长棍。
天空忽的变了脸色，明堂堂的亮光被不知名的黑云遮挡，瞬间就阴沉下来，接着就是雨点如同暴雨般的击打。
夏子和霍水都变了脸色，他们感觉身躯之上仿佛是千钧之鼎的重压，几乎快压断他们的脊柱，任凭暴雨如柱般的落在他们身上，一瞬间他们的衣装全部湿透，十指嵌入掌心，但他们却浑然不知，只知道用尽全身的能力来抵抗着几乎摧毁一切的力量。
“噗！”暴雨之下，视线一片模糊，而霍水的眼角一撇就见到方才一直被他们晾在一边的白虎侍者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背面朝下的趴在地上，他的双手像是在用尽全力的撑起，但徒劳的只能的喷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啊啊啊！”
凄厉的声音被暴雨淹没，白虎侍者的脊柱被生生压断，宛如一只被解剖的青蛙，腰的部分凸出了森冷的骨椎，其余的部分鲜血被大雨冲刷，只留下白花花的骨肉。
夏子和霍水咬着牙闭了闭眼，模糊的视线里那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吐着血腥气息的巨大黑龙，庞然大物的身躯直通天际，只有一个龙头披着坚硬的鳞甲伸到他们面前，血色的眼睛死盯着他们，带着冰冷的怜悯。
“两只妖猫，真是会惹人生气。”黑龙的声音像是雷在天空轰隆隆的响彻，震的他们肺腑灼心的痛。
“还不认错？！”又是一声巨响，霍水顿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哇”的一声，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也软了下去，但好在长棍死死的点在地上，弯曲成一个极弯的弧度，勉强支撑主霍水的娇躯。那一刻霍水痛苦得像是被生生的撕裂，她已经听到自己弯曲的脊柱发出轻微断裂的声音。
窒息的感觉包裹了她，像是黑色死神又一次举着镰刀横在她的脖颈。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搭在她弯曲的脊柱上，断裂的支点奇迹般的缓缓修复。艰难的抬头，霍水就看见霍不财的脸色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像是被石灰给生生换了底色。
“发财…”霍水吃惊的轻声说道。
但霍不财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般，任凭雨如同滚石一般打在她虚弱的身体上，迎着狂风暴雨向着面前的巨兽走去。
夏子努力的动着嘴唇，那偌大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也无力在阻止霍不财拖着她重伤的躯体离开。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平时的风度，双眼凸起，英俊的脸扭曲着，整个人无力想在挽回着些什么。
“庄主，我曾经对梅奥许下过誓言，”她开口了，声音细而轻，细细听来透露着一股绝望的死寂，“如果你入魔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如果你入魔的话，我就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真是我的好徒弟，这是要欺师灭祖啊？”黑色的巨龙发出森冷而严厉的声音，龙头朝下，眨眼之间就变成了身披袈裟的她万分熟悉的人。
但霍不财的脸色依旧是死寂一般的灰白，像是死亡的人从棺材里爬出，完全没有了昨日的激情与活泼，即便是末日下一刻来临，她似乎都不会眨一下眼睛，这不是淡定从容，是经历万分磨难后的决绝与放弃。像有的时候，死亡不是终点，它是解脱。
“我看到了，”她轻轻地说道，“所以，我才要竭尽全力的阻止。”
“你阻止不了啊，没有人可以逃脱命运。”血滴子低头看着雨滴从他遍布鳞片的手上如水柱滑落。
“我什么都选不了，但至少，我可以有选择死亡的权利。”霍不财的瞳孔出现了微微的绿芒，即便是死人一样的脸色也掩饰不了的光芒。风雨之下，像是春天来临涌出温热的暖意。一把木剑破土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一颗颗古木破土而出，在他们周围形成密不透风的罗网，千树竞秀，人不见，春在绿芜中。
桃花太阿第一次宛如人低低的诉说，沉沉的咒语从剑身低低的发出，伴随着低而沉的震鸣声。
霍不财忽然迸发出极为凌厉的气势，就像是春天破土而出的芽，灰白的脸色依旧不能掩饰那一股脱鞘而出的凌冽剑气！
“哼！”血滴子低声冷笑，一把漆黑的长剑也骤然闪现。
闪电迎面而来，完全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