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鼓浪屿建筑的特色——门楼

在鼓浪屿的风貌建筑中，门楼（院门）成为鼓浪屿建筑的一大特色。鼓浪屿的近代建筑，尤其是岛上一幢幢别墅建筑自成一体，有围墙圈起的独立院落，也有如黄家花园别墅、海天堂构、林氏府等楼群，有宽大的花园和院落。这种建筑的围墙既有保护的功能，又体现了中国人对空间私密性和领域感的重视，也正是这种围墙的连接和组合，形成鼓浪屿一条条富有特色的道路和小巷。

鼓浪屿众多门楼的立面构图，很多是模仿西式古典建筑的对称性构图方式，多数风格与主楼的建筑风格相近，模仿欧洲各时期的建筑风格，博采众长，兼收并蓄，一些比较具有代表性的门楼都显得大气、豪华和活泼。中式门楼有中国传统建筑独有的饰以飞檐翘角的门楼，有闽南民居采用木斗拱的马鞍形的门楼。另外，还有许多中西建筑风格相互融合的门楼，从门楼的建筑风格和装饰中不仅可以窥见欧洲建筑和文化的历史多样性，还可以看到鼓浪屿建筑中西文化相互融合的文化现象。

对鼓浪屿的门楼状况，笔者进行了详细的田野调查，走遍了岛上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多次逐个门楼进行摄影、比对和筛选。从目前整理的照片资料来看，全岛共有门楼（院门）324个，分布在鼓浪屿的各个地方，按照门牌路名来分，安海路24个、笔山路19个、福建路26个、福州路17个、复兴路19个、港仔后路1个、公平路15个、鼓山路4个、鼓新路17个、海坛路5个、虎巷3个、晃岩路7个、鸡山路6个、康泰路11个、龙头路5个、鹿礁路10个、内厝澳路59个、旗山路2个、泉州路10个、日光岩1个、三明路4个、市场路4个、乌埭路1个、永春路11个、漳州路14个、中华路29个。

从门楼的分布，可以看出门楼多的路段历史风貌建筑也多，岛上的安海路、笔山路、福建路、鹿礁路、复兴路、公平路、鼓新路、永春路、漳州路、中华路是历史风貌建筑相对比较集中的区域。内厝澳路是个例外，它是岛上最长的道路，门楼数也最多，但是有价值的历史风貌建筑却较少，59个门楼（院门）中，严格讲只能算是院门的就有三分之一。有的路段门楼少是因为道路短，如鼓山路、旗山路、三明路等；有的门楼少是因为整个路段主要是用作商业的门面房，包括龙头路、福州路靠近龙头路的部分；有的门楼少则是沿街的房子多数是一般的民房，如虎巷、乌埭路、市场路等。

多数建筑只有一个门楼，一座楼有两个门楼的建筑有23座，分别是安海路38号、安海路44号、笔山路8号、笔山路10号、笔山路16号、福建路19号、福建路30号、福建路36号、福建路37号、福建路40号、福建路44号、福州路123号、鼓新路42号、鼓新路48号、鹿礁路38号、内厝澳路57号、内厝澳路356号、内厝澳路459号、旗山路5号、永春路14号、三明路26号、中华路31号、中华路47号。

最特殊的是中华路15号（褚家园）有4个门楼，原来褚家园也只有两个门楼，它的旁边是一座戏院，后来褚家又将其买下，改造成为花园，原来戏院的两个门楼才成为目前褚家园的门楼。有两个门楼的建筑都是正门比较大，侧门或者后门比较小。

鼓浪屿的群楼在门楼的处理上各不相同。鹿礁路15号林氏府由八角楼、大楼、小楼组成的楼群设有门柱型的大门和边门；晃岩路25号的黄家花园别墅由中楼、南楼、北楼组成的楼群设有门斗型门楼和门柱型边门各一个；海天堂构由5座别墅组成的楼群中间围成一个宽大的庭院，每座别墅各有门牌编号，各有门斗型门楼，其中福建路36号和40号还设有边门，可以独立出入，福建路38号的中式门楼还是5座别墅的大门楼，同时在主楼两侧各开一个通道，需要时可以打开，方便出入，在鼓浪屿的楼群中这种平面结构是唯一的；杨家园由4座别墅组成楼群，每座别墅又用矮墙相分隔，各有自己的门楼作为出入的通道；李清泉别墅的大门列编旗山路5号，边门则列编旗山路7号算是一个例外。

鼓浪屿的风貌建筑以欧式风格为主，由于中西文化的融合又呈现鲜明的中西折中式风格，折中特征也反映在鼓浪屿门楼的建筑风格上。反映欧洲建筑特征的“柱式”，在岛上建筑的门楼中随处可见爱奥尼柱式、塔司干柱式、科林斯柱式和复合式柱式的装饰。

在岛上的300多座门楼中你可以看到许多是模仿欧洲各时期建筑风格设计建造的门楼，从中可以感受到古罗马建筑的宏伟和豪华，文艺复兴时期的庄严稳重，巴洛克山花的开敞、活跃和自由，西欧现代派的简洁明快。

图56 鹿礁路38号（许家园）的门楼

除中式门楼外，还可以看到许多中西建筑风格相互融合的门楼，在一座门楼之中，既有欧式风格的柱式，也有中式的飞檐翘角，门楼的装饰上西式的山花与中国的花鸟图案相互融合。还有一部分门楼采用石库门这一融汇西方文化和汉族传统民居特点的新型建筑风格。

图57 金瓜楼的门楼

鼓浪屿建筑中的门楼（院门）可以分为门斗、门牌、门柱三种类型。鼓浪屿建筑的门楼中门斗型门楼53个、门柱型门楼62个、门牌型门楼209个。门牌型门楼的数量占了总数的2/3。

门斗型门楼有的呈方形，有的呈八字形，有的正面和侧面设主次铁门，多数门楼都有造型华丽的门楼顶冠，并形成门廊，成为入口处的过渡空间。如福建路38号海天堂构的仿古式大门楼、安海路4号杨家园门楼、晃岩路25号黄家花园门楼、泉州路99号门楼、鹿礁路5号的门楼、日光岩梯山小筑门楼等。

门牌型门楼相对简洁，进深比门斗型门楼要小，没有形成一定宽度的门廊，过渡空间多是一道门槛。门牌型门楼在鼓浪屿的门楼中占了相当的比例，比如安海路52号门楼、康泰路45号门楼、泉州路72号门楼、中华路15号门楼等。

门柱型院门没有门楼的顶冠，最简洁的就是由两根花岗岩石柱形成的院门，如复兴路96号、原日本领事馆和警察署的院门。多数门柱型院门的双柱立于墙的开口处，造型比较简洁，如福建路44号李传别的红砖别墅院门、笔山路6号观彩楼的院门、三明路26号原美国领事馆的院门、笔山路19号许斐平故居。

图58 鹿礁路5号的门楼

图59 日光岩梯山小筑门楼

图60 康泰路45号的门楼

图61 福州路39号的门楼

图62 福建路44号的门楼

图63 复兴路96号的门楼

图64 笔山路6号观彩楼的门楼

门柱型门楼中比较壮观气派的要数旗山路5号李清泉别墅的门楼了，四根清水红砖的立柱分为前后两组，前面两根间距大于后面两根的间距，形成外八字的开口，在右侧的两组立柱之间开一个侧门，从前面两根立柱经过阶梯过渡到由后面两根立柱和铁门组成的大门，进入花园的步道，虽没有一些门斗型门楼的富丽堂皇，但仍显出大户人家的气派。

图65 旗山路5号的门楼

中式风格和中西折中风格的建筑是鼓浪屿门楼建筑的一大特色，如福建路38号海天堂构的仿古式门楼，门楼为重檐歇山顶，门楼的屋顶翘角以春草飞檐装饰，重檐之间有斗拱和波浪状的春草相连接，美观又牢固。

图66 福建路38号的仿中式门楼

门楼正面4个垂柱花篮，水泥制作的香炉祥云和花瓶菊花，以及门楼两侧“松柏长春”“粉榆茂陨”的镂空花窗，使整座门楼透出灵气、美感和文韵。正面横匾书写“海天堂构”，表达了楼房主人对整座楼群宏大规模的自豪。

图67 海天堂构中式大门门厅

中式门楼的背面横匾书写“鹿礁千顷”，既显示楼群的前面就是鹿耳礁，又表达了楼主人虽立于楼内，但却有大海千顷波涛的胸怀。这两幅横匾都是中国近现代杰出的书法家、画家、教育家、海派书画领军人物曾熙所题，曾熙在书画界名声显赫，与李瑞清并称“南曾北李”，与吴昌硕、李瑞清、黄宾虹并称“海上四妖”，与李瑞清、沈曾植、吴昌硕并称“民初四家”，张大千等出自其门下。

图68 海天堂构中式门楼的背面，横匾上书写“鹿礁千顷”

海天堂构门楼两侧石柱上的对联为“龙虎雨山朝，楼台霁地起”，两侧还有晚清著名画家、书法家、篆刻家吴昌硕和近代著名书法家、篆刻家、金石收藏家张祖翼等人的书法作品的雕刻，门楼两侧的石库门、双石狮、圆拱形的角门，尽显中国传统文化的韵味。

图69 海天堂构门楼两侧的石库门、双石狮和对联

与海天堂构对门的黄荣远堂门楼设计别具一格，大门两侧形成两个门房，两个门楼顶历经几十年的岁月，已经长出两棵茂盛的榕树，根须从门楼顶顺着墙壁深深地扎入地下，整个门楼几成树楼，按照闽南人的风俗，门前种榕树的闽南话叫“种榕”，发音与闽南语的“才情”一样，这可是“智慧之门”。

图70 黄荣远堂的门楼

泉州路99号金瓜楼门楼分为两层，上部重檐翘角的中国气派和罗马柱式撑起的三个拱券的西方建筑特色巧妙结合。金瓜楼就是一座典型的中西折中式建筑，是中西方建筑文化交流汇合的结晶。

图71 金瓜楼的门楼

晃岩路25号黄家花园别墅的高大门楼，与鼓浪屿“第一别墅”的豪华气派相匹配。外侧两根方柱支撑起高大的拱形门楼顶冠，上部以曲线优美的花草枝叶和圆形烛台装饰，方柱内侧是塔司干柱式壁柱，大门上部墙面由几何图案和对称的优美山花图案构成，具有巴洛克的风格。曲线优美的铁艺大门美观牢固，入门是一个宽大的方形门廊，可以遮风避雨，右侧设一个门房。

图72 黄家花园的门楼

安海路36号的“番婆楼”门楼显得高大堂皇，两根花岗岩方形石柱撑至门楼的圆弧拱处，门楼的两侧半墙之上，各有科林斯柱式的双壁柱装饰，又显出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门楼上部弧形的山花门楼顶冠，饰以卷草花纹，曲线柔美，花瓶立于正中，显得庄重大方。

门楼圆弧拱和两扇大门都由精致的雕花铁艺制成，图案十分考究。门楼圆弧的铁艺左右各有一只白鹤张嘴叼住铜钱，寓意招财进宝。下面的长方形铁艺图案为四朵盛开的鲜花，中间的两朵花心为中国的铜钱图案，象征着花开富贵。两扇大铁门的上半部各是一个“福”字，左边的“福”字是正写，右边的“福”字是反写，寓意“进出都有福”。大铁门的下半部为优美曲线构成的对称图案，具有巴洛克时代崇尚曲线美的风格。整座铁门中西结合，虽然蕴含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但却采用西方的建筑形式和工艺来体现。

图73 番婆楼的门楼

杨家园的四座门楼中有三座十分豪华气派，安海路4号欧式的圆拱门楼装饰精美，方柱内侧装饰着两根立于方柱之上的混合柱式立柱，十分精美。弧形的山墙由曲线优美的卷曲花草装饰，门楼顶冠上心形匾额和镂空的舒张活泼的卷草华丽漂亮，让人感受到巴洛克风格。两扇铁艺大门是这座门楼的守卫。

图74 杨家园的门楼

鼓新路27号的“忠权楼”的门楼方柱内侧增加一对科林斯柱式圆柱，方柱与圆柱既有对比变化，又十分对称地支撑起拱形门廊。门楼顶盖上面的曲线山墙的四条卷边线条优美对称，镂雕的卷草与曲线山墙表面装饰的卷草里外呼应，中间断折的山花嵌入一只花瓶，瓶盖的尖顶凸起。一对长柄方形花瓶分置两侧与曲线山墙上的圆形花瓶相呼应，构成华丽的门楼顶冠，使整座门楼显得大气和华贵。

图75 忠权楼的门楼

鼓新路29号的门楼由四根方柱撑起拱形门廊，门廊上方的山墙由“同”字壳线条和横线、竖线构成对称图案，檐口饰以花边图案，山墙上写有“1935”，表明这座建筑的年代，山墙两侧饰以花篮图案，形成门楼顶冠，方柱采用链条和花铃图案装饰，显得秀气雅致。

图76 彭新路29号的门楼

笔山路9号亦足山庄的门楼高大华丽，门楼层层递进的券拱和山花柱式的内外嵌套形成宽敞的门廊，券拱门洞外墙面的两侧设有古典的双圆柱，圆柱采用山花装饰，显得更加富丽堂皇，既体现了文艺复兴时期建筑的整齐、统一、调和的比例关系，又具有鲜明的巴洛克风格。门楼的建筑风格与台阶墙体的巴洛克山花相呼应。这种追求新奇，构图大胆，装饰性很强的风格在鼓浪屿的建筑中是少见的。

图77 亦足山庄的门楼

复兴路3号门楼以菱形和方形几何图案装饰的门柱，外八字形的门斗与半个穹顶门楼顶冠，形成穹隆顶的门廊，弧线厚实的门楼顶冠与敦实厚重的门廊具有拜占庭风格，这在鼓浪屿的门楼中极为罕见。

图78 复兴路3号的门楼

中华路15号欧洲风格的门楼，门楣和山墙上的卷曲山花十分精美，顶冠上两只雄狮守护盾形山花的造型与中国传统的双龙夺珠的造型有异曲同工之妙。

图79 中华路15号的门楼

采用欧式风格装饰与融汇中西风格的石库门结合的门楼也是鼓浪屿门楼的一种创新，漳州路42号李家庄门楼是石库门造型，门楼顶冠是呈曲线的三角山墙，山墙上是龙凤呈祥的图案，两扇中式木门，门楼两侧边门上方的墙饰，都是中国风格，整座门楼具有鲜明的中西融合风格。

图80 漳州路42号李家庄的门楼

安海路52号门楼，鼓浪屿人俗称“旺梨楼”，在老鼓浪屿人中的名声十分响亮。两根方柱是方格缀花装饰，宽窄凹凸有致。门楣上部斜撑的山墙饰以山花和兽头，门楣顶冠的两侧各有一个菠萝（闽南人称为“旺梨”）图案作为装饰，寓意兴旺发达。

图81 旺梨楼的门楼

内厝澳路199号的门楼整体是欧式风格，但是门楼前支撑门廊的两根方柱上装饰的图案是刚打开的书画卷轴，这种图案在鼓浪屿门楼装饰的图案中是唯一的，可以看出房主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尊崇。

图82 内厝澳路199号的门楼

泉州路72号的门楼是凹槽方柱，柱头为变体的科林斯柱头，又如飞卷的春草，仿佛两只蝴蝶，门楣刻着“版筑传芳”四字，楼顶冠为曲线卷草山花，顶部装饰有三个石质南瓜，南瓜在闽南语中叫“金瓜”，所以你会感到金瓜楼与金瓜门楼隔路相对，真是很有意思。而在一些老鼓浪屿人口中，是将这座楼称为“金瓜楼”的。这些现象反映了鼓浪屿门楼所折射的中西文化的交汇和融合，既体现了中华民族对本土文化的执着，同时又反映了各民族文化的开放性，以及中华民族对外来文化的兼收并蓄。

图83 泉州路72号的门楼

中式的门楼在鼓浪屿建筑中比较少见，但是并不失美观优雅，而且具有很强的乡土味道。除海天堂构的中式门楼外，漳州路40号李家庄门楼也是一座石库门与闽南民居燕尾脊屋顶门楣相结合的门楼。李家庄中式门楼的两扇大门由“梅兰竹菊”两块四面的木雕镶嵌在条木之中，通透美观。“梅兰竹菊”被称为“四君子”，象征“傲、幽、坚、淡”的品格。梅、兰、竹、菊是中国人感物喻志的象征，体现了人格审美的境界。如古人对竹子情有独钟，“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就是生动写照。这个门楼透出浓浓的中国传统文化韵味，是中国风格与西洋风格的融合，又有浓浓的闽南风格。

图84 漳州路40号李家庄的门楼

内厝澳路461号的门楼也是典型的“穿西装戴斗笠”式的门楼，飞檐翘角、汉瓦斗拱的屋顶作为门楼的顶冠，下部则是欧式的廊柱和角门。门楼外侧是两根方柱，内侧圆形壁柱的柱础是荷花的形状。门楣上方有中式牌匾，大门则是两扇西式铁艺大门。

图85 内厝澳路461号的门楼

最具本土化和中国特色的门楼当属中华路23号的闽南古民居的门楼，门楼下部花岗岩石柱与上部杉木的方柱支撑起木制的双坡面马鞍形门楣，四块花岗岩石条箍住的门框里面是两扇厚重的木制大门，门楼的马鞍式屋顶与二落大厝的燕尾脊屋顶相互映衬，完整地呈现闽南民居的屋顶造型特色，真是别具匠心。

图86 中华路23号闽南二落大厝的中式门楼

内厝澳路242号的门楼虽然铁艺大门已经只剩上部弧形局部，但是方形柱墩上面的两组科林斯双柱十分显眼，双层方形的门楼顶冠厚实稳重，近似三角形的山墙中由雕饰、花草和飞禽头的图案装饰。山墙两侧是两个写实的南瓜造型，闽南人称南瓜为“金瓜”，寓意吉祥如意。

图87 内厝澳路242号的门楼

新中国成立以后才建设的鼓浪屿人民体育场的三开门大门楼应该是鼓浪屿岛上跨度最大的门楼，红柱绿瓦和西部装饰都透出中国传统建筑的风韵。

图88 中华路鼓浪屿人民体育场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