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灯火来 5
后来宫里传旨让我进宫面见皇后,母亲实在体力不支,是陈氏带我去的。皇后仪态万千,生的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年轻的时候定也是个大美人儿。
她让人把我带到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久,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模样生得极好。”
她问了我几个日常的问题,而后向众人道:“长乐郡主聪颖过人,自年后进宫陪文乐公主上书房。”
母亲知道后,病得更重了,咳得整个人都在抖,有时还会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我害怕极了,跑去找父亲,父亲道:“她这是心病,药石无医。”
父亲从来没有这么冷峻过,像变了一个人。
母亲把我喊了过去,而后屏退了所有人。
她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也不知哪里来的精神,拿着一把冰冷的簪子贴着我的脸。她手抖得厉害,稍不注意就会划破我的脸,我害怕极了,站着不敢动,也不敢讲话。
她却笑了,眼底半分落寞,半分凄惨。而后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那根簪子轻易就刺破了我的脸,任凭我哭的撕心裂肺,长长的一条从眼角一直划到下巴,鲜血染红了我青色的裙子,也染红了她的双眼。
她摸着我的脸,泛白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对不起,对不起……”
门外的仆人们听见哭喊就闯了进来,我被带下去包扎,而后就传来了她的死讯。
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父亲对母亲的死并没有多大感触,相比之下更关心我脸上的伤。他请来了京城最好的大夫,诊治过程中一直握着我的手。
我只觉得疼,脸上疼,心里也疼。
大夫说,脸上的伤虽然长,可伤口不深,按时服药不要沾水,结痂后外敷月余就不会留疤。
父亲很高兴,重赏了那位大夫。
母亲留下的,便只剩一份无解的伤痛。
母亲的脸色难看极了,晦暗阴沉,像枯死的老树。白天来吊唁的人都散了,只有几个侍卫轮番值守。灵堂里安静极了,连风吹动帷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裴然来了,还有大胡子叔叔。
我向他们行了个礼,大胡子叔叔摸摸我的头,安慰道:“好孩子。”
他的手宽厚粗糙,暖暖的温柔,我本没想哭的,不知为什么眼泪就涌了出来。
大胡子叔叔把我抱在怀里,他没有说话,却抵得过千言万语。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睁开眼的时候正躺在我的床上,丫鬟见我醒了,惊喜的喊着一旁的大夫。
大夫捋了捋胡须,道:“小姐体虚,切忌太过伤心,抓的药按时服用,三两天也就好了。”
我四周看了一下,大胡子叔叔和裴然都不见了,二姐姐和她的生母李氏都在。李氏胸无点墨,说话也过于直爽,听了大夫的话不以为然:“小孩子哪儿会伤心过度,还没脸上的伤来的实在。”
二姐姐拽了一下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多说话,李氏瞥了我一眼,略有不满的闭上了嘴。
平日里,她连正眼看我的资格都没有,如今我母亲尸骨尚在灵堂,她竟敢如此放肆。我心有不满,却也不想跟她计较,我知道,这才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