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养在地窖的猪
天刚蒙蒙亮，七月将背靠着他休息的青艾推醒。
七月整夜都没合眼，提防着青艾口中的“疯女人”，担心她回来会对两人造成不可预估的伤害。
青艾伸个懒腰站了起来，却因为腿麻而挪不动步子。她扶着七月的肩，在晨光里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再次庆幸自己命大福大。
“小样，看够没？走喽。”七月小心翼翼扶着青艾，担心她滑倒。
“去哪？”青艾问。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你藏起来，我去接杜鹃。然后我们三个一起回A市。”七月边说边小心的避开土路上的藤蔓和泥坑。
“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嫌命长？”青艾生气的冲七月喊，“那个疯女人无故攻击我，因为我是陌生人。她要是对自己女儿也这样，那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七月看着青艾，感觉有点陌生：“我答应过她，会带她去城里坐摩天轮，去找她哥哥。”
青艾挥舞着双手：“你也答应过龙爷，会将人带回去。现在你做到了吗？”
“你好好的在我眼前，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要挟我的王牌。为什么我要受制于他？”七月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青艾张口结舌。七月说得没错，他不欠谁的。欠自己几千块，却打算用命来还，够知恩图报够仗义了。
“走吧！”七月率先走上羊肠小道，却是朝来时的方向。
青艾默默跟在后面。七月的选择无疑是明智的。可是，那三个女孩该怎么办？七月是否已经找到了有用的线索……
“来，”七月忽然停下朝青艾招手，“听说危险的地方也是安全的地方。”
青艾走到七月跟前，这儿离青艾受到攻击的地方不过两三百米，离青艾遇见“疯女人”处也不算太远。
七月手持一根长树枝，伸入路旁人多高的杂草中乱敲一阵后，弯腰低头钻了进去。片刻之后，又从里面钻了出来。
青艾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已暗暗认定这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你进去。”七月指着杂草丛。
“不！”青艾的语气很抗拒。疯女人也对她说过同样带有命令意味的台词。后果如何她已经见识过了。
“这些草长得很茂盛，就算有人路过，也不会看见你。”七月柔声说道，“进去五米，我已经踩倒了一小片草，你可以坐在上面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青艾摇头：“不，会有虫子，还会有蛇。”
想到毛茸茸的虫子和滑溜溜的蛇，青艾一阵毛骨悚然。
“拜托，你懂不懂什么叫打草惊蛇？我刚才已经为你赶过蛇了。虫子可怕还是疯子可怕？你选！”七月假装生气。
青艾委委屈屈的钻了进去，中途还回头可怜巴巴的看了七月一眼。
七月朝她点头，往外挥手：“去吧，乖！”
青艾的身影很快淹没在杂草之中。七月将入口的草尽量回复原状后，径直朝杜鹃家走去。
远远的，他看见巨石上有个娇小的人影在东张西望。人影大概也看见了他，跳下巨石向他迎了上来。
是杜鹃。只见她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大大的眼睛充满泪水。她奔向七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七月心疼的为她抹去泪痕：“谁欺负我们家小鹃啦！？揍他！”
“我……我以为七月哥哥不要小鹃了！”杜鹃抽泣着。
“怎么会。”七月笑着刮了刮杜鹃的鼻子，“七月哥哥现在就带你去大城市坐摩天轮。
“还要找哥哥。”杜鹃破涕为笑，声音清脆如风铃。
“对。”七月牵起她的手，“走，咱现在就去，好不好？”
杜鹃挣脱七月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七月哥哥昨晚去哪儿了？”杜鹃的语气突然变得警惕。
“不知道啊，七月哥哥一觉醒来，发现睡在一座破房子里，衣服脏兮兮的全部都湿透了。”七月扯扯衣服露出难为情的笑容，“刚刚找到回你家的路。”
本来打算将全部实情相告的七月，不知为什么却忽然改变了主意。也许是预感，也许是直觉，只能说，人确实是神奇神秘的物种。
“你经常会这样吗？”杜鹃问。
七月搔搔头：“不是。到了新地方会择床，就这样子，挺吓人的。好多年了。”
七月暗暗佩服自己的演技。虽然对自己欺骗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感觉有点愧疚。
“哦。”杜鹃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回家去了，七月哥哥。”
七月站着不动。
“走呀！”杜鹃来拉七月的手。
“算了，你妈妈会嫌弃七月哥哥。”七月看着自己满身的泥巴，“该去找亲戚了。以后再带你去城里。”
七月脸上露出苦笑，心中暗骂自己笨蛋。哪个做父母的没有教过孩子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呢。七月呀七月，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杜鹃眼底冷冷的光一闪即逝。
“七月哥哥不是要看妈妈养的猪吗？我带你去看。”杜鹃笑得异常甜美。
“你知道猪在哪？”七月惊奇的问。
“妈妈说，以后我可以帮忙喂猪了。”杜鹃回答，“所以现在我就知道了呀。”
七月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
这次，两人没有手牵手回刺槐林中的小屋。杜鹃要求七月走在前面，以免自己不小心踩着泥泞滚下斜坡。
七月欣然同意。他能感觉到来自背后的寒意，当然，将它归结于湿透的衣服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一同进入杜鹃的家，走向靠东头的房间。
七月的心怦怦乱跳。
杜鹃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挂锁。两人推门而入。
房里除了一张空床，什么都没有。不但没有猪，连鸡都不见一只。
“这这这……小鹃也会骗人了。”七月笑得无可奈何。
“没有骗你。”杜鹃指着空床，“猪在床下呢。”
七月歪头看向同样空空的床底，忍俊不禁。这小丫头，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可不比自己逊色。
杜鹃兀自走到床边，双手握住木头架子朝左边移动，露出一个四方的洞口。一些低微而不可名状的声音飘了出来。
七月震惊到无以复加。杜鹃知道地窖的存在，却对此不意外不惊恐表现得若无其事，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七月的脑子中仿佛有许多蜜蜂在飞舞，喧嚣一片。
杜鹃向他招手：“来看呀，七月哥哥。”
七月神思恍惚的走过去，迟钝的朝洞口探出头。在看清地下景象之前，他一头栽了下去。
没错。杜鹃只是伸出小手从背后轻轻一推，七月就堕入地下，变成了又一只不见天日的猪。
“蠢猪！”杜鹃轻蔑的啐了一口，将空床移回原位，拍拍手上的灰尘，走出房外将门锁好。
她弯腰从门缝中捡起一根细铁丝，冷笑着用手指绕成小圈，取下后扔出窗外。
她发现“妈妈“又不在家。这个蠢女人，近几天表现得有点鬼鬼祟祟。相信她也翻不起什么浪，有谁会拿自己儿子的生命开玩笑呢。
于是，她走入卧室安心的倒头便睡，只想快点补回昨晚没睡够的觉。
青艾双手环肩，在杂草丛中坐立不安。
七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她相信七月的应变能力，可是陌生的环境和异常的事件，通常会影响人的判断和情绪。七月能应付过来吗？
她后悔放他去接杜鹃。不然的话，他们两个此刻已在通往山下的路上，一步步拉近与A市的距离。
她更后悔自己当初一时脑短路，自投罗网上了学校里的那辆小卡车。如果不是自己自以为是的行事，就不会发生后来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件。七月仍然会好好的过着日子，贫穷而安全，自由自在。
她跺跺脚，心情越来越焦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如果没发生意外，七月绝对不会让自己孤独无助的等这么久。
终于，她下定决心，从杂草丛中钻出来，走向七月走过的那条羊肠小道。脚趾上的水泡磨得钻心的痛。她的鞋子款式时尚，舒适轻便，但不适合走长长的山路。
走到巨石附近时，她看见斜坡下有一条掩藏在杂草中的小径。七月曾经经过这条路，他看见它时会不会与自己有相同的反应，想走过去对杂草丛后的世界一探究竟？
青艾思考了数秒。她望望刚露出山头的太阳，略一犹豫，便走向那条隐蔽的小径。
远远的，她看见了一片刺槐林。刺槐林下也荆棘丛生。
再走近些，能看清刺槐林中有一片平整的空地。空地中央，立着三间黄泥筑成的瓦房。
太好了，终于见到山里人家了。青艾差点欢呼出声。
她一瘸一拐，满心欢喜的朝杜鹃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