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密得法、不拘一格的尉迟乙僧
大约与阎立本同时,来自于阗国的尉迟乙僧也是人物画的高手,然而或许是受异域文化的影响,其艺术风格却迥然不同。史载,他的作品构图险峻、意象新颖,善于处理复杂多变的画面,“千变万化,实奇踪也”(《唐朝名画录》)。在技巧上,他疏密得法,不拘一格,“小则用笔紧劲,如屈铁盘丝;大则洒落有气概”(《历代名画记》),对盛唐时期的吴道子当有重要的启示。相传,他生前的影响已然很大,一幅扇面竟“值金一万”。朱景玄《唐朝名画录》说他“凡画功德人物、花鸟,皆是外国物象,非中华之威仪”。可惜的是,尉迟乙僧的《外国人物像》《龟兹舞女图》等大量作品均未能流传下来。所幸的是,我们可以从章怀太子墓中的那幅不知名作者的《客使图》(018)上看到类似的题材和风格。该壁画中的人物不仅衣着不同,形貌各异,就连神情、举止也显示着不同的身份、地位和民族特征,真正做到了形神兼备。
018 章怀太子墓前室西壁南侧的《客使图》
除风景、人物之外,隋、唐时代的花鸟画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中国的花鸟画起源于彩陶、青铜和画像石上的纹样,因而比山水、人物画起步要早。然而直到唐代,花鸟画才成为专门的画科。仅据《历代名画记》和《唐朝名画录》等唐人的著作统计,当时能画花木禽兽的,约有八十余人,其中专攻此道者亦有二十余人。这其间,薛稷的鹤具有开启先河的意义。李白与杜甫这两位大诗人都赞美过薛稷的鹤,前者云:“紫顶烟赩,丹眸星皎。昂昂伫眙,霍若惊矫。形留座隅,势出天表。谓长鸣于风霄,终寂立于露晓。”(《金乡薛少府厅画鹤赞》)后者曰:“薛公十一鹤,皆写青田真。画色久欲尽,苍然犹出尘。低昂各有意,磊落似长人。”(《通泉县署壁后薛少保画鹤》)可见生动之至。薛稷的鹤不仅形象不俗,而且渐成范式。他的“屏风六扇鹤”,以六只形态各异的仙鹤装饰屏风,成为后代沿袭的样本。
总之,隋及初唐的书法和绘画均具有融汇南北而创立新风的意义。尽管此时的胸襟尚不及盛唐的开阔,此时的色彩尚不及盛唐的绚丽,此时的题材尚不及盛唐的丰富,此时的骨力尚不及盛唐的强劲,然而新的审美风范已然超越了北朝的古朴和南朝的空灵,而向着雍容典雅、恢弘壮阔的盛唐挺进。这一挺进是大胆的、全方位的,是重新建立法则和理想的,因而是“万象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