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1四九城
一次小皇帝无意和额娘打听。
“真快啊,一晃入关七年了。”
“是啊,那时候你啊,比门槛搞不了多少。我啊来的时候脸上还没有褶子呢,现在白头发都有了。”
“额娘替孩子日夜操心,现如今我大了些,可以和额娘分担了。”
“真不容易啊,儿啊,我们孤儿寡母,要不是仗着你舅舅一家,这家里家外虎视眈眈,终于把你盼大成家了,额娘总算有了指望。”暖炕上的衣饰华丽的妇人端庄的脸上略带一丝悲凉委屈。
“额娘,你记得入关时一路上护送的那个大人,每天早上请安,马上还坐着一个小姑娘。”
妇人思索一阵子。
“也没几年的事,我这记性,就在最边上,都是让你和孟古青气的,成天斗嘴,像个小孩子,都是该当父母的人了。”她当然记得觉禅世庸,只是碍于他是赫图家的人,不愿提起罢了。
“只记得那小孩子是霜降生的,比我小一岁,今年该十三了,还给过我花种子,。”
“啊,既然是故人,让人出去找找,正是选秀的年纪,得了告诉你。”
不出两个月,果然从蒙古来了一个小姑娘,小福子欢欢喜喜见了,不过是又一个孟古青而已,往往答非所问,问她小时候可去过赫图王府,就答他是霜降生的,爱骑马。
小福子意识到额娘不过是希望他和舅舅家联姻而已,根本不想找那个小女孩。
两个娘娘都束之高阁,成了摆设。
他额娘担心子嗣暗地里给儿子施了不少的压力,从他爷爷怎么忍辱负重,几套铠甲打下一番家业,到他阿玛英年早逝,他们母子夹缝求生。
小福子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但年少气盛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无奈,他额娘又选了一波秀女,姿色俏丽,有好几个都是霜降出生的,妄图以假乱真挽住儿子的心思。
小福子不好拨了母亲面子,收了几个,临幸了几次,到第二年也得了两个儿子。
但是心里还是想着那个送她花种和沙果的小女孩。
蕤音自打和家人去了杭州,过了几年安静日子,从一个北方胡地骑马射箭、玩弹弓、爬树上墙的野丫头,变成了一个诗书、刺绣无所不能的闺中女子。
去年赫图去世,小皇帝独掌大权,她阿玛跟着被贬到西北,她额娘去世,家中田产被家奴算计,她一人流落杭州,险些被卖。无奈进京投奔曾经指腹为婚的荣嘉。
一路随流民进京,风头垢面、破衣烂衫,看见有人家开粥棚,也排着队去领饭,顾不上什么颜面。
稀稀落落的一碗,不管还热的滚烫,呼噜呼噜的喝下肚,几个月瘪下去的肠胃,霎时间被撑的不行,却仍有些空落落的,没半个时辰就又饿了。
她心里委屈,一家人背井离乡,他阿玛为了那皇城里的一家子,浴血沙场、几次丢了命,到头来只因为曾经是赫图的家奴就明升暗降了,不过是你们一家子兄弟挣来夺去,总轮不到别人头上。
而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卖命的。
她一路打听终于到了荣嘉府上,还不等她上前叩门,就被当作叫花子哄到了一旁。
她看看自己,不禁一笑,真是天真,就算见了人家,难道真让人家收留,更别谈婚姻了,这时候,避她们一家还来不及呢。
不过总算进了京,这么繁华,要饭也有人要了,总不至于饿死她,毕竟这一路荒凉路途都过来了。再不行她就要回辽东关外,回老家去。
她走到一处高门前,未挂匾牌,墙根坐着一个花子,她纳闷,这种大户都有护院看着,轻易不肯让花子要饭的上跟前。
她走上前。
“大爷,这户是谁家啊?”
那人头埋在胸前正在太阳地儿里瞌睡,只露出乱蓬蓬的后脑勺来。
见他不理会。就用自己的打狗棍子敲敲地上的饭晚。
那人抬起头,扫了她一眼。
“敲嘛敲,别地儿要去,这是爷爷的地盘。”
“我,不是强地方的,就是和您打听,这是谁家。”
“谁家,这家可厉害了。”
“厉害,还让您在这坐着。”
“那是早前,现在是落了架的凤凰不如鸡,还不如大爷我自在,俩饱仨倒。”
她心想着京城的人就是洋相,一个要饭的都这么就气哄哄,到底不说是谁家。
“你打南边来的。”那花子见她不吱声,倒扯起话头。
“哎,和流民打南边一路要过来的。”
“不易啊,这年头,小老百姓最不易啊,见你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怎么进京寻人啊”
“想投亲,可是这年头,谁还搭理穷亲戚啊。”
“嗯,是这个理儿,嗨,啥年景也不待见穷亲戚,这户是皇亲,想当年的十四贝勒,大号赫图,人走茶凉,家都抄了,没剩几个人了,好像还有个闺女。”
“谢谢您了。”蕤音走到后门悄悄敲了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