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法人与其他组织之间的资金融通行为亦为民间借贷

裁判规则

自然人与自然人之间，自然人与从事非金融业务的法人、其他组织之间，从事非金融业务的法人与法人之间，从事非金融业务的其他组织与其他组织之间发生的资金融通，均为民间借贷。

基本案情[32]

2009年2月12日，因国新公司资金周转困难，多贝特公司、国新公司签订借款协议一份，约定国新公司向多贝特公司借款100万元，期限三个月，自2009年2月12日至2009年5月11日，借款利率为银行同期借款利率，利息自多贝特公司借款实际到账日起计算，借款到期时本息一次性付清。2009年4月22日，多贝特公司、国新公司签订借款协议一份，约定国新公司向多贝特公司借款100万元，期限三个月，自2009年4月22日至2009年7月21日，借款利率为银行同期借款利率，利息自多贝特公司借款实际到账日起计算，借款到期时本息一次性付清。2009年6月5日，多贝特公司、国新公司签订借款协议一份，约定国新公司向多贝特公司借款100万元，期限三个月，自2009年6月5日至2009年9月4日，借款利率为银行同期借款利率，利息自多贝特公司借款实际到账日起计算，借款到期时本息一次性付清。合同签订后，多贝特公司向国新公司提供了借款300万元。2010年12月24日，国新公司一次性向多贝特公司账户支付300万元，2010年12月28日，多贝特公司向国新公司出具收据一份，写明 “今收到上海联华合纤股份有限公司交来还借款人民币叁佰万元”，并加盖多贝特公司公司财务专用章。2011年1月21日，多贝特公司向国新公司送达催款函，称截止到2010年12月31日，国新公司只偿还第一、二笔本息欠款，剩余第三笔欠款合计277983.33元未付，要求国新公司在接到催款函之日起30日内付清所欠款项，如逾期不还，按每日万分之五收取滞纳金。该函由当时国新公司法定代表人王连景签字。2012年5月12日，多贝特公司再次向国新公司发出催款函，要求国新公司于2012年6月11日前将所欠款项277983.33元及滞纳金61156.32元一次性偿还给多贝特公司。王连景在催款函上签字确认。多贝特公司多次向国新公司催讨均未果。为此，多贝特公司诉至法院，要求判令国新公司归还多贝特公司借款本金277983.33元并支付滞纳金 （以借款277983.33元为基数，自2010年12月28日起至国新公司实际付款之日止，按每日万分之五计算），本案诉讼费用由国新公司承担。

审理要览

一审法院认为，我国现行的金融法规明确禁止企业之间的相互借贷或拆借资金行为。虽然，多贝特公司系国新公司原公司股东，双方签订的借款协议也明确约定了借款利率，但因多贝特公司、国新公司之间的借款关系属企业之间借款，违反法律的禁止性规定，应属无效。因无效合同取得的财产，应予返还。多贝特公司实际已于2010年12月24日将借款300万元返还给国新公司，双方已不存在债权债务关系。对无效合同所约定的借款利息，当然不受法律保护，故原审法院对多贝特公司要求收取利息的主张不予支持。综上，对多贝特公司要求国新公司返还借款本金277983.33元并支付滞纳金的诉讼请求，缺乏事实及法律依据，法院不予支持。一审法院据此判决：驳回多贝特公司的全部诉讼请求。一审案件受理费7721元，减半收取3860.50元，由多贝特公司负担。

一审判决后，多贝特公司不服，提起上诉称：系争277983.33元实为借款本金，而非利息，原审判决对此认定为利息实属错误。综上，请求撤销原判，改判支持多贝特公司的原审诉讼请求。

二审法院认为，一审法院查明事实属实，根据相关法律法规规定，明确禁止企业间的资金借贷行为，而本案双方之间即系企业借贷法律关系，故原审法院认定双方之间的借款协议因违反禁止性规定而无效，并无不当。基于无效协议而产生的孳息不受法律保护，现国新公司的借款本金为300万元，已证明全部归还，故多贝特公司另行主张27万余元款项，缺乏法律依据，故本院对多贝特公司的上诉理由不予采信，但国新公司亦作为无效合同的签约方，其约定在系争借款期内的应付利息利益应当予以收缴。综上，本院认为，原审法院所作判决正确，应予维持。据此，依照 《民事诉讼法》第170条第1款第1项、第175条之规定，判决如下：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裁判解析

本案争议的焦点在于，企业间资金借贷是否属于无效。

在 《民间借贷司法解释》出台之前，根据 《中华人民共和国银行管理暂行条例》第4条的规定，禁止非金融机构经营金融业务。在 《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对企业间借贷问题的答复》中，说明借贷属于此处的金融业务，故非金融机构即企业之间不能够互相借贷，其之间进行的借贷合同为无效。其理由为：“企业间的借贷活动，不仅不能繁荣我国的市场经济，相反会扰乱正常的金融秩序，干扰国家信贷政策、计划的贯彻执行，削弱国家对投资规模的监控，造成经济秩序的紊乱。因此，企业间订立的所谓借贷合同 (或借款合同)是违反国家法律和政策的，应认定无效。”故本案一审和二审虽然没有明确说明所适用法规，但依据上述规定，企业间的资金借贷行为的确是被禁止的。而且，在利息是否返还问题上，在认定合同无效的基础上，不予支持返还利息，也于法有据。

然而，随着市场经济的进一步发展，过分限制企业间借贷显然已经无法满足市场交易的需求，企业间，尤其是中小企业间之间的借贷对企业及经济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所以在 《民间借贷司法解释》第1条中，将企业间借贷也划入民间借贷的范畴内，其仅在第1条第2款中将金融机构的贷款予以区别：“经金融监管部门批准设立的从事贷款业务的金融机构及其分支机构，因发放贷款等相关金融业务引发的纠纷，不适用本规定。”该条文一改之前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审理借贷案件的若干意见》第1条的规定，将企业间借贷划入民间借贷范畴。在1991年的若干意见第1条中，明确规定 “公民之间的借贷纠纷，公民与法人之间的借贷纠纷以及公民与其他组织之间的借贷纠纷，应作为借贷案件受理”。与新规定的第1条相比，新规定明显采取了两分法的形式，将金融机构借贷归为一类，其他各种借贷均归入民间借贷，使适用上更加简洁，更加具体明确，其将极大地促进企业之间、企业与组织之间及其他组织相互之间的资金拆借，加快资金流动，对于缓解企业间的融资难等难题，促进经济加快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在本案中，合同约定国新公司向多贝特公司借款，属于企业间借贷，在 《民间借贷司法解释》未出台之前，合同应为无效。故一审、二审法院判决事实充足，合法合理，值得肯定。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该规定出台之后，其承认了企业间借贷的合法性，依据新的司法解释，则本案的结果应是支持原告方即多贝特公司的所有诉讼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