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序

尽管整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但肇始于20世纪80年代的改革开放，还是在短短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创造出令世人震惊的经济奇迹：它不仅让超过6.3亿的中国人摆脱了贫困，还令中国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伴随这一人类历史上罕有经济奇迹的，还有中国民营经济的蓬勃发展。那么，在旧体制的重重阻碍面前，中国的民营企业是如何一步一步地克服了各种障碍，从初始的星星之火发展为后来的燎原之势，并成为中国经济奇迹的“发动机”？这一问题可称为“中国经济奇迹之谜”。多年来，这一谜团吸引了全球相当数量、不同学科学者的目光，人们不断地尝试着从各自视角予以解答。

本书由美国康奈尔大学社会学系倪志伟（Victor Nee）教授和瑞典隆德大学经济学系欧索菲（Sonja Opper）教授合著，堪称目前众多尝试的扛鼎之作。正如斯坦福大学教授鲍威尔（Walter Powell）所言，这既是一本“充满新观点和重要洞见”的“非常精彩的著作”，也是一本“显然应该受到多个学科欢迎的鸿篇巨制”。本书不仅融合了社会学、经济学等学科的各种理论，包含着大量第一手调查数据在内的各类实证数据，还融合了历史、产业分析、社群分析和比较区域分析等多种方法，以及数以百计的访谈，“工程浩大，完美呈现”（鲍威尔语）。

芝加哥大学教授罗纳德·伯特（Ronald Burt）称赞说，本书不仅“内容丰富、令人瞩目”，而且其可读性也非常强。它讲述的是在一个转型经济体，“当个体被容许在夹缝中追求自身利益时，作为这一追求过程的副产品——一个富有效力的经济制度——是如何兴起的。”伯特断言，“本书将具有长久的参考意义。”

这项历时六年（2005—2011年）的研究对长江三角洲地区超过700家制造业企业进行了调查，两位作者发现：中国的民营经济是从底层的民间生长、发育、成长起来的。在这个由微及著的发展壮大过程中，中国的“草根”企业家们冒着各类风险，不断试错，在传统经济体制的夹缝中进行着各种类型的制度创新，使得他们得以从已有的经济秩序中脱离出来，建立和发展起小型的民营制造企业。此间，为了克服各种进入壁垒的限制，他们逐渐建立起自己的供应商和经销商网络，并通过由声誉和非正式制裁主导的合作性网络的运行，在自组织的产业集群中形成了独特的治理机制，最终发展形成令人不可小觑的民营经济竞争优势。正是这些在创业方面志趣相投的人们，相互提供融资和建立商业规范，逐步汇集和形成了紧密的群体，共同促成了中国民营企业的兴起和壮大，并在很大程度上创造了中国经济的繁荣。作者发现，这些快速成长的民营经济群体在沿海地区迅速扩散，并且经由一系列的引爆点，在遍布国有企业的市场夹缝中发展壮大起来。

本书从多个不同的理论视角，运用统计数据、调查数据及案例访谈等多种证据来源，详尽地分析市场、创业者、产业集群、劳动力市场、创新机制等，揭示了在政府政策等正式制度缺失的条件下，由社会底层创业者自发地发展出的规范和网络，如何有效地促进了经济的发展。作者系统地阐释了中国经济的转型奇迹，揭开了他们所发现的中国经济奇迹的谜底：自下而上的制度创新与变革，创造了中国的转型经济奇迹。也就是说，底层创业者在夹缝市场中不间断的冒险性尝试和创新性行动，特别是非正式的制度创新，不仅创造了大量的财富和就业岗位，同时也作为经济增长的新引擎推动了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并最终在正式制度层面促进了中国社会的变革。

正如华盛顿大学和悉尼大学教授玛格丽特·利维（Margret Levi）所说的，上述结论挑战了有关以国家为中心的正式制度是经济绩效和经济成长的必要条件这一传统观点，为其他传统制度理论无法解释的中国案例提供了新的解释。

上述国际著名学者对本书的赞誉应足以帮助读者掂量其分量，译者再说恐怕就有续貂之嫌了。况且，尽管译者逐字逐句地阅读了原著，但我们都不是社会学学者，对本书精髓的领悟和把握有限。所以，这里就不再赘言，一切留待读者自赏、自鉴。

我们接下这样一桩不甚讨好但甚费力的活，用元稹的话说，大抵是“半缘修道半缘君”。“半缘修道”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含义自是将这项工作视为学习的绝好机会；第二层含义则是为中国管理研究国际学会（IACMR）做义工。学会创立至今，泽被广大，我们也是受惠者，理应回报。此书获IACMR创会主席徐淑英教授力荐，承蒙托付，自然不能懈怠，此即为“半缘君”。

本书的翻译工作由华东理工大学商学院阎海峰主持，东北财经大学尤树洋博士翻译了第1、4、5、6、10章，华东理工大学商学院博士生周海波翻译了第2章和部分注释，王启虎翻译了第3章和附件中的调查问卷，硕士生雷勉和李桐翻译了第7章，秦一琼老师翻译了第8章，李桐和李雨蒙翻译了第9章，李桐还翻译了部分注释。阎海峰对全部译稿进行了审校。值得一提的是，大家听闻是为IACMR做义工，没有任何推辞且竭尽全力，力求“卓越”。北京大学出版社的责任编辑黄炜婷老师，以严谨扎实的咬文嚼字之功，为这本译著增色不少。

希望我们的工作能不负所托，更令读者满意。如有问题，责任当由主持者承担。

于2016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