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女王的契约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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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吸血鬼传说--孤独

我时常会收到维也纳吸血鬼们给我寄来的信件,她在信中提到,他们“亲爱的小提琴手”居伊,她的字里行间充满了爱怜,说他是他们最大的鼓舞。他根据自己读过的那些故事,写出了相当精巧的戏剧。

“不过,如果不是在工作的时候,他真是无可救药了。必须要有人持续地看着他,否则他就会让我们更加出名。他吃饭的时候简直邋遢极了。偶尔他还会对陌生人说些十分令人震惊的话。幸亏那些人很有理智,并不相信他。”

换句话说,他想迁就别的吸血鬼,而且不打算暗中行动。

看管他的人主要是我们最老的朋友(显然是约瑟夫),他时常很严厉地威胁他。可是我不得不说,这些威胁对我们的小提琴手来说,不具备长久的效用。他经常提到那旧式的家教习惯,那礼仪式的火焰,和通向新王国的道路。

我不能说我们不爱他,即使如此,看在你的分上我们也会照顾他的,但是我们的确对他心存爱怜。尤其是我们的老朋友,对他是格外慈爱。然而,我还是应该说一句,在旧时,这种人本不该在我们中间呆这么久的。

至于我们的老朋友,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想了解他的情况。约瑟夫在你的塔楼脚下建了一所宽敞而豪华的大屋子。在那里,他和卡尔、书本与图画生活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学者

他来到我们身边为了解决我们之间的争端,像以往一样给我们以指导,并且继续威胁我们神圣的小提琴手。我们吸收任何新的成员都要经过他的批准。我跟你说过,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我们根本不需要去请他们来,他们就自己送上门了。

回到我们中间来吧(她最后写道)。你会发现我们比过去有意思多了。这里有成千上万的黑暗奇迹,而我无法将它们全部倾注于笔端。我们是吸血鬼历史上的一个亮点。在这个城市的历史上,我们的创造也为之留下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完美时刻。而我们现在所有的这些辉煌,都是你的功劳。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们呢?回家来吧。

我小心地保存着这些信件,我仿佛听见了居伊的琴声,看见了约瑟夫乘着黑色的车来到他们身边。可是对于我来说,不论我多么孤单,我也不会再回到维也纳了。我周围的世界已经成为我的爱人和老师。我眼中的教堂、城堡、博物馆和宫殿都让我欣喜而兴奋。在我所到的每个地方,我都会径直走到社会的心脏地带。

我搜刮一切娱乐信息和闲言碎语,并极力汲取它的一切文字、音乐、建筑和艺术的精华。

对于我学习和尝试去理解的东西,我可以洋洋洒洒写下万言。我被那些吉普赛小提琴手和街头耍木偶的人迷住了。那镀金歌剧院和大教堂唱诗班里的伟大女高音也深深吸引着我。我悄悄流连于赌窝和水手们畅饮争吵的地方。每到一处,我都要读报,并走进酒馆,点那些我从没吃过的食物,但是只是为了把它们放在我的面前。我在公共场合不断和凡人们交谈,为他们购买数不清的美酒,嗅着从他们的烟斗和雪茄里飘出的气味,让所有这些人类的味道钻进我的头发和衣服里。

如果我不在外面闲逛,我就会徜徉在书籍的海洋之中。在居家的那些可怕的凡人日子里,这些书籍曾经毫无例外地属于艾达。

我急不可耐地把维也纳的一切告诉了艾达。可是,她对此的反应十分淡漠,我独自一人,呆在烛光映照下的图书馆里,在书堆之中靠着自己的胳膊。可是,随着我研究的深入和知识面的拓展,我开始首次体味到什么是永生。在人群之中,我是孤单的。

艾达也是如此。约瑟夫的预言几乎是从一开始就被证明是正确的。

在我们没有离开巴黎之前,艾达就会连续几个晚上突然消失,以致破坏了我们的旅程。当我在威尼斯的宫殿中安顿下来之时,她已经离开了数月。当我首次来到罗马的时候,她消失了半年。她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不勒斯,于是我独自一人回到威尼斯,气愤地让她自己回威尼托(威尼斯所在的大区名)

当然,吸引着她的,是那乡野村镇,那森林,那群山,或是那无人居住的岛屿。她返回的时候,浑身衣衫褴褛——鞋子破破烂烂,衣服被扯成碎片,头发无精打采地打着卷儿——她看上去就像那些破衣烂衫的家伙一样可怕。她穿着肮脏的衣服在我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盯着石膏上的裂缝和投射在那扭曲了的,手工吹制的窗玻璃上的光。

她会问我,为什么不死之人要读报,并且居住在宫殿里?为什么他们要在口袋上放上金币,或是继续给已经被遗忘了的亲人朋友写信呢?她用一种诡异而快速的低音描述了曾经攀过的悬崖,走过的雪堆,以及布满了神秘标志和古老化石的岩洞。接着,她会悄悄地离开,就像她悄悄地到来一样。我留下来,关注着她,等待着她——为她痛苦,为她恼怒。当她最终返回之时,我对她已经是充满厌恶。

在我们初到维罗那的一个晚上,她在一条黑漆漆的街上突然吓了我一跳。那时,她离开我已经有两个月。我是如此痛苦地思念着她。可是,我说的话她似乎对此充耳不闻。我试图告诉她巴黎的情况。她摇摇头,根本不把这当回事。

“别再考虑这些事了,”她说,“把他们都忘了吧。”说完,她再次离开了我。真实的情况是,我并不愿意将他们忘掉,我不断地写信,想要得到我家里或者其他人类的消息。我派人给我取来侄儿、侄女的相片,并且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寄去礼物。

最终,艾达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而我们的相聚显得越来越紧张和不确定。我开始和她争吵“时间会带走我们的家人,”我说,“它也会带走我们所熟知的法国。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要在还能够拥有他们的时候离他们而去呢?我告诉你,我需要这些。这就是生命对我的意义之所在。”

可是,我的这番话只表达了我一半的意思。我对她的拥有并不比其他人多。她肯定明白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她肯定听出了这些话背后的指责。

类似于这样的简短对话会令她忧伤,因为它们能够触动她内心脆弱的一面。她会让我给她穿上干净的衣服,帮她梳理好头发,然后我们一起出去,边猎食,边聊天。有的时候,她或许会跟我一起去赌场或是歌剧院。在那些短暂的时刻,她会成为一个美丽出众的淑女。

而那些时刻仍然将我们联系在一起,仍然让我们相信,我们还是情人,共同反抗着世界。我们不时地交流着对这个世界不同角度的观察——在乡村别墅的火堆边,在我操纵的马车的驾驶座上,在午夜森林中漫步之时。我们甚至一起去寻找鬼屋——这种新的娱乐让我们都很兴奋。实际上,有的时候艾达会特意从她的旅途中返回,那是因为她听说了某个幽灵的造访,想让我跟她一起去探个究竟。当然,大多数时候,我们在那认为有鬼魂出没的空屋里什么也找不到,那些据信是鬼魂附体的不幸的家伙只是普通的疯子而已。

最终,这对我们来说也仅成了一场游戏而已。如今,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我发现我们一直与它共存,因为它将我们俩连在一起,如果没有它,我们将不会拥有那些快乐的时光。可是,随着一年一年的过去,艾达的离开已经不是破坏我们之间感情的惟一因素。

除此之外,还有她跟我在一起时候的态度——她提出的许多观点。她还保持着说话非常直接的习惯。一天夜里,在佛罗伦萨的维亚吉拜尔小屋里,消失了一个月的她出现了,并立即向我详细描述她的经历。

“你知道,吸血鬼已经十分渴望拥有一个伟大领袖了,”她说道,“他不是那种只会重复旧礼仪的迷信的家伙,而是一个伟大的君主。他能够激励我们去遵守新的准则。”

“什么准则?”我问。可是她并不理会我的问题,继续说下去。

“你想象一下,”她说,“那不仅仅是猎食凡人这种偷偷摸摸、令人厌恶的行为,而且是有如被上帝的愤怒摧毁之前的巴别塔那般辉煌的东西。我说的是在魔鬼的宫殿中成长起来的领袖。他派他的随从们挑起兄弟之问的争斗,唆使母亲将自己的孩子杀死,把所有人类的精良成果付之一炬,并烧毁土地,让所有的人都在饥饿、无辜和罪恶感中死去!不管到哪里,他都会引起痛苦和混乱,都会将善良的力量击退,令人们陷入绝望。那时,才会有些东西配称得上是邪恶,那才是魔鬼真正创造的东西。而我和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你所说的野人花园中的新生事物而已。”

我讨厌这样的对话,然而我还是很高兴她和我呆在同一间屋里;很高兴除了可怜的、受骗的人类之外,我还可以跟别人说说;很高兴我不只是一个拿着家信的孤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