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卷二(莎士比亚全集·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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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景 公爵府邸

[坎特乔装上]


坎特 要是我连我说话的口音也能够

改变了,那么我这番乔装改扮,

变得面目全非,也许会成全我

这一片苦心。唉,被放逐的坎特啊,

要是在这个不容你立足的地方,

依然能尽你的忠,早晚有一天,

你一心爱戴的主人,少不得会有

用得到你的地方。


[一阵号角声。李尔王率众骑士及侍从等上]


李尔王 我要吃饭啦,一刻也等不得;去,快吩咐下去吧。

[一侍从下]

坎特上前,行礼

嘿嘿!你是哪一个?

坎特 我是个人,老太爷。

李尔王 你干什么的?有什么事要求我吗?

坎特 你看我像干什么的,我就是干什么的——我表里如一。人家识得我的忠心,我就忠心伺候他。我敬重的是正人君子,愿意来往的是闭着嘴儿的聪明人,怕的是王法;逢到非打架不可的时候,我也会跟人打一架;我是不吃鱼的。意即不是跟政府为敌的天主教徒。天主教规定教徒星期五吃鱼。英国在伊丽莎白女王治下,已跟罗马天主教断绝关系,推行新教;故当时有“他是个不吃鱼的正人君子”的俗语。

李尔王 你倒是什么人啊?

坎特 一条有义气的汉子;可他那个穷啊,像国王一样地穷。

李尔王 要是你是个穷老百姓,就跟他是个穷国王一样,那么你也穷得可以啦。你要求什么呢?

坎特 讨一个差使。

李尔王 你要投靠谁呢?

坎特 投靠你。

李尔王 认识我吗,你这家伙?

坎特 不认得,老太爷;不过你自有一种气派,我愿意认你做主人。

李尔王 你说我有什么?

坎特 一副威严的气派。

李尔王 你能干些什么事儿呢?

坎特 我能够守口如瓶,骑马、跑腿,把一件曲曲折折的事儿说得一团糟;三言两语传达一个简单的口信。只要是一个普通人干得了的事儿,我都来得;我最大的好处是肯卖力。

李尔王 你多大年纪了?

坎特 说小不小,老太爷,不至于会为了一个婆娘唱个小曲儿就给迷上了;说老不老,不至于把一个婆娘宠爱得像活宝。算来我已活了四十八个年头啦。

李尔王 跟在我身边吧,你伺候我好了。如果我用过了这顿饭,还觉得你不讨厌,我就把你留下来——用饭?嘿,开饭呀!——这小子呢?我的傻子呢?(向侍从)你快去把我的傻子叫来。

[一侍从下]


[总管奥斯华上]


喂,喂,奴才,我的女儿在哪儿?

奥斯华穿过走廊,并不停步)抱歉得很——

[下]

李尔王 那个家伙说些什么?把那蠢货叫回来。

[一骑士下]

我那傻子呢,喂?——这世界是打瞌睡了吗?


[一骑士重上]


怎么啦,那个狗头呢?

骑士 陛下,他说你的女儿身子不舒服。

李尔王 我叫他来,那奴才怎么不回来?

骑士 陛下,他回答得很干脆,他不乐意。

李尔王 他不乐意?

骑士 陛下,我说不出是怎么回事,可是依我看,陛下近来所受到的款待,比不得往常那样殷勤多礼了;别说那班手下人,就连公爵和夫人,看来也怠慢多了。

李尔王 嘿!你这么说吗?

骑士 要是我说错了话,求陛下宽恕;不过我眼看陛下受了委屈,就不能不说,这是我的本分。

李尔王 你不过提醒我一下罢了,我自己也有这感觉。我最近觉得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冷淡;我总怪自己太多心,心想哪儿会有故意怠慢我的道理呢。现在我倒要瞧瞧了——可是我的傻子哪儿去了呢?有两天没看到他了呀。

骑士 自从小公主去到法兰西之后,陛下,那傻子就消瘦了许多——

李尔王 别提这些了;我早看到了。去对我大女儿说,我有话要跟她谈。

[一侍从下]

你去把我的傻子叫来。

[另一侍从下]


[总管奥斯华上]


嗨,你呀,太爷,你呀,你过来,太爷!我是谁,太爷?

奥斯华 我家夫人的老爹。

李尔王 “我家夫人的老爹”!好一个你家老爷的奴才!你这狗娘养的!你这奴才!狗崽子!

奥斯华 对不起,太爷,我才不是呢。

李尔王 你跟我瞪眼睛吗,你这流氓?(打他

奥斯华 我可不是挨人打的,太爷。

坎特冲上去)而且还是踢不得的吧?你这个踢皮球儿的下流坯!当时踢皮球只是英国下层市民在街头的娱乐。

自后把奥斯华绊倒

李尔王 谢谢你,伙计。你替我出力,我会喜欢你的。

坎特向摔倒在地的总管)来吧,老兄,爬起来,给我滚!这次教了你,下次就懂规矩了。滚吧,滚吧!你这头蠢驴,要是量一次地皮还嫌不够,就待在这儿别跑。还是滚吧!滚你的!你是白痴吗?这才对啦。

把他推出去

李尔王 呶,我的好小子,谢谢你。这是给你的定钱,就算把你收下了。

拿钱给坎特


[傻子上]


傻子 让我也雇用了他吧。这儿是我的鸡冠帽。中世纪在王公贵族跟前逗乐的傻子,穿五色衣,戴鸡冠小帽,帽顶上还缀一颗小铃铛。

摘下帽子给坎特

李尔王 怎么样,我的乖小子?你好吗?

傻子向坎特)老二,你还是戴了我这顶鸡冠帽吧。

坎特 干吗,傻子?

傻子 干吗?为的是人家已经倒下来了,你却反而要去支撑他。唉,这不是扯篷不看风吗?你有得苦啦!拿去,把我这顶鸡冠帽戴上了吧!呃,这位老兄赶走了他两个大女儿;成全了小女儿,这可是他当初没想到的。你要跟他,就得戴我这顶鸡冠帽——(向李尔王)怎么样,大叔?我要是有两顶鸡冠帽、两个女儿就好啦!

李尔王 为的什么,我的孩子?

傻子 假使我把我的家当全都给了女儿,那么我还给自己留着两顶帽子。把我这顶拿去吧!再跟你那两个女儿去讨一顶。

李尔王 小子,小心些——鞭子。

傻子 “真理”是条只好躲在狗窝里的狗;家主母的猎狗在烤火,发臭味儿;它却给一顿鞭子抽了出去。家主母的猎狗(Lady's brach),指贡纳莉的心腹走狗奥斯华。“‘真理’是条……狗”,傻子自比之语。(威尔逊)

李尔王 这话真不是滋味儿,苦哪!

傻子向坎特)小子,我来教你一段话。

李尔王 你说吧。

傻子 大叔你听了——

家当大,场面却要小;

心里懂的多,口头说的少;

手头有多少,不要借多少;

听多少,不要信多少;

有得马儿骑,不要把路跑;

尽管手气好,赌注下得少;

一不喝酒二不嫖,

关起门来睡大觉,

包管你有金银,有财宝,

只会多来不会少!

坎特 空话,什么也没有说,傻子。

傻子 我倒成了一个白费口舌的律师——你什么也没有给啊。你不能在“什么也没有”中找出什么名堂来吗,大叔?

李尔王 啊,不,孩子。“什么也没有”就只能没有什么了。

傻子向坎特)费心你告诉他,他那许多地租钱粮也是“什么也没有”了。傻子的话他就是不爱听。

李尔王 这傻子,真会挖苦人!

傻子 我的孩子,傻子也有苦的,也有甜的,你可知道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李尔王 不,小伙子,你说给我听。

傻子 是哪位大爷劝你

奉送掉你的土地,

叫他站到我身边——

就请你来替一替;

哪个傻子甜,哪个苦

立刻可以看仔细:

指自己

一个在这里,穿着花花衣,

指李尔王

另一个原来在那里。

李尔王 小子,你把我叫做“傻子”吗?

傻子 你把你那许多衔头全送了人,只留下这一个;——那是你从娘肚子里带来的呀。

坎特 陛下,这个傻子并不那么傻啊。

傻子 可不是,那班老爷大人不会放过我。要是我领得了做傻子的专利权,“做傻子的专利权”一语含有讽刺;当时英国国王不顾人民反对,向宠臣们滥发“专利权”。他们就要来占我的份。还有那些夫人小姐,她们也死活要来抢啊夺啊,就是不让我独占我那做傻子的专利。大叔,你给我一个蛋,我还你两顶王冠。

李尔王 两顶什么样的王冠?

傻子 呃,我先把鸡蛋一切两半,吃了里面的肉,不成了两顶王冠?你把你那顶王冠一切两半,都送了人,这好比背着驴子过泥沼。背着驴子过泥沼,引用《伊索寓言》中的故事。你那光秃秃的脑袋壳儿里准是空空的,才会把你头上那顶金光锃亮的王冠奉送给人家。我这会儿说我傻子的话,谁说这就是傻话,谁就该先挨一顿鞭子。

这年头傻子最不受欢迎——

聪明朋友全都变了蠢人;

有了头脑不知该怎么用,

一举一动活像只猢狲。

李尔王 你这小子,从几时起,这么一唱就是一大串?

傻子 自从你把你那两个女儿当作了老娘,大叔,我就这么把歌儿唱开了;因为你交给了她们板子,褪下了自己的裤子,那时候啊——

她们把泪水笑出来;

我把伤心唱出来——

堂堂国王爱闹着玩,

竟来跟傻子做个伴。

大叔,我求你啦,请一个师父来教你的傻子说假话吧。

我想学说假话的本领呢。

李尔王 小子,你跟我说假话,我就请你吃鞭子。

傻子 这我可不懂了——你跟你那两个女儿是什么样的一家子。我说了真话,她们要用鞭子来抽我;说假话吧,你可要抽打我;我闭上了嘴,可有时候还得挨一顿鞭子。当什么也比当我这傻子强!可是,大叔,我宁可做傻子也不要当你这个国王。你的灵性已经从两边削掉了,连中间的芯子也不剩了。瞧,那削下的一块来啦。


[贡纳莉上,面带愠色]


李尔王 怎么啦,女儿?为什么两根眉毛扭了结?我看你近来老爱皱着眉。

傻子 当初你不用管她皱眉不皱眉,那时候,你腰又粗、腿又壮。现在,你呀,成了连一位数也不是的圆圈儿“零”啦。这会儿,我还比你强呢。我还是个傻子,你呀,什么都不是。

向瞪眼的贡纳莉)对,可不,我闭嘴就是啦。你这副脸色不许我做声,虽然你不曾哼一声。

)mum, mum!

不留面包屑,扔了面包皮;

等到想吃了,活该闹肚饥。

指李尔)那可是个剥空了豌豆的豌豆荚。

贡纳莉 爸爸,也不单是你的这个傻子

不受管束;就是你那许多不受管束,傻子在王公大臣前向来享有随便说笑、行动的特权。

狂妄无礼的随从,也时时刻刻

惹是生非。大吵大闹,真叫人

万难容忍!我本来以为,爸爸,

把这种种情况都跟你讲明了,

就会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

可是现在,倒不由得叫我好担心——

凭你自个儿这一阵说话行事,

你就是在包庇,而且是纵容他们

变本加厉。要是果然有这回事,

那也不能对违法乱纪,熟视无睹;

王法和家规,也决不会不闻不问。

说不得一旦认起真来,你的脸上

未免不好看,做小辈的也许太过分;

只为了不得不整顿那家纪国法,

这么做,也就说得上“明事懂理”。

傻子 你总知道吧,大叔,

麻雀儿喂了布谷这么久,

到临了,给小布谷咬掉了头据说布谷鸟不会孵雏,把蛋下在别的鸟儿的巢里。

烛光灭了,我们变成了黑人儿。烛光灭了,暗喻老王失去了权势,在旧剧《莱尔王》中有这样的话:“蜡烛点干油,火灭了……他的女儿便蔑视他的暮年。”

李尔王 你是我的女儿吗?

贡纳莉 得啦,爸爸。“得啦,爸爸。”一句据“四开本”补入。

我想你向来都是知情达理,

但愿这会儿放明白些,别像近来那样

老是怄气,变得不成个体统,

傻子 大车拉着马儿走,蠢驴看不到吗?意谓:女儿教训父亲,傻子在一旁,看不出这太反常了吗?

喂,大妞儿,咱爱煞你!”“喂,大妞儿……”当时小曲中的一句歌词,这里作为对贡纳莉的讥嘲。

李尔王 这儿有哪一个认识我吗?这个人

不是李尔。李尔是这么走路的吗?

这么说话的吗?他的眼睛在哪儿呀?

如果不是他那个脑子糊涂了,

知觉麻木了,那就——哈!醒着吗?

没有的事!谁能告诉我,我是谁?

傻子 是李尔的影子。

李尔王 我倒要弄个明白。要是我相信了

君王的尊严,知识和那理性,

我真会以为我是个有女儿的人呢。

傻子 有了女儿才好做孝顺的爸爸呀!

李尔王 请教贵姓?好夫人。

贡纳莉 爸爸,你何必装得大惊小怪呢,

近来你就爱来这一套把戏。请你

好好听一听我的话吧。你是长辈,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就该懂事些,

在这儿,你养着一百名骑士和随从,

全都是荒唐、放肆、无耻之徒;

我这宫廷,给他们闹得乌烟瘴气,

跟那乱哄哄的客栈,差不了多少。

他们成天吃喝啊,玩女人啊,本来是

大好宫廷,倒成了酒馆和妓院。

如果再放任不管,还成什么体统!

把你的跟班削减那么一些吧——

还是听了你女儿的话好,否则,

她只好不跟你商量,而自作主张了;

那些留下的人员仍然伺候你,

但要跟你的年纪相称,既知道

你的地位,也懂得他们的本分。

李尔王愤慨)黑暗和魔鬼啊!

快给我备马!把我的随从都叫来!

伤风败俗的贱种,我不打扰你了;

我还有一个女儿呢。

贡纳莉 你打了我的人,

你那班无法无天的暴徒居然

对他们的上级摆起主子的威风。

李尔王 懊悔哪,只恨后悔已经太晚了!


[奥尔巴尼公爵上]


啊,大爷,你来了?这可是你的主意?

你说话呀,大爷!——快给我备马。

忘恩负义!你铁石心肠的妖魔啊,忘恩负义,在这里作为人格化的抽象名词;下文“你”即指“忘恩负义”而言。

你那副面目,在不孝的子女身上,

比起那海怪,更可怕!

奥尔巴尼 父王,请别生气。

李尔王向贡纳莉

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胡扯什么!

我的随从全都有身份、有品德,

一切应尽的本分,他们都懂得,

都处处小心谨慎,唯恐玷污了

他们的好名声。——一丁点小缺点罢了,

唉,怎么在你柯苔莉亚身上啊,

就这么刺眼,像毒刑般难以忍受,

逼得我违反了本性,从我心坎里

割断了亲子之爱,反成了毒恨。

唉,李尔!李尔呀,李尔!

你的糊涂就从这脑门里进来,

高贵的理性就从这里溜了——该打呀!

[打自己的头]

走吧,走吧,我的人。

[坎特及侍从等下][坎特及侍从等下],从“新莎士比亚版”补入。

奥尔巴尼 陛下,有什么事儿冒犯了你——

我既没有罪名,也并不知情。

李尔王 也许是这样吧,公爵。

听着,苍天,听着!老天爷,你听吧!

老天如果本当叫这一个东西

生男育女,就打消这个主意吧!

叫她的肚子像一片不毛的荒田!

要萎缩她那生育繁殖的器官,

不许这贱人生下个婴儿添光彩!

她一心想传代,那就给她个孽种,

从小就忤逆,没天良,好活活地收拾她!

要在她那青春少妇的额头上

刻下一刀刀皱纹;让滚滚的热泪

在她的两颊,凿成一道道深沟。

她十月怀胎,辛苦抚养,只讨得了

冷笑和白眼;好叫她也懂得,生下了

忘恩负义的小辈,比毒蛇的利牙

更让人痛彻心肺!我走!我走!

[下]

奥尔巴尼 神明在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贡纳莉 这个就请你不用去操心查问了。

由着他这会儿去胡闹,使他的性子吧——

老糊涂了嘛!


[李尔王重上,狂怒]


李尔王 怎么,一下子砍掉了我五十个人,

还不到半个月!

奥尔巴尼 是什么事儿,父王?

李尔王 等会儿告诉你。

向贡纳莉)活也罢,死也罢,我惭愧哪!

你居然有本领叫我做不成男子汉,

顾不得当着你迸出这两行热泪。

天打雷劈的人!为父亲的一声声诅咒,

都变成一个个你满身烂穿的疔疮!

你这双老糊涂的眼睛,为这个,再哭,

我把你挖出来扔了,让你用泪水

去拌那泥块。唉,竟落到这一步?用水拌泥,使泥块变软,好做泥坯;贡纳莉的铁石心肠却无法用泪水软化,所以李尔王有“用泪水去拌那泥块”之语。(威尔逊)

嘿,罢了!好在我还有个女儿,

我相信她可是十分有良心、又体贴。

听到你这行为,看她不用手指甲

撕下了你这豺狼的脸皮。你还道

就此叫我泄了气——你等着瞧吧,

我自会重又摆出我的威风来!

[下]

贡纳莉向丈夫)你瞧见没有?

奥尔巴尼 贡纳莉,我十分爱你;可不能为了

这一片恩情就存心偏袒——

打断他的话

贡纳莉 请你别管吧。——

喂,奥斯华,快来啊!

向傻子)你这位大爷,你不是傻子,

是可恶的奴才,快跟着你主子去吧!

傻子 李尔大叔,李尔大叔!等一下,带着傻子一块儿走呀!

活活捉住一头母狐狸,

抓住这么个女儿在手里;

一根绳子套住她脖子——

假如我这帽子能换根绳子。

傻子这就去追他的主子。

[奔下]

贡纳莉 是谁教他的好主意——一百名骑士!

他带着一百名拿刀扛枪的骑士,

真是有恃无恐!对,只要他

做了什么梦,听了什么话,一转念,

有什么不称心、不如意,他就好叫你

看他的厉害!那时你还说他糊涂?

我们的生命掌握在人家的手里!

奥斯华,喂!

奥尔巴尼 呃,也许你担心得过分了吧。

贡纳莉 总比过分的放心好些吧。

我宁可把心腹之患永远去掉,

免得天天的在那儿提心吊胆。

他的心思我知道。他说的那些话,

我已经去信告诉了我的二妹;

并且还表示了:我们怎么也不能

供养他,连带着他那一百名骑士;

如果她不管,却还是——


[奥斯华上]

怎么啦,奥斯华?

给我二妹的信你写了没有?

奥斯华 写了,夫人。

贡纳莉 你带着几个家人,就上马出发!

要把我私下里这许多顾虑,全都

当面跟她讲了,由你去添油加酱,

好把话说得更振振有词。去吧!

早去早回。

[奥斯华下]

向奥尔巴尼)不行,不行,我的爷!

你做人太懦弱,也太婆婆妈妈了;

虽然我不怪你,可是恕我说一句,

人家只会骂你好一个糊涂虫;

不会说:虽然不中用,人倒是好的。

奥尔巴尼 你眼光看得有多远,我不知道;可做事过了头,反把好事办糟了。

贡纳莉 不,说什么——

奥尔巴尼 得了,得了,以后且看吧。

[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