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赘婿(1)
夏小令回到家以后,一直闷闷不乐,眼里出现的,全是廖淑芬讨好安林的场景,他握紧拳头,手臂上青筋暴突,狠狠地一拳砸在那张破旧的小桌子上,“哐当”一声,一把尖嘴钳“砰”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弯腰拾起,嘴里吐出数声国骂,愤怒烧满了他全身,握着尖嘴钳,四处乱刺,摆放在斗柜里叠放整齐的棉被,被戳了无数个小洞。
他的心里只有报复,只有怒火,他恨不得立即把廖淑芬捉到身边,用尽所有能惩罚她的手段。
当他静下心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的时光,他无心入睡,躺在静夜里,四周漆黑一遍,虫鸣,蛙声早已陷入沉睡。
“廖淑芬本来就不属于你,你又何苦苦苦纠缠?”
李军对夏小令没好气地说道,他自顾自地忙碌着,将那些从远地方担来的废品逐一分类,自从被夏家拒绝以后,李军便一天也没有停止过收废品,他的力气很大,一次可以担三百斤,幸亏他的力气大,从而,击败了竞争者,如今,在黄金村附近,李军收破烂算是一家独大。
李军的产业做得很大,可在夏小令的心中,他仍旧摆脱不了本色,一个收破烂的孤儿。
夏小令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因此,才把与廖淑芬之间龌龊的事情讲给他听。
夏小令料李军也只会说这一句劝他放手之类的话。
一个收荒匠,能有多大主意,收荒匠而已,永远都是收荒匠。
满屋子的破破烂烂让夏小令无处下脚,李军有一搭没一搭地忙碌着,夏小令讨了一个无趣。
一个人踯躅在往黄金村的道路上,不知不觉地来到夏有金家,一家人热情地招呼他,他那暗淡的心方才有了一丝希望之光。
“小令,你最近没舀纸吗?”夏有金问道。
“唔!嗯!”
夏小令支吾着,还舀什么纸呢?三番两头被廖淑芬叫来帮忙,被夏有金这一问,他吓出一身冷汗,有种对不起的感觉。
“我看呀,村纸厂给你们的工资不太多吧?很多人家都建了料塘,我们家竹林多,可惜你老丈人不会舀纸,家里又全是女娃子,你要是愿意,就来开纸厂吧?”
林立珍用手肘捅了捅夏小令,期待他能答应,这样,他们便每天都有理由在一起了。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吗?夏小令盘算着,有竹林,有池塘,只需租用纸厂一个料缸,如此,一个人就可以开办纸厂了,没什么难处,自从夏小亨走了以后,全黄金村的纸厂,又数他的手艺最精湛,他都数不清教会多少徒弟了,还不算有些偷偷学艺的。
“但是,现在开纸厂是不是不划算哦,黄金村大大小小的纸厂早已超过一百家,还不算其他村?”夏小令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情况到是你说的这样,但是,我总觉得开纸厂要划算,仅仅只是把竹子砍了卖掉,我们家劳力不够不说,肯定没有把竹子变成草纸赚钱啊?”夏有金想到开设纸厂的决心相当明了。
夏小令正值精神恍惚间,林立珍待他又极尽温柔,虽然林建国不怎么待见他,但林建国的时代早已过去了,林建国说话不算数了,他再不待见夏小令,也只能灰溜溜地听夏有金的,所以,夏小令来夏有金家,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着林建国。
开设纸厂这件事情便说好了。
夏有金出钱,夏小令出力出技术。
他们联系了一口泡竹子的料塘,长约六米,宽约五米,一年下来,整口料塘也能泡五六吨竹子,第一次创业,差不多也够了。
于是,他们盘下了这一口池塘,当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夏小令并没有参与。
选好了良辰节日,放了鞭炮,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迎来了创业的第一家工厂。
厂长巴不得夏小令单干,他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厂长早就想让夏小令辞职了,苦于他的资历和技术而不敢动他,如今,厂长给了夏小令最偏僻的工作台,既给了人情,又顺利地解除了关系。
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不会有多余的心思想那些淫欲的事情,夏小令工作非常认真,尽心尽力帮着夏家,说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将来,夏家的一切财产还不是他的。
恍然大悟般,他做事更积极了,每天除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砍竹子上,砍掉的竹子,从悬崖上往下推,咣当哐当声响后,捡起来,放在池塘周围,放满了清水的池塘,一些原料已经准备好,有帮助加速腐烂的大量石灰,有使将来舀出来的纸韧性更好的一种树枝原料,当地人叫木姜叶,这种叶子能分泌出很多油脂,舀出来的草纸光滑细腻。
一层竹子,一层石灰,一层木姜叶,再放上水,如此以来,满满的一池塘原材料便大功告成,只需等待几十天,发酵完好的池塘就是天然的舀纸原料。
没事的时候,夏有金迫令林建国,把池塘里的原材料担进水泵房,然而,水泵房也不是随时有空,租用一次,又是一笔开销,夏有金的脸色相当难看,虽然美其名曰纸厂,可关键的步骤还得依赖村集体纸厂。
水泵房将池塘里的原材料进一步搅拌、打碎,弄成十分粘稠的纸浆,直到夏小令觉得可以了,再由林建国担进夏小令的工作台。
然而,舀好的纸湿漉漉地,仍然需要地方晾晒,晴天还好,占用集体的地盘周转就快,可遇上连绵的阴雨天,那草纸一两个月不干也是常事。
卖纸的事又偏偏让夏有金一个人独占了,原先说好的分红,因为是自家人,也不方便说条件,夏有金给到夏小令的报酬,只不过是略微高于当地同水平的舀纸匠的工资。
夏小令愤愤不平,觉得夏有金贪财,是一个守财奴,同时,她算计他,把他当成免费劳力,他的心里窝着火。
他吃住都在林家,俨然成了林家的一份子。
彼时,林立寒上了初中,林立欣也被夏有金送进到成都亲戚家,夏小令倒也觉得没什么,这个家,不都迟早是他的,反正,他入赘,这是事先说好的。虽然大部分时间吃住都在林家,但毕竟没有明媒正娶,夏有金管理上并没有放松,当家做主人这样的事情还暂时轮不到他。
如此想来,夏小令的心便不再平静,农忙的时候,他仍旧以自己家为中心,自己的家,虽然分得的仅仅只是茅草房,但毕竟是自己的,那是任谁也夺不走的地盘。
夏小令与林家便这样心生芥蒂,一副可有可无的无所谓样子,直到林立珍怀孕,夏小令也没有正式搬进夏家。
在这之前,夏有金也发现了夏小令的狼子野心,对他就更没有好感,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但是,自己女儿又喜欢他,离不开他,她能有什么办法,说好的让他入赘,因为女儿的关系,又不便把退婚这样的话说出口。
在这时候,成都姨妈催得急,她便和林立欣匆匆上门。
那一天,李军亲眼看见母女俩从他家门过,一问,才知道去成都,看见林立欣单薄瘦削的身躯,李军心里难过,眼里盈满了泪水,此去一别,更待何时?
两母女的身影越走越远,李军躲在一堆废旧物品上失声痛哭。
越来越多的人都往外界去了,他还守着这破破烂烂的地方,收不完的破烂,捡不完的垃圾,他觉得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还不够吗?我活了二十多年,诚心诚意,没有二心,我的苦日子还没到头吗?”
夏有金和林立欣在大表姐的介绍下,给一户大户人家当保姆,母女俩分别服侍一个老人和待产的孙媳妇。
每个月的工资仅有四五十块,夏有金已经很知足了。
在老家,即便是开设纸厂,劳心费力,一年下来也不过收入一百多元钱,而且,还不包括她的管理,林建国不贪做事,她不给他马脸,命令他做事,他是从不主动做事的,当然,林建国这表现,也不值得她仍给他三瓜俩枣。
夏有金对林建国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剥削劳动力,不过,都是一家人,她紧抓经济大权并没有错。
她并没有乱花钱,一个家的人情客往,她一个人主导,老三读书用钱,也是她在分配。
至于老大结婚,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夏小令的狼子野心,他就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人啊,妄想什么都不给就白娶了林立珍。
再说,入赘这样的事情,双方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条件,必须怎样怎样,在夏有金的心目中,夏小令至少也得出一份彩礼,但是,不争气的林立珍又早早地跟夏小令同了居,这就不好把林立珍当筹码,只有远走高飞,躲得一时的安静。
对于林建国来说,夏有金一不高兴就撂担子,他没有理由不收拾残局。
夏小令三天两头行踪不定,一会儿在纸厂,一会儿在他的家,一会儿又来了,他是真心的烦腻了,老爹本就是一个硬骨头,也决不屈服于夏小令。
农忙时节,一个人栽秧打谷,很多时候,林立珍也是跟着夏小令四处游荡,她又何尝不是一个苦命的女孩?林建国想起夏小令就十分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