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酒鬼命酒，赌鬼足掷
道孤行避开了那一脚，他身后的桌子却遭了秧。就在桌面，正好有他先前倒好的一碗酒。
方才焚云攻击他的时候，也不见他放在心上。当下却不知为何，突然暴起。
焚云见他忽然动作，以为他要发难，便出掌相迎。谁知，他躲也不躲。这一掌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身上。
道孤行被击退了数丈之远，直撞到了后方桌上，方才停下。此刻的他已是大口咳血，显然伤得不轻，但从他那淡定的神色间，却看不到一丝破败之相。
“住手！”叶雨潇突然挡在了焚云面前，玉面含霜，凛然中仿佛有睥睨众生，飘逸出尘的美丽。
“主公叫我等前来，是有事相求，你怎可打伤人家？”
焚云似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意外，道：“对不起，是我高估他了。”
叶雨潇眼波流转，瞪焚云一眼，叹了口气，又看向了道孤行。想来，方才自己不也是高估了此人？若及时出手阻止，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却当叶雨潇透过那凌乱发迹，看到了那双眼神的时候，她似乎怔了一下。那双眼神，是如此地淡定，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唯独他手中的那碗酒。而细看那碗酒，平静如初，没有任何激荡涟漪，几乎是一滴也不曾落出。
“吾道孤行，吾酒独饮，我可不想与那地下英灵，共饮此酒。”道孤行似苦笑一声，那兀自流血的嘴角是那样真实，但他却视若无睹，只顾提碗便喝。
“公子！你受了伤，最好就别喝酒了。”叶雨潇正欲上前，却碰到了焚云单手拖着的木盒，掉落地面。
“酒，是最好的疗伤圣品。”道孤行也不管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这碗酒，一仰头便喝了个干净。却当他眼角余光瞟到那掉落的木盒时，面色忽然大变。
只见盒子中，摆放着一支奇怪的剑鞘，鞘身非常狭窄，也不知天下到底有没有这么薄的剑，能入得此剑鞘。他拿起剑鞘，下方竟还有一封红色书信，样式尘封古朴，看来是有些年头了。
道孤行忽然起身，从头到尾，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只是情急间又咳出一大口血来，他自然也不会理会。只是拿起了那个木盒，急忙问道：“你家主公在哪？带我去见他！”
焚云本来还一脸歉意，但一看见他那丝毫不顾及伤势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乐意，难不成是自己的掌力不够，打不痛他？当下面色一整，道：“请先生先不要心急，等城南赌场危机解除之后，我自会带你去见我家主公！”
叶雨潇也是帮忙劝道：“公子请放心，主公曾言，若你想见他，我等自会将你带到。只是眼下，得先解决城南赌场一事。”
道孤行拿起了那柄剑鞘，两指划过鞘身，那一份久违的熟悉感觉，竟似与故人重逢。
“走吧，准备些银两，随我去赌上两把！”道孤行说着，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从原本那萧条、颓废的酒鬼模样，瞬间变得精神了不少。
而那双眼神中，隐隐透着那一丝精练之色，一看便知此人已是胸有成竹，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叶雨潇和焚云两人相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错愕。叶雨潇正色道：“公子，我们是去救人，不是去赌钱！”
焚云则是面色冷冷，哼了一声，冷冷道：“一个酒鬼就算了，搞不好还是个赌鬼，主公真是过分高看你了！”
道孤行也不解释，只是他心中，仿佛已经想到了什么办法，径直往城南赌场方向赶去。
看着这个萧索的背影，叶雨潇心中尽是疑惑之意。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难不成，对于他来说，酒就这么重要？甚至超过自己的性命？
“你们快点！别耽误了我喝酒的时间。”声音传来，道孤行已经走了许远。
焚云哼了一声，袖袍一挥，也是跟了上去。
日光下，树影又再度长了几分，城南赌场外，忽然想起了一声暴喝。
“宵小之辈，竟敢出千，滚！”只听得赌场内一声哀嚎，接着一道人影横冲直撞穿墙壁，飞奔而出。周围人无不吓得肝胆俱裂，没想到，这怪人武功居然如此之高，竟连官府也拿他没辙。
完事儿，又淡定地夹起一枚铜钱，放于桌上。也不在乎旁人那看他如看魔鬼般的眼神，就好像方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般。
赌场中人俱是变色，不少人已经生出了离开的念头，却被他一声威喝吓住：“赢了钱就想走，可没这个道理！”
在这巨大声音的震慑下，门扉窗户皆出现不少裂痕，旁人脑中更是一片嗡鸣，亦有体质稍若，被震得七窍流血者。
三人来到赌场之中，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喧闹气氛，特别怪人那一桌，几乎所有人的手都在颤抖。
只看那怪人又是用脚夹起一枚铜钱，往写有“大”字样的地方一方，周围人全部往小放去。却见他忽道：“且慢，我还是买小吧。”说着，又把那枚铜钱夹起，放在了小的一方。
而其他人，则如见鬼一般，马上又转到大的一边，颇有几分孩童做玩模样。
其实这也难怪，毕竟这怪人从走进赌场那一刻起，就连一把也未曾赢过。他这一铜钱下去，哪是下注啊，这简直是宣告了那一注的死刑啊！
“我也买小！”不知又从何处飞来一锭银子，竟不偏不倚，砸在了那枚铜钱之上。闻那一股酒气，却不是道孤行又是何人？
众人纷纷抬眼望去，有惊讶之色，有惊吓之色，但更多的是同情。
“唉！又来了个不知情的可怜鬼。”
道孤行从门外走来，带着一阵风，将他那散乱的发丝卷开，露出了一双精练得，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的眼神。
此时此景，叶雨潇却是微微怔了一下，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他一般。只是在她心中，对这个男子，又多了一分好奇。一旁焚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道孤行，面色忽然一冷，暗自哼了一声。
“赌鬼兄，好久不见！”
道孤行一路走来，仿佛周身有着强大的气场，沿路的人无不纷纷避让。只见他走到了赌鬼的面前，那双似淡然，似迷茫，似大无谓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赌鬼身上，笑道：“赌鬼兄，这家赌场未免有些小了。不如赏个脸，移驾去我师父那里如何？我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久仰您的大名啊。”
“什么？他俩竟然认识！”
叶雨潇和焚云二人各自看了对方一眼，都是大惊失色。心想这人到底是何来历？
被叫做赌鬼的怪人没有双手，脚也只有一只，恍如人棍一般，很是滑稽。若不是道孤行早先便知道此人，否则这一见，若不是笑出声来，怕也是吓得不轻。
只见赌鬼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冷哼一声，道：“我在这输了钱，若不赢回来，如何能走？还有他们，赢了钱就想走，岂有这种道理？”说着看向了道孤行，语锋转厉：“老弟可是受人之托，来赶我走的！”
道孤行被说中，心中一跳，不过面上却是没有表露半分，只是笑道：“赌鬼兄误会了，既然我来这里，那自然是帮你回本的。”
赌鬼面有不屑之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耍什么花样。”
道孤行哈哈一笑，道：“赌鬼兄，可是不相信我这赌圣传人吗？”说罢，一把抓过骰盅，摇了起来。
清脆的骰子声回荡在这安静的赌场之中，那骰盅被摇晃之时，仿佛有淡淡金色气流环绕，再加上那熟悉的动作，让人不经想到曾经纵横赌场数十年的，赌圣！
叶雨潇看他一眼，似突然想起什么，道：“还记得出门前，主公对我们说的话吗？”说着，又看了眼那一双胸有成竹的眼神，总给人一种妥妥的感觉。
焚云也似想起，道：“你是说，不用动兵刃，化解此次危机？”
叶雨潇点了点头，而焚云却是冷哼一声，道：“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赌钱的！”
随着骰盅落下的那一刻，不知何人突然吼出一句：“难道他就是赌圣唯一的徒弟，道孤行！”
一时间，赌场内议论纷纷。
“听闻此人得赌圣真传，赌术厉害得紧啊。”
“是啊，我以前见过，说摇三个六就摇三个六，一点儿都不含糊。”
道孤行按着骰盅，看了眼赌鬼，笑道：“赌鬼兄，看好了。三个六！”
道孤行看也不看，只顾打开骰盅。众人上前一瞧，骰子点数赫然便是三个六！瞬间掌声四起，欢呼声一片。道孤行面上却毫无半点得意之色，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只见他仍是用那一双，似乎可以看穿人心灵深处的眼神，盯着这位“赌鬼兄”。
“再来，三个一！”道孤行骰盅一扫，三颗骰子飞入盅中，再度施展绝技，停下后赫然又是如他所说。
“再来，一二三！”
“再来！”
“再来！”